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空间回战国[重生](36)
“先生已近而立之年,可有了心上人?”
正在喝酒的苏秦显然没想到小王上这直入的单刀如此地犀利,差点被呛到的脸有点发红。
☆、交心
“是孤唐突了,先生不想说,也罢。”看着面色发红的苏秦,齐抿王忙拱手,表示歉意。
“无妨,秦出洛阳时,家里曾给订了一门亲事,但游学天下三年,一事无成,回去后便被退了婚,让王上见笑了。”苏秦摆手,哭笑道。
难不成还有人与自己是同道中人?接连被女子三连甩的齐抿王,心下竟隐隐有点找到同病相怜之人的喜悦。
“先生放心,有朝一日,孤定带十万雄兵,陪你衣锦还乡,让那些瞧你不起之人,心生愧意。”
苏秦怔怔地看了齐抿王片刻,才举起酒杯,跟说完这事像赏了别人一颗珠子般随意的小王上,碰了碰杯,绽出一个大大的笑。
“若放在两年前,秦求之不得,但是现在,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了,对可有可无之人,不值得王上如些兴师动众。”
“那个剑阁的青衣公子,跟孤说了一番话,先生,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可否据实相告。对孤,对齐,先生将如何待之?”齐抿王觉得此时气氛温暖轻松,很适合敞亮地聊,便开门见山,直接把话题抛了出来。
“苏秦学成出山之时,吾师曾预言秦将凭所学,搅弄天下风云。但辗转诸国十年,处处碰壁,在亲人都要嫌弃之时,得遇燕王职赏识,顿觉豪气冲天,誓要扶燕强大,志向天下,但,哈哈~~”苏秦说到这里,哭笑着摇摇头。
“但,燕王职只是想报屠宫之恨,一生志在灭齐,于是,不为知已者死,枉为士,你便遂了燕王的心意,做了离齐的死间,是吗?”齐抿王看着面前寂寥的书生,心头莫名的有点心疼,这种壮志未酬的感觉,他懂,在地府的两千年,他每天都在想。
苏秦举起手中的酒,一扬头,尽。
“世人皆谓我师鬼谷子门下,多出诡诈之徒,但没人知道,我师毕生所愿,便是有一个太平天下,但,那个同样志在太平天下的君王,他没遇到,我的一众师兄,也没遇到。”
齐抿王面色有点微红,苏秦先生,铺垫了这么多,不会说自己就是那个志在太平天下的雄主吧?他突然有点羞涩,忙举起酒杯,喝口酒掩盖一下。
苏秦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目光灼灼。
“没错,王上,就是你,秦何其有幸,得遇明主。”说完,匍匐在地,行了一个只有出身东周洛阳的士子,才能行出的大礼。
在这个本该王者魅力艳光四射的时刻,齐抿王竟然呛到了,他捂着胸口,在剧烈地咳嗽了好一会后,才重新抬起头。
苏秦先生依然保持着那个大礼,向他的新主子,表示最忠诚的臣服。
“先生快快请起,孤何德何能,怎么敢当此评价。”齐抿王扶起苏秦,真心实意地据实说道。
“不,王上,自从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您在韩边境说出那句天下孤儿尽可入齐的话时,秦便认定,您是这个天下,难得的仁厚之主。”苏秦重新坐好,笑着说道,语气虽轻,但很坚定。
“但是先生还是做了大半年的燕国间谍,并未因为孤是仁厚之主而放手。”齐抿王心直口快,差点把天给聊死了。
苏秦哈哈大笑起来,这是近一年来,他笑得最愉快的一次。
春风吹过,梨花盛开。
“彼此彼此,王上,您不是也一直不相信秦这一年来的多次示好吗,还逼得我只能通过秦大夫的嘴,把消息递上去。”苏秦笑盈盈地看过来,眼中波光闪烁,像撒满了星星。
齐抿王看着这双眼睛,像闯进了一座高远的深山,空旷而清灵,他拿起酒壶,又替两人倒满酒。
“过往种种,如此酒,穿肠过后,一笔勾消!”
