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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108)

作者:白孤生 时间:2017-11-16 18:28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历史剧

  朱厚照心里在狠狠磨牙呢,适之直到今日还对他的情感避之不及,而宁王却已经大胆地在外人面前示爱,即便他那边的阻力小上许多,都深深地伤害了正德帝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同脉而出,宁王都完成的事情,他居然还没做到?!
  实在不能忍!
  他的视线落在无知无觉的焦适之身上,没关系,该铺好的路,他自会一步一步地打下去,直到适之避无可避的那天。
  ……
  晚上吃完饭后,焦适之同朱厚照说过一声后,便去寻陈初明,自从宁王叛乱的事情后,陈初明就一直待在房间内不出来,即便正德帝并没有关他禁闭,他也犹是如此,焦适之有些担心他。
  “适之,你怎么过来了?”陈初明的屋内点着个小蜡烛,他就坐在桌边发呆,若不是焦适之特意开门的时候弄得大声了点,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焦适之无奈地说道:“我站在外面敲了好半天的门你都没反应,你说我为什么要过来呢?”陈初明被他的话问得有些羞愧,无力地捂脸。
  “对不起,这段时间似乎没帮上什么忙。”陈初明说道。他自然知道这段时间外面的繁忙,包括焦适之的来去匆匆与眉眼间的疲倦,宁王叛乱的消息一条条的传来,焦适之并没有瞒着他的打算,令他也知道了不少的东西。
  如此这个局面,是他最害怕,却还是发生的事情。
  “你这话就不对了。”焦适之重新又点亮了几根蜡烛,令屋内变得更加敞亮后,在陈初明的对面坐下,“这一次如果不是你的话,就不能及时地通知京城做好部署。你是帮了大忙才是。”
  陈初明倦怠地说道:“适之,你不用安慰我了,若不是皇上心慈,旁人早就欲砍杀了我。虽然你不说,然而我也知道,若不是因为我,皇上的行踪根本不可能被发现,也就不会有后续的这一列追杀,我实在是罪该万死!”他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脸色微红,却是被自己给气到的。
  焦适之劝慰道:“倾容,之前我便同你说过,皇上做过的事情从来不会后悔,即便你再如何担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回想过去是没用的。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可未来却可以。”
  陈初明伸手揉了揉脸,低声说道:“我都想象不出我有什么未来,若是世人知道此事因我而此,怕不是刀剑加身,便是唾沫迎面,这本是我该受的。可是我的家人……”说到此处,陈初明眼圈发红。
  虽说祸不及家人,然而在这等情况下,哪里可能不殃及池鱼呢?
  焦适之抿唇,却是不同陈初明再说此话,而是扯开了话题,“倾容,在你看来,宁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初明微愣,思索了许久后才说道:“他,是个很有能耐的人。我不懂官场上的事情,但是我知道要让一个地方的官员富商都能听从人的调遣,是很难的。更何况,我朝的王爷本来就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权力。可前年江西发大水的时候,他一声令下,便源源不断地捐献了五百万两,而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富商所出,我觉得,他很厉害。”
  “但是……”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虚无的空气说道:“似乎正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那样,明明现在的生活很好了,却总觉得他一直在想做什么事。”
  只是没想到,他想做的事情竟然是这样。
  焦适之柔声说道:“你看,并不是因为你,他才打算谋反,而是他本来便有这样的谋算。你心里也清楚如此,对吗?”
  陈初明苦笑道:“可此次的导火索总归是我吧?”
  焦适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他的眼睛说道:“这样吧,倾容。你重新入军队,然后上战场杀敌吧。”
  陈初明有些散漫的焦距瞬间对准焦适之,急切地说道:“真的可以吗?我现在,不是应该囚禁起来才是?”
  焦适之哈哈大笑,看着陈初明说道:“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被囚禁起来的吗?”
  陈初明略显尴尬地摸了摸脸。
  焦适之渐渐收敛神色,看着陈初明认真说道:“倾容,这是你的心结,除了你自己,谁都没办法帮你解开。我送你回战场,若是你浴血奋战后荣耀归来,我自能向皇上请求对你法外开恩,不会危及家人。若你因此而死,我虽伤心,却也以为死得其所,同样会为你遮掩,你以为否?”
  陈初明眉间的郁色终是散去了不少,露出了点腼腆的笑意,“如此正好。”
  从陈初明的房间里出来后,焦适之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倾容此去如何,可若是真的令他一直在这里待着,身体心理怕都是要跨掉了。
  这件事,虽是焦适之心中便有的想法,然而却是正德帝先同焦适之提起来的。
  “适之,我欲令陈初明重新回到军队中,你以为如何?”
  “皇上,我自然是赞同的,可是您难道不担心倾容他……”
  “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他心里有反意,即便是在船上他也能跳海离开,若是他没有,哪怕战死沙场也绝无二话,担心这个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替他谢过皇上的恩典。”
  “哎,别说这种套话。若不是难得看到一个同类的人,我才不会那么好心。”
  焦适之初听此言,心里不知是何感受,面对着皇上炙热的视线嗫嚅不敢言,等到出来后才平复了心绪。
  焦适之不知道陈初明的未来会怎么样,却也只能祝福他一路小心,心结易结不易解,这便是他能为他做的全部了。
  ……
  正德八月末,突闻福建爆发瘟疫,来势汹汹,短短几人之间,福建竟有几百人发烧伤寒,令人望而生畏。
  宁王接到奏报,仅仅是轻笑一声,便置之不理。
  宁王这边云淡风轻,朝廷那边已经要急疯了。自从他们知道皇上带走了李东阳偷溜后,整个消息都全部被内阁封锁下来了,自此之后他们是日日夜夜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这位主子如此行径,令当初应答了此事的内阁后悔不已,若是知道这位主子到了这么大还是撒手没,他们怎么可能让人出去啊!
  好不容易挨过了两个月没事儿,结果从江南传来的消息令他们担忧不已,而皇上的密信更是让他们胆颤心惊。一个多月后,他们担忧的事情变成是事实,内阁一边按照之前皇上的部署与本身的协商调人,一边在心里不知道把皇上都骂了多少遍。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皇上才能够安分呀!
  刘健如是想着,一边在奏折上签字,一边无奈地摇头。心里为他的老搭档担心起来,跟着皇上在外面如此奔波,不知道李东阳如何了。
  此时被惦念的李东阳正坐在焦适之对面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尴尬得不能自己,到底是谁在背后如此想念他,差点没把他的老脸都丢光了。
  焦适之十分善解人意,“李阁老的伤害还未好透,听说药已经停了?这段时间还是要多喝药呀。”
  李东阳点头,“是啊,看来,还是得多喝几天才是。”
  “阁老找我是有何事吗?”焦适之见李东阳还是有些尴尬,便主动地接过了话题问道。
  李东阳看着对面青年温润地眉眼,认真地问了一句,“适之以为,此战有几分胜算?”
  焦适之敛眉,“大人为何问我,这不是我所能置喙的。”
  李东阳捋捋胡子,轻笑着摇头,“这么多人里,就你同皇上走得最近,你不清楚,还有谁能清楚?”
  焦适之苦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您问我以为此战有几分胜算,我自是不知道的。”
  “但您若是问我,此战能不能赢。”
  “我的答案只有一个,能。”
  焦适之正色道。


