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掮客(69)

　　十分钟后，会议室内。
　　记录仪中短短的视频已经被播放过三遍，但画面一片漆黑，全程都是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只在结尾处有一闪而过的强光，再之后画面就变成了地铁站台。
　　过客全员都在会议室跟信使团的人一起看了，看完后众人面面相觑。
　　“这什么玩意？”
　　“机器故障？”
　　“是不是受空间内磁场影响记录失败？”
　　十五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我们已经分离了图像和音频，现在咱们先听一遍解析的录音。”
　　“救命啊！”
　　“我要回家！”
　　“妈妈！”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曾经在扭曲空间里冲进安东大脑的鬼哭狼嚎在会议室中重现了，所有人都皱起眉头，定力差一点儿的甚至要捂住耳朵。但并不是因为音量刺耳，而是那种绝望的声音能穿透人心，瞬间让听者的情绪崩溃，感同身受。
　　十五又播放了视频中唯一的亮光被拆解处理后的画面。
　　安东不知道这是多少倍的慢镜，但可以看出在几乎不到一秒的光明中，有许多个场景掠过，虽然清晰度很低，却能分辨出每一个场景都是不同的。
　　那个人没有被拍到。
　　不知为什么，安东暗暗松了口气。抬眼发现十五正看着他，安东就点上支烟，“怎么了？”
　　十五问：“你在面对这道光时看到过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
　　十五又问：“你知道自己在扭曲空间停留了多久吗？”
　　“不知道。”
　　十五拿出那块造型诡异的表，“四分零九秒。”
　　安东：“不错啊，成凤阳说之前最长滞留时间是五十六秒。”
　　十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和秦关的各项指标都已恢复正常，今天就可以走了。另外，江肃想见你，你去吗？”
　　安东做了个鬼脸，“等我想想再说吧。”
　　十五点点头，“好的。但以后你再去它空间时都会有信使团的人随行，这个是硬性规定，不许讨价还价。”
　　安东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啊，免费保镖不用白不用。”
　　当安东和过客的人离开后，会议室只剩十五和信使团成员。
　　廿四提议在这边也派人暗中盯着安东，十五拒绝了，“他肯定会去见成凤阳的，而且他要想甩开别人的时候，谁也盯不住他。”
　　十五的话多少有点捧一踩一的味道，但现在信使团的人对安东是相当的服气，不仅因为他的能力，更因为他这次为了救兄弟以身犯险。
　　初八主动提出以后担任安东去它空间时的随行人员，另有两个能力出众的副官也自荐。
　　十五同意了。
　　见到此情此景，廿四不禁在心底感慨：到底是江家人，如今的安东已颇有他老爸当年的风范。唉~~要是他愿意加入信使团就好了。
　　散会时，初八说：“指挥官，为什么你头上有一股……那个啥的味道。”
　　十五黑着脸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大家是否注意到这几天的新闻中有一条是关于基因编辑新生儿的？
　　在这一章中，借着檀无因的口，我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当我们冲刺在科学的前沿时，要注意脚下，是否踩到伦理的边缘。
　　其实这本书的一部分，就是我之前在看过基因编辑的相关资料后，产生了一些想法和脑洞。
　　看到新闻我很吃惊，所以今天在文下稍微多说了一些，请大家见谅。


第67章 一年
　　一个人在一年的时间里能发生多少变化？
　　减掉二十斤体重，交一个新朋友，赚很多钱，学到新知识，完成愿望清单中的一项，又或一成不变？都有可能。
　　之前安东并未感受到的时间错位感，在回到过客几天后终于感觉到了。
　　今天吃晚饭时，小太子因为公司里的一件小事，特意跑到雅兰小筑来征求安东的意见。
　　安东眉毛一皱，但当时没发作，等吃过晚饭后单独把小太子拎到公寓楼下，在瑟瑟寒风中质问他：“以前公司的事你从不问我，今天搞毛呢？”
　　其实不止是小太子，胖子和锋哥这几天也有点不对劲。按说他们和安东应该是最亲的人，但自从安东这次回来后，他们的态度中除了亲近，还多了一丝畏惧。
　　就比如安东日常怼胖子，搁着从前，胖子会龇牙咧嘴的回怼，现在却嘿嘿傻笑，然后说：“东哥骂的对。”
　　对你个大脑袋啊对！
　　看着安东一脸阶级斗争的熊样，小太子抄着手笑道，“我这是对你表示尊重。再说，你在过客也是有股份的，你是股东之一啊，忘了吗？”
　　安东不以为然。他那点抽成能占多少股份？再说，兄弟之间虽然要互相尊重，但他很不喜欢胖子和小太子他们表现出的这种“尊重”。在他看来，这是疏离。
　　小太子就笑骂他是贱命，“别人都巴不得所有人拿自己当中心，你倒矫情起来了。”
　　安东说：“这不是矫情。”
　　“不是矫情是什么？”小太子吸溜着鼻子，“你现在已经正式成为掮客圈的传说了，连成凤阳都亲口承认你是掮客第一人，他甘服第二。第一人就要有第一人的觉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狗屁！”安东一下就蹿儿了，“他这是捧杀，拿我当靶子。”
　　他用后脚跟都能猜到成凤阳的心思。那家伙已经傲慢到骨头里，能承认别人是第一？一看就是被十五搞烦了，暂时小退一步罢了。