两杯酒,在空中相撞,停留片刻后,才回到两人嘴上。
看了看苏秦只是微粉的面色,齐抿王戏谑道:“先生今日好酒量。”
苏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喃喃道:
“甜可破酒。”
齐抿王挑挑眉,对上他的眼睛,心中有个隐秘的小火头一闪而过,没抓住。
他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指着那四个字,笑着等苏秦解释。
苏秦也站起来,走过来,与他并肩站在书案前,歪头,笑着看向他,轻声问:“王上,可愿说说自己的理解?”
又来了,齐抿王结合自身的现状,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说道:“先生可是指,孤建立的斥侯系统被人破解了,但也是立一个新的契机?”
苏秦眼角笑意更深,这小王上,心思确实浅,自己写这四个字的时候,大齐的斥侯系统被破一事,还没发生呢。
但他却口是心非地点头,大大赞赏了王上这如炬的目光。
“王上也不必忧心,猗顿先生只是暂时蛰伏,天赐一味的终极目的也未暴露。至于田沙,秦已托人,在各国权贵面前,割断了她和那些美人斥侯的关联,她愿以王妃的身份在外招摇,王上默认便是。”
齐抿王看着他,想到这个人,居然能在遥远的北地,见招拆招,他严重怀疑,猗顿的火狐狸情报网的停顿,也是得到了这人的建议。
他不是棋子,是下棋的那个人,那么这四个字,应该是他为齐国做出的总体方向,自己刚才的回答。
哎,没眼听。
苏秦看了眼齐抿王变幻的神色,瞬间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心下想着这小王上还算挺聪明的,在递给他一个宽慰加欣赏的眼光后,又继续说道:
“王上,有句话说,君子无罪,怀壁其罪,齐国,犹如一个身惴巨大宝藏的人,即便你有礼,有理,委屈求全,不招惹是非,但想得到宝藏的人,总会找到讨伐你的借口,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这次,你可以冒天下耻笑,把准王后送走,下次呢?”
齐抿王望着窗外越发暗沉的天空,喃喃道:“孤又奈何?”
苏秦离开书案,走到火盆前,装了一个暖笼子,塞到了齐抿王的手里,突然觉得手心里多了一团热气的王上,又飞快地塞了回来,并挺了挺胸,很豪气地说道:“先生用,孤年轻,火力大。”
苏秦了然地笑笑,成全了小王上的大男人心态,抱着火笼子,继续道:
“王上也不必忧心,真要交战,齐新军也不是吃素的。但,决战时机远远未到,当今天下,七国并立,外有三夷,要破局,当先立局,此乃不立不破之意。”
齐抿王从灰濛濛的天空中收回目光,认真地看着苏秦,这位瘦弱的书生,在这个暗沉沉的新年午后,身上,突然发了光。
“先生可否教我下棋?”
苏秦背着手,歪头看了眼双眼熠熠生辉的眸子,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又接着说道:
“棋道如天道,变幻万千,但只要开局开对了,即便中途再险再难,也最终会胜利,王上不必学会下棋,只会开局便可,天下会下棋者众多,但能开得了局的,寥寥无几。”
齐抿王被他刚才那眨得两下眼睛晃了一大下,呆怔着没说话。
“王上的开局仁厚大气,这就垫定了大齐终究会棋开得胜,臣愿为王上,下好这盘棋,即便以身伺棋,也无怨无悔。”苏秦紧紧盯着王上,目光清明,眼神坚定。
天空中飘来飘去的云,也会聚成云山雨海,翻天倒海,主宰天空,这个单薄的书生,此刻,身上就蕴含着这种惊天的力量。
在得到田单触子的时候,在得到王孙贾猗顿的时候,齐抿王感到多了前行的伙伴和兄弟,让周身充满了温暖和希望,但苏秦的交心,让他感到,他得到了整个世界。
他看着苏秦,看到这个书生眼角慢慢渗出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那被月光佛过千年的脸颊,缓缓滚落,然后,越落越多。
齐抿王感到眼前一阵模糊,他哽咽地叫了声“先生”,便伸出强壮的手臂,把身体微微发抖的苏秦,搂进了怀里,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天空越发暗沉,书房的门嘭地一声被打开,青衣的剑客一头闯进来,在看到紧紧拥抱的君臣后,扯开嘴角,邪魅一笑,戏谑道:
“哟,交心了?我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要先出去?”
