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书突然有了意识(32)
怕织田先生不信,鹤见述流畅地把两个号码正着、倒着来回背了一遍,表示他是真的能够记住。
织田颔首:“过目不忘啊,很厉害。”
这人就算惊讶,语气也没什么波动,表情更是瘫着一变不变。要不是眼中流露出几分真切的讶异,鹤见述会以为织田先生是在哄小孩一样哄他,演技还很拙劣,连惊讶都演不出来。
鹤见述至今还没买手机,他和安室透朝夕相处,彼此就隔一道墙。安室透就算外出要找鹤见述,打一通酒店房间的固定电话也能找到人。
两人都忽视了手机这档事。
等搞到钱,就去买手机。
鹤见述暗暗将买手机的计划提上日程,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才发现,要是能有个手机该多方便。
他马上就要和透哥分开了,手机在手,就能随时随地联系上安室透,想安室透就打电话给他!
鹤见述想象着自己靠在床头跟安室透聊电话聊上一两个钟的样子——他从电视剧上知道这叫“煲电话粥”,噗嗤噗嗤地笑出声。
等找到人,他就能搞到钱。等搞到钱,他就能和透哥煲电话粥!
除了各种动画片之外,鹤见述对各类电视剧向来只是走马观花。有些片子安室透甚至不让他看,说是里面有血腥、暴力、或少儿不宜的剧情。
他完全不知道煲电话粥会发生在什么人身上,也不知道电视剧里为什么一提到“煲电话粥”,周围人不是调侃地哄笑就是嫌弃地翻白眼。
鹤见述单纯觉得很有趣,而且整整一个小时,他家透哥都会和他聊天侃地,他说出的话句句都有应答。能和安室透待在一起,哪怕隔着长长的虚无的电话线,也让鹤见述非常满足。
想想就兴奋。
织田作之助一头雾水地看着少年独自傻乐,好一会儿才止住笑。
“……你在笑什么?”织田好奇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鹤见述摆摆手,兴冲冲地问:“织田先生,你还没告诉我你那两位友人的名字呢!”
快!他要搞钱!
那两个人是谁?最好老实同意,否则别怪他不客……
“哦,第一个号码是安吾的,第二个……”
鹤见述颤颤巍巍地打断织田作之助的话:“等等等等——那个‘安吾’,全名是叫坂口安吾吗?”
织田作之助点头:“对。你认识他吗?那就好办了。”
鹤见述:“……”何止认识啊!
坂口安吾是放他出来的救命恩人,也是帮异能特务科看管锁他在柜子里的大恶人。爱恨交织,又不能对恩人下手,又不想再见到特务科的人。
本以为做人的这辈子都跟安吾先生扯不上关系的!
鹤见述大悲,赚钱计划中道崩殂了呜呜!
等会儿。
“还有一个人呢?”鹤见述强打精神问道。
织田作之助有些犹豫:“他叫太宰治……他也是港口Mafia的干部,你拿着的毕竟是森首领和中原干部的卡……”
鹤见述秒懂。
让干部帮他洗首领卡里的钱,这跟逼下属背刺上司有什么区别。
织田说:“你问问安吾吧。也不知道安吾最近忙不忙,要不还是我去帮你问……”
鹤见述拼命摆手,大声道:“不不不真的不用!织田先生,自己的事要自己做,要送给透哥的礼物也要自己亲手准备才行!”
织田作之助默默看了少年一会儿,在男人沉静的目光洗礼下,鹤见述莫名其妙变得极为心虚。
“怎、怎么啦?”鹤见述弱弱地问。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最后弯下腰搓了一把少年的发,把呆毛揉得焉了吧唧的。
“你瞒着我的事,我就不问了。”红发男人直起身板,逢魔之时的夕阳穿过他的身体,没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他下巴上还有未剃干净的胡茬,成熟沧桑的面容里有一双包容的蓝眸。
“小述,不要做危险的事,别让你的家人为你担心,好吗。”织田作之助淡声问道,语气寡淡,话语中的关心却清晰可辨。
鹤见述结结巴巴地应道:“好好的……织田先生,我知道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头也低垂着,好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幼猫。
织田于是又心软了:“要不让我陪你去……”
鹤见述惊恐抬头:“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你一个地缚灵,先不说走不走得出这个院子,单说你跟人类沟通时,发现根本没人看得见你,然后当场黑化变身恶灵可怎么办!