第76章
  李东阳来找焦适之是有原因的。
  焦适之也同样清楚,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
  面对着刘阁老隐隐约约的打探, 焦适之只是面露微笑地听着,滴水不露。
  李东阳似乎也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 看着焦适之轻笑了两声,端着焦适之冲泡的茶水啜饮了一口,那甘甜的味道令人从胸口荡开了温润舒适之感,仿佛浸泡在暖洋洋的温水中, 很是舒服。
  即使进入了八月末, 秋老虎的气息扑面而来, 阳光隐带灼热之感, 令人觉得心情烦躁。浩荡的江面上, 敌我双方的船只形成对峙势头,彼此间你来我往试探着, 并未分出胜负。这种浮躁不定的情绪,也渗透到各个角落,然而在焦适之这里, 一切仿佛都是不存在的。
  不安, 惶恐,担忧,紧张……这些隐约存在的问题,在这间屋子里丝毫不见影子。
  对面这个青年不过二十岁数, 温和地应对着他隐约刺探,稳重地跟在正德帝身后收拾烂摊子,一次又一次地充当了脾气不好的皇上与脾气不好的大臣之间的桥梁。作为一个臣子, 作为一个青年,焦适之做得足够好了。
  李东阳如是想着。
  他有点走神地看着手里茶盏的茶水,可人总是不知足的,李东阳又想到。
  他想起当初他们对登基的少年天子的想法。刘健的话还犹在耳边,“先帝把皇上交托给我等,我却觉得,或许我们不一定能做到。”那是在正德帝登基一年后,朝臣不满意天子的每一个政令,皇帝厌恶他们的每一句劝谏,每一次朝议都是煎熬折磨,彼此之间几乎势成水火。
  这个局面是什么时候打破的?
  似乎还是焦适之,若不是他先拿下了刘健,也便不会有之后的那么多未来的。李东阳记得,那个时候的刘健刘首辅,已经隐约有了请辞的想法,不光是刘阁老,谢迁与他也是如此。
  说是不负责任也好,无能为力也好,面对着如同暴躁幼虎的天子,他们的确面临着溃败的危险。
  正德帝易怒,随性,恨不得挣脱所有的框框条条,天生似乎便听不进旁人的话语,自在散漫地如同天边的云朵,恨不得给自己插上翅膀犹如大鹏一般展翅高飞,再不复返。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李东阳万万没想到的是,如今,他的确是看到了大鹏展翅的帝王,却不是他飞离的身影,而是翱翔的英姿。
  他……似乎成熟了,也蜕变成了不同的模样。不,李东阳在心里缓缓地摇头,皇上还是皇上,然而却又不仅仅再是皇上了。
  他看着对面青年疑惑的模样,那是对他长时间不说话的担忧,他沉迷在自己思绪太久了,也沉默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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