【ME】长情告白(30)
“她们热心地暗示我你是个意想不到的好男友。”Eduardo笑着说。
“我是吗?”Mark在他头顶亲吻了一下。
“你自己觉得呢?”Eduardo问他。
“要么不做,要么做最好的。”Mark毫不犹豫。
“我要把这个命名为Zuckerberg哲学。”Eduardo笑了笑。
“当然。”Mark回答,“你喜欢吗?”
Eduardo想了想,伸手环住Mark的颈脖,把他稍微勾下来,亲吻了一下Mark的唇,低声说,“……你总是比我所能想到的还要好。”
换了以前,或许Mark会为这样的评价而得意好一阵子,但现在?
不,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觉得自己似乎在Eduardo的话里听到了歉意,而这不是他想要的。
Mark握紧Eduardo的手,心底的不安却一圈接着一圈荡开。
Mark有意识引导的轻松聊天很好地安抚了怀里的人,Eduardo说话的声音渐渐就低下去,他靠着Mark的胸膛慢慢睡着了。
Mark轻轻把他放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暴君有点担心Eduardo会再次被噩梦惊醒,但幸好并没有。
倒是躺下的Mark,一直在思考他们的关系和未来的生活,始终没法入睡。
PTSD可以毁掉一个人,Mark懂得心理学,他清楚这一点。
无数的“怎么办”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它们盘旋在Mark的脑海里如一团乱麻,却理不出一分头绪,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只是这间宽敞的病房,他和Eduardo之间的爱情和关系,此刻对于Mark而言,都变成了一种束缚。
Mark感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密闭的、牢固的监狱中,无论是生活上还是事业上,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锁链牢牢捆住了他,不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力感,Mark甚至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在寂静的深夜里,Mark的身体很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心里却有一头被困在铁笼子里的野兽,在狭窄的牢笼来回踱步,暴躁不安,大声咆哮着想要冲破禁锢,闯出铁笼破坏一切,发泄心中的愤懑。
Mark躺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当天际透出朦胧的亮光,他爬起来,伸展身体活动了一下筋骨,决定先离开病房去透口气。
他下榻的酒店就在医院旁边。
昨晚确定将在新加坡至少两个月时,Mark就让Felix帮他找房子了,但在找到之前,他还得继续住在酒店里,因为Eduardo的妈妈和大哥住进了Eduardo的家。
Mark有点想念那里,想念那个被修葺得非常漂亮的小花园,想念花园里阳光下的草坪,想念宽敞、干净、极具设计感、采光充足的屋子。
他和Eduardo在那里抱着爆米花桶看电影,一起做饭,当然也热烈地做爱——在床上、沙发上甚至餐桌上。
他记得Eduardo柔软的笑声和性感的呻吟是怎么在耳边萦绕的,而缠在他腰上的笔直修长的腿和环抱他颈脖的手臂,是如此温暖而有力,还有柔韧的腰身和汗湿的充满张力的背部……
Mark抚摸他、亲吻他、进入他,像碰触南美热烈的阳光所孕育的奇迹般的生命力。
当这些记忆变得清晰和鲜明时,Mark无可避免并不合时宜地感觉到自己对Eduardo的渴望。
但当想到Eduardo现在的模样,渴望又变成了痛苦。
昨晚Mark抱紧他,像抱着一副中空的骨架。在嘶声力竭的崩溃过后,Eduardo的眼泪浸湿了Mark的肌肤,那些尚未干透的泪痕使他看上去像一片薄薄的玻璃一样透明脆弱。
他严重缺乏安全感,Mark在晚上看到他惊醒的模样,就像惊弓之鸟。
Mark束手无策,只能尽力拥抱他,想要用拥抱告诉他,他是安全的。
这样的Eduardo让Mark感到痛苦和陌生。
他曾经让Mark迷恋的那些热烈的、坚韧的、奇迹般的生命力,还有他们的爱情和未来,迅速地风化成细沙,从自己臂弯中、指缝中流失。
Mark的喉咙变得像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行者的那样,干热灼痛。
他回到酒店后灌了整整两杯水,才把灼烧的感觉消除掉一半。
时间还很早,才7点不到,Mark换了套运动服,套上跑鞋下楼晨跑。
他只用了平时晨跑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每天的五公里运动量。
新加坡湿热的天气对Mark来说还是有点难以适应,但不得不说,出一身汗的感觉好极了。
结束跑步后,Mark散步回酒店。
随着上班时间逐渐多起来的人,新加坡街头呈现出经济高度发达的东南亚国家的早晨热闹景象。
今年新加坡脱离了前几年低迷的困局,经济有复苏的上行趋势,失业率也显著下降,因此早晨的通勤氛围实在热闹。
清新的空气和朝气蓬勃的景象,让Mark原本阴郁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
无论怎么说,一切都在好转不是吗?