苏秦从那有力的双臂中挣扎出来,朝他笑了笑,伸手,邀请这位虽然终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总在关健时刻出手相帮的朋友坐下。
“王上,杨兄是剑阁阁主,是个真正的大侠。”苏秦看到两个男人都清瘫着一张脸,便出声,牵线搭桥。
“哟,把你杨兄介绍给自家王上,怎么不把王上介绍给自己杨兄,啧啧啧,谁里谁外,一目了然啊,先生,可不要有了知己,忘了朋友。”杨剑阁大大咧咧地走到火堆前坐下,视王权为粪土,一点也没有要拜见齐王的意思。
这幅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狂狷劲,倒像极了自己的前生,齐抿王对这位类已的朋友瞬间好感大增,他也有样学样地,大大咧咧地坐在这人对面,满不在乎地喝着酒。
这两个男人,比邪魅呢还是拼酒量?
☆、老国相生前风流,死得传奇
苏秦走出去,重新端来肉片,继续烤着吃。
“有串蘑菇就好了。”杨大侠吃着肉片,很是怀念曾经的山野生活。
“有串知了猴就好了。”齐抿王吃着肉片,怀念着在地府吃过的美味,高贵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乞丐的灵魂。
“蘑菇和知了猴,秦在游学天下的时候,都吃过,确实美味,等明年夏天,后花园里满是这两样东西,若不嫌弃,咱们可驾舟湖上,赏景吃酒,当也为人生一大幸事。”苏秦是个称职的左右逢源的主人。
“先生可要记得自己的话,别到时只和自家王上泛舟湖上了,他杨兄,早相忘于江湖了,哈哈哈!”杨大侠言出必犀利。
苏秦连忙端酒,笑着说:“杨兄,咱们可是把剑押了也要一起喝酒的朋友,怎能想忘呢?”
杨大侠坏坏地一笑,朝他举着的酒杯,昂了昂下巴,挑衅道:“若是朋友,连干三杯如何?”
苏秦笑笑,端着酒杯便喝,却不料一只细长好看的手伸过来,把已经递到嘴边的酒,夺了过去。
看了眼苏秦已经上色的脸,齐抿王朝对面的杨大侠挑了挑眉,模仿人家,也歪嘴笑了一下,朗声道:“先生量浅,孤替他喝,杨阁主,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说完,头一仰,那杯酒,尽。
杨大侠歪头,朝苏秦投去一个戏谑的目光,然后,又一脸豪气地转过来,与小齐王喝了个天翻地覆。
两个拼酒的人脸上开始上色,在一边的苏秦先生,不知道为什么,脸上也在上色,他面色红润,时不时的给两人递清火解酒。
一个是真的清水,一个装的是甜汤。
杨剑阁刚开始是没把这位年轻的小齐王放在眼里的,一个顺风顺水长大的性格有点仁厚的王族而已。但男人,特别是好酒的男人,对这种能为朋友出头而拼命似的自灌,还是立马便被视为同类,感情也是急剧升温。
开始喝时还都清瘫着脸的两人,喝到最后,已是称兄道弟,粘糊不已,他赠宝剑,他赐神珠,倒比起相交多年的苏秦先生,处得还要投机。
苏秦先生怔怔地看着仪着酒意,姿意起舞的两人,有点想笑,平日里一个冷如冰山连听了笑话都不定扯扯嘴角,一个在自己面前特别注意王者形象,如今,可都是华丽丽地原形毕露了。
酒真是个好东西。
杨大侠指着齐抿王,大笑道:“年轻人这把好身材,不知道将来便宜谁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