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扶苏(88)
胡亥虽然睡得挺香,但昨夜饮多了酒,这会子脑袋有点钝钝的疼,胃里也说不出来的奇怪。
胡亥哼哼唧唧的道:“一点点不舒服。”
扶苏叹了口气,也不忍心责怪胡亥,道:“哥哥叫宫人给你准备一些暖胃的吃食做朝饭,食一些便好了。”
“嗯嗯!”胡亥甜滋滋的道:“哥哥最好啦!”
“你啊。”扶苏刮了一下他的鼻梁,起身更衣。
刚要吩咐宫人准备朝食,宫人便从殿外走了进来,恭敬的道:“长公子,丞相王绾求见,说是……”
寺人说着,瞥了一眼胡亥,支支吾吾的道:“说是有事儿想单独与长公子禀报。”
胡亥一听便知晓,王绾找便宜哥哥,一定又是说老秦人的事情,而自己乃是李斯一派的新卿族,王绾自然不想说给自己听,要避讳着自己。
扶苏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
胡亥善解人意的开口道:“哥哥,还是亥儿去找宫人准备朝食罢,哥哥既然有事,便先忙碌,等忙完了,亥儿再陪哥哥用朝食。”
【觉得你很懂事的兄长扶苏】
“亥儿慢一点,”扶苏道:“别跑。”
胡亥更衣洗漱完毕,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大殿,他一出来便看到等在殿外的丞相王绾,冲王绾笑了笑,继续蹦蹦哒哒的离开,似乎一点子也不好奇他与扶苏到底要说甚么悄悄话。
“长公子!”丞相王绾走入殿中。
扶苏已然盥洗完毕,坐在席前道:“丞相请坐。”
王绾来不及坐下来,环视左右,似乎在查看殿中还有甚么人,眼看着宫人都被遣出去,这才神神秘秘的低声道:“长公子,老臣接到密报,武信侯冯无择,大有不臣之心!”
扶苏蹙眉道:“王相,这样的事情,断不可乱说。”
王绾道:“长公子是知晓老臣的,老臣虽素来看不上那些子乌烟瘴气的新说,但亦是一心为了朝廷,为了大秦!没有人比老臣,更希望咱们秦廷长久万年的了!”
的确如此,王绾虽然与李斯不和,但说到底,二人都不是甚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理念不合,政解不和罢了,都是为了秦廷的发展。
王绾曾是扶苏的师傅,扶苏许多知识学问都是从王绾那里习学而来,他的确深知王绾的秉性为人,虽然迂腐顽固了一些,但不至于用这等事情扎筏子。
王绾道:“长公子请看,此乃密报!”
扶苏接过密报,乃是一张小羊皮,打开之后密密麻麻全是文字,还有一些账目。
王绾焦急的道:“长公子,这齐地粮食丰厚,不缺盐铁,此次陛下东巡,最大的目的之一,便是从齐地调遣粮食辎重,分发各地,安抚六国旧民。您看看,这是密报之中,这一年齐地的辎重账目,还有盐铁数目,与分报上朝廷的数目,大有出入啊!”
扶苏浏览了一遍,道:“数目的确有些子出入,但大抵在常理之中。”
凡事都会有一个误差,尤其是这么大的数目,便算是有些出入,也在情理之中。
王绾却道:“长公子所言不差,只是……您仔细想想看,这些数目出入,不比旁的地方,齐地盐田丰厚,这样的误差若是倒卖出去,足够养活他冯无择一半的兵马,足够全军上下一半的口粮!若是冯无择当真将这些财币中饱私囊,加之他手中的兵权,那可是……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老臣并非针对武信侯,”王绾又道:“可城门之下的事情公子也亲眼目睹,在武信侯心中,民大于君,又恃才傲物,这样的想法,怎么要得?”