织田先生是个好鬼,他还不想亲手除掉自己的朋友啊。
鹤见述拒绝织田先生的“咖喱晚饭邀请”,一溜烟地跑走了。
地平线上一轮红日逐渐西斜,鹤见述回头看见红发男人孤零零地站在花坛后,平静地目送他远去,身边连个陪的人都没有。
这条道人迹罕至,莫说人,连只路过的野猫野狗都少得可怜。织田先生就住在废墟一样的破旧楼房里,冷清得不像话。
鹤见述心想,织田先生好孤独哦,回头经常来找他聊聊天吧……
这个念头刚升起,便看见“孤单的织田先生”突然向前弯了一下腰,背上蹿上一个小男孩,手臂环着他的脖颈,笑得贼兮兮的。
织田先生的表情有些无奈,侧耳倾听了什么,便背着小孩蹲下。等他再次直起腰出现在花坛后,除了背上背着一个,两边手臂还一边捞着一个小孩。
织田先生带着三个负重,表情也没有不愉快,更没有露出吃力的样子。他淡定地转身,朝房子里走去,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跳起来扒拉他大腿的幼崽。
鹤见述:“……”
对不起,差点忘记织田先生并不是独自一鬼了。他身边不仅有餐馆的胖老板,还带着五个小孩呢!
人这么多,做鬼也不会寂寞吧。真是太好了。
*
事情没能解决,赚钱大计尚未实现,礼物也没着落。
鹤见述心情郁郁,不想回家——那个临时的落脚点,在鹤见述眼里已经是他和透哥的家了——他总觉得什么都没带回去,很伤自尊。
就像信誓旦旦地跟主人喵呜说今天一定能狩猎成功,结果连一只老鼠也没能捕到的猫。
哪来的脸回去吃猫罐头!
鹤见述馋的不是猫罐头,而是安室透的夸夸和贴贴。
没有礼物,拿什么跟透哥邀功换奖励!
“哎……”少年垂头丧气,慢吞吞地走着。
一声甜腻的猫叫,从旁边传来:“喵~”(来玩吗?)
鹤见述侧着脸,颓废地说:“没心情,不想玩。”
“喵呜。”(来玩吗?)
鹤见述停下脚步,叉腰瞪眼:“都说没心情不玩啦,你怎么缠着我不放呀。”
“咪呜。”(饿了,想吃小鱼干。)
鹤见述:“小鱼干又是什么零食,我没吃过,好吃吗……等会儿?!”他瞪大了眼,惊讶道:“小橘,我怎么能听懂你说的话?”
一只橘猫蹲在围墙上,跟鹤见述四目相对,猫咪无辜地舔了舔毛,一脸蠢萌。
鹤见述郁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兴奋地趴在橘猫面前,一人一猫有来有回地说话。
来往路过的人看见他一本正经地跟橘猫聊天,叹息着摇头:又一个病得不轻的猫奴。
鹤见述沉浸在和猫沟通成功的快乐里,完全无视周遭环境。为了确认自己能听懂,他又到处乱转,找来了不少常跟他玩在一起的小野猫,花了半天,才彻底掌握这项技能。
说能听懂猫咪的话,也不尽然。大部分猫咪发出的叫声传递的意思都很简单,都是些“饿了”“吃饱了”“很开心”的简单语意。
只有小部分猫咪开的灵智多一点,能传达稍微完成的句子。
比如。
“你说附近有一个人类,身上经常带着好吃的?”鹤见述质疑,“小黑,你怎么知道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