至少比起发生车祸的那个可怕的夜晚,比起抢救时手术室上亮起的刺眼红灯,比起Eduardo长达一周的昏迷不醒。
要知道那时候Mark考虑的还是如果他失去了Eduardo该怎么办这样的问题,而现在?Mark烦恼的是该怎么终结Eduardo的噩梦,让他开心起来。
这些问题放在两个多月前,Mark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从这种意义上看,Mark觉得自己至少不应该如此消沉。
回到酒店后,Mark先洗了个澡,然后吃了一顿尚算丰盛的早饭,接着写了七八封邮件给自己的高层们宣布自己将在新加坡逗留可能超过两个月的决定,又花了两个小时解决了董事会。
这没有Felix想的那么难办,毕竟董事会里有像Peter Thiel这样很相信Mark的人,还有只看年度数据的家伙们,Mark这么多年运营Facebook,他的能力早就不容置疑了;剩下难搞的那个,在上个月想要把Mark踢出董事会的失败革命中,被暴君狠狠收拾过,现在还处于夹着尾巴做人、对Mark敢怒不敢言的状态中。
Felix已经去Facebook在新加坡的分公司了,接下来Mark还会从门罗帕克调两个助理过来协助他的跨国工作。
Mark回到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了。
到的时候,Glenn正在帮Eduardo做无负重的关节活动。
他卧床有点久,肌肉萎缩,腿没有以前那么漂亮,甚至是有点难看了,左腿小腿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
那是车祸后,他卡在驾驶座,被变形的车门割得血肉模糊的。不过幸好只是皮肉伤,现在已经愈合了,但伤疤还在。
Eduardo看到Mark,立刻露出不自在和紧张的表情,他拉扯了一下裤管,停下动作。
Glenn也停下手,犹豫地看了看Eduardo,不知道该继续还是终止。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Mark问。
“啊?”Eduardo回过神,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也不是什么事情。”
“那你等会儿,Mark。”Glenn舒了口气,“很快就好了。”
Mark点点头,把手插进帽衫口袋里,坐到沙发上耐心等待着。
确实如Glenn所言,完成几组关节活动不需要太久,Mark也许就等了大概五分钟而已。
“好了,今天先做这么多吧。”Glenn对Eduardo说。
Eduardo一直嫌恢复得慢,总想通过增加活动量来加快复健的进度,每次Glenn帮他做完训练后都要扛住长达几分钟的可怜兮兮的请求,有时候Eduardo还会发一发脾气。
Eduardo回答Glenn前扭头看了看Mark,像考试里试图作弊的学生观察老师一样。
Mark对上他的目光,感到有点茫然,正准备问的时候,Eduardo已经回过头对Glenn说,“好吧。”
Glenn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蹲下来帮他收拾好。
“Mark,我想再做几组训练,你能帮我吗?”等Glenn离开病房后,Eduardo眨了眨眼睛,对Mark提出要求。
尽管他的脸还没养回来以前的英俊,但是那双褐色的眼睛使他在向别人请求帮助的时候依然杀伤力惊人,更别提他天生就柔软的嗓音和软糯的葡萄牙语口音。
Mark这才明白刚刚Glenn抛给他的“自求多福”的怜悯眼神是什么意思。
“Glenn不是刚刚帮你做完了吗?”好险,Mark差点就答应他了。
“可是我觉得我还能多做两组。”Eduardo回答。
“医生吩咐做多少组?”Mark又问,他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五组。”Eduardo回答。
“Glenn帮你做了多少组?”然后Mark补充,“别骗我,我相信他是专业的。”
Eduardo只好老老实实,“五组。”
“那就够了,Wardo。”Mark下结论。
“好吧,”Eduardo有点不高兴了,“难道我想快点恢复,也是错的吗?”
Mark看出他是真的心情不好,在妥协和坚持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摸了摸他的手,“循序渐进才是最快的,不要急。”
“嗯……”Eduardo低下头。
“要出去晒晒太阳吗?”Mark问,“今天天气很好。”
Eduardo被他的话吸引,扭头看向外面,果然如Mark说的那样,天气晴朗极了,他还能隐约听见医院楼下有孩子的笑声。
“好。”他点点头。
Mark把他抱到轮椅上,一般这种时候Glenn不会来打扰他们,一些事情需要Mark亲力亲为,而他当然很乐意。
午后温度有些高,一切都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Eduardo不太适应耀眼的太阳,刚到医院的院子里时眯了眯眼,到很快就被阳光烘舒服了,神情柔和下来,有点神游,像只慵懒的猫咪。
Mark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陪着他,因为昨晚几乎没睡,不一会儿也有点犯困而难得地放空了思绪。
“董事会很难缠吗?”
Eduardo伸手摸了摸Mark的脸,锋利的颧骨让Mark看上去非常憔悴。
“还好。”Mark回过神,“比起股东和董事会,LGBT那群人才是真正难缠的,董事会那几个不过是有钱就行的家伙们,他们只在乎我每年会让他们的资产后面添多少个零,而至于Facebook到底是个什么,他们才不会管。而LGBT的那群抗议者,才是真正关心Facebook是什么的人。”
“他们很满意你的改变,”Eduardo被他逗笑了,“我今天上午看了你在旧金山同志游行的演讲。”
“你不用勉强做这些。”Mark不太在乎地说,“如果你不想知道的话。”
“天啊,Mark,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Eduardo收起笑容,他跟Mark道歉,“我很抱歉,昨天在吵架时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