　　“同理，”安东又说：“十五在这一年来追击成凤阳，看似是因为我，实际上也不过是拿我当个借口而已，还能怒刷咱们过客一大波好感。你实话告诉我，这一年你们替信使团卖了多少力气？”
　　安东在疗养院一听那个什么“单兵刺客榜”就知道十五的爪子已经越伸越长了，搞不好这个破榜单就是信使团在背后搞得鬼。因为根据卫陶所说，丫头是信使团追击成凤阳和打击天瀛会的“首选外援”。
　　信使团什么时候用过外援？安东才不信以十五那个小心眼又多疑的性格会外包业务。
　　另外，丫头本身就是信使团的卧底，现在敲锣打鼓让圈里都知道她是“首选”，还是什么刺客榜第三，看起来很荣耀似的，其实这特么就是个局，丫头就是那个托儿！信使团是要潜移默化的把掮客收编，让他们以给官家干活儿为荣。
　　但这些话安东不会挑明，毕竟牵扯了丫头的身份。安东虽然不说，但他本身就是对丫头的震慑，不用他废话，丫头也明白只要不做对不起过客的事，安东就不会为难她。反之，后果自负吧。
　　小太子不知道丫头这一节，但他是个聪明人，回首一年来的过往，赫然察觉己方确实是被信使团给利用了，气得跺脚，“我怎么这么二呢！”
　　“因为你在局里。”安东分了根烟给他，“信使团为什么要打击天瀛会？”
　　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天瀛会是大使团的雷，以十五的性格不会狗拿耗子的。
　　小太子说这是信使团在协助大使团的工作。
　　安东心里就呵呵了。
　　而成凤阳的分析是：“信使团是在对大使团和共勉学社双管齐下。十五的目标应该是空间禁制，他在给江逸攒资本呢。”
　　“为什么要给江逸攒资本？”
　　车庄儿市场的小店里，安东果然如十五猜测的来找了成凤阳。茶几上照例有好茶好点心，还多了一大包花花绿绿的蚯蚓软糖。
　　成凤阳拿起一条“蚯蚓”嚼着，“因为一年前扣押你的事，江逸自己选择离开大使团，进入AMS深造，现在正跟着空间研究院的林教授学习。”
　　安东觉得这很不正常，“你确定他是自己离开的？”
　　成凤阳就笑了，“你知道江逸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你觉得他自愿离开只是官方说辞，实际上是被江肃用什么手段给逼走的吧？但进入AMS还真是江逸自己要去的。”
　　安东还是觉得不正常，“他去AMS干嘛？”
　　“帮十五偷空间禁制的机密。所以我才说信使团打击天瀛会是在帮江逸攒资本，刷共勉学社的好感度。”
　　这也太扯了，江逸会帮十五？上次见到那小子时，他可是认准了自己是它空间人，这才几天啊……安东猛然觉悟，是他忘了，现在已经过了一年。
　　看来这一年间发生了很多事。
　　安东问成凤阳：“你信江逸会帮忙吗？”
　　成凤阳做了个鬼脸，“反正十五是信了。”
　　安东不这么觉得：“十五也许只信一半。”
　　“但这是他认为的‘唯一’的出路。”成凤阳故意摆出一副平静脸，“我们信使团的使命是守护空间，为了完成使命我愿意付出一切~~吧啦吧啦吧啦，愚蠢。”
　　安东一笑，“被这么愚蠢的人搞得夹着尾巴认怂，你又好到哪儿去？”
　　成凤阳嘁了一声。安东以为他会否认，说是故意认怂以退为进之类的，没想到成凤阳在这方面却相当豁达，“十五对某些事儿是真蠢，但这么年轻就能当上信使团指挥官确实有两把刷子。可惜，我觉得他后期可能会hold不住江逸。”
　　安东问：“为什么？”
　　成凤阳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他都搞不定你啊！”
　　在成凤阳看来，江逸比安东心思重。两人虽说是同一个人的AB版，但安东总是有种局外人的姿态，洒脱随性，江逸就有点绷着，还有点别扭。
　　“爱较劲的孩子都不好控制。”成凤阳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问起他最关心的事：“快给我讲讲这次进扭曲空间的经历。”
　　安东就如实说了，但没有提那个推了他一把的人，只说亮光过后他就出来了。
　　成凤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知道你看到的亮光是什么吗？”
　　安东：“是许多个平行空间。”
　　成凤阳的眼底升起一股狂热，“没错！你虽然不是第一个看到的，但只要有机会看到，这辈子也值了。真羡慕你啊！”
　　安东问：“你没进过扭曲空间吗？”
　　成凤阳一耸肩，“没有，我体质不行。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技术完善之后，我就可以去亲自探索不同的空间了。”
　　安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这份记录是要交给共勉学社的吧？”
　　“当然。”
　　AMS是共勉学社的地盘，许多院士都在学社内担任要职，而江逸正好在空间研究院，“那江逸岂不是也能看到？”
　　“对啊。”
　　安东终于发现到这件事底是哪里不对头了，“江逸会不会已经加入了共勉学社？”
　　成凤阳瞬间领悟他的疑惑所在，“你觉得他的目的也是多空间？”
　　安东想了想：“我不知道。”
　　一年的时间，一个人到底能发生多少变化？
　　成凤阳摸着下巴，“以我得到的消息看，江肃和江逸虽然在扣押你这件事上闹得有点僵，但后来他们的关系很快就缓和了。江肃是很坚定的无派别主义，江逸如果要加入共勉学社，他一定会阻止的。”
　　安东点了支烟，“如果多空间研究取得了突破，能挽救那边的末日危机吗？”
　　“目前还不好说，变数太大。”成凤阳虽然对多空间疯狂着迷，但他依然是理智的，“有时候对科学的好奇和冒险，能为我们带来的并不只是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