在先秦人的思想之中,是君贵民轻的,尤其是在王绾这样的老秦人眼中看来,血统比甚么都重要,不然旧派也不会如此排斥半路归顺秦廷的新派卿族。
后来演变出来的民贵君轻思想,在这个年代还是太过超前,王绾秉持着老祖宗留下来的理念,自然不能理解冯无择,觉得冯无择恃才傲物,仗着自己的功绩,便不把旁人看在眼中,甚至怠慢陛下!
王绾道:“长公子,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武信侯当真心存不臣,他手中的兵马,加之盐田粮草,足够令朝廷头疼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请长公子心中有个承算才好。”
扶苏沉吟道:“予知晓了。”
王绾道:“那老臣告退了。”
“且慢,”扶苏又道:“请问丞相,这揭发武信侯的密报是从何而来?”
王绾道:“是有人将消息秘密递给了老臣安插在齐地的探子,再由探子递交给老臣的。”
扶苏眯了眯眼睛,道:“那这个有人,又是甚么人?”
“这……”王绾道:“老臣不知,只知他是军中之人,似乎十足了解武信侯的军中情况。”
扶苏幽幽的道:“细查此人。”
“是,老臣敬诺。”
胡亥从大殿中出来,先是让寺人去通知膳房准备朝食,随即蹦蹦跳跳的往回走,他回到大殿之时,发现寺人宫女们还守在殿门外面,看来王绾的要事还没有禀报完毕。
胡亥干脆没有回去,来到一旁的湖边,蹲下来捡了石子,往湖里一颗一颗的投进去。
“好无聊呀……”
“好慢呀……”
“哥哥还不出来。”
胡亥托着腮帮子,扔了十来颗石子,把湖水上的鸭子扔的嘎嘎叫,扑腾着翅膀飞了一片。
吱呀——
便在此时,湖边一处偏僻的屋舍发出轻响,舍门微微打开,一个人影慌慌张张、踉踉跄跄的从里面跑出来。
那人身形高挑,十足纤细,只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袍,更是衬托着羸弱的身段儿,怀里倒是抱着一团的衣袍,乱七八糟的堆着。
是韩谈。
胡亥的眼眸瞬间变得亮堂,拍拍手站起来,大步朝韩谈走去。
韩谈是被鸭子的叫声吵醒的,他迷茫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章平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甚至韩谈能感受到章平平稳的吐息,一下一下轻轻瘙痒在韩谈的面颊上。
腾!
韩谈的脸色突然通红,且愈来愈红,几乎能滴出血来,潮水一般的记忆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
就在昨夜,韩谈送章平离开酒宴,二人似乎都饮醉了,章平吻下来,韩谈也不知怎么的,竟没有推开他,心底里甚至涌起一种渴望,两个人跌跌撞撞的进入屋舍。
韩谈不敢仔细回忆,吓得屏住呼吸,若说是饮醉,更像是借酒撒邪,他赶紧轻手轻脚的从榻上坐起来,一股酸疼席卷而来,韩谈却不敢出声,轻轻推开搂住自己的章平。
韩谈身子酸涩,章平还搂着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点点扒开章平的手掌,做贼一般下了榻。
韩谈心里奇怪,自己为何这般偷偷摸摸,可若是真的将章平吵醒起来,该如何面对章平?难道说昨夜都是因着酒醉,问题是,他们谁也没有饮醉……
韩谈心窍里乱七八糟,来不及穿衣裳,胡乱抱起地上的衣袍,悄悄推开屋舍的大门,从里面跻身钻出来,然后又极轻极轻的掩住舍门,做完这一些列动作,章平都没有醒过来,韩谈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谈谈!”
“啊!”
胡亥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韩谈的后腰,韩谈没有防备,吓得一个激灵,加之腰肢酸疼无比,被胡亥轻轻一拍,实在没忍住,惊呼出声。
韩谈后知后觉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哗啦——”怀里的衣袍应声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都是。
胡亥笑眯眯的道:“谈谈,你这是……做贼吗?采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