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掮客(48)

　　杨小锋默认了。
　　安东拍拍他后背，“我懂。今天先不说这些，以后有的是时间聊。来，吃菜。”
　　小店的菜真的很好吃，而且还巨便宜。
　　他们虽然没喝酒，但有太多的话可聊，一不留神就吃了将近三个小时，直到小太子接到卫陶的电话，叫他们赶紧回小山谷，这才结账走人。
　　大切诺基在山路上风驰电掣，二十多分钟就开了回去。
　　但一进疗养院安东和小太子就发现不太对劲儿。综合楼前停了一溜儿信使团的黑色大越野，原本幽静的小山谷里到处都是穿着黑制服的人。
　　看见他们的车，廿四从楼里迎出来，直冲安东走去，面色既诡异又微妙，“江逸醒了，你跟我来。”
　　小太子等人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两名面色严肃的黑制服拦在了楼门外。
　　安东回头看了眼杨小锋和小太子，他们俩也是一脸懵圈。
　　这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难道是江逸恢复的不好？
　　安东默默地跟在廿四身后在走廊中穿行，七拐八绕，一直走到一扇金属门前。
　　廿四刷了卡，金属门自动滑开。
　　安东先看见了十五，又看见了檀无因，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站在窗前的背影上。
　　十五说：“封锁吧，按计划行事。”
　　廿四说：“是！”然后毫不迟疑的大步离开。
　　安东眯起眼，“你们要干嘛？”
　　十五这回没挂起他那副标配的平静脸，表情比廿四之前更诡异，抬起右手做了个谁也看不懂的手势，“你别慌。”
　　安东挑眉：“是你别慌才对吧？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这时那个背影缓缓转过身，对安东说：“你好。”
　　安东瞬间就凝固了。
　　“我是江逸，很高兴见到你。”
　　安东后退了半步，又向前两大步。
　　这特么！
　　这个江逸，竟然跟他长得一毛一样！
　　安东：“你是照着我整容了吗？”
　　江逸：“不是。”
　　安东看向十五。
　　这时十五已经控制住了表情：“先让檀教授对比一下你们俩的DNA吧。”
　　“不用了，”江逸慢慢向安东走来，在离他只剩半步的距离时停下。他看着安东的眼睛，缓缓抬起手触摸着安东的脸，“我能感觉到，我们是同一个人。”
　　江逸的指尖是冰冷的，这个触感让安东想起了镜中人。
　　忽而眼神一变，安东毫无预警的一脚把江逸踹飞，“吹什么牛逼，还感觉到我和你是一个人？你这么会感觉，之前坐轮椅时怎么感觉不到。”
　　说罢撸起袖子，冲檀无因一伸，“抽血！没对比之前谁敢说我们俩是一个人我就干死谁！”


第48章 悬而未决
　　正常DNA对比需要几小时，但信使团手里有它空间的基因检测装置，几分钟后就有了结果：江逸和安东的DNA完全相同。
　　其实大家心里早都有数，甚至是安东，在冲动过后也明白江逸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不会是巧合。做鉴定不过是走个流程，这个结果也只是“不见黄河不死心”里的“黄河”。
　　现在“黄河”见到了，真正让人闹心的问题终于来了：谁是它空间人，谁又是现世界的？
　　信使团的人和医疗组专家们要开会，安东和江逸被带去了一间四壁和棚顶都包着浅灰色隔音垫的小屋。屋里有一张桌，两把椅子，安东和江逸落座，带他们来的副官就关上门离开了。
　　他们俩这样面对面，就像在照镜子。只不过江逸的肤色更白一些，体型看起来也没有安东那么壮实。
　　这是未经风雨的小花朵。安东一边看着江逸，一边恶趣味的想：我也有当小白脸的资质。瞧瞧这眉毛，这鼻梁，这脸型，还挺帅的。
　　屋里一片静默。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桃子味，安东嗅了嗅，发现是从江逸的头发里散出来的。排风扇发出细微的嗡鸣，安东点了支烟。
　　这支烟引发了话题。
　　江逸说：“你不怕得肺癌吗？”
　　安东耸耸肩：“生活在京城还怕得肺癌吗？”
　　“倒也是。”
　　安东说：“如果真到了重污染威胁人类生存的那天，京城人绝对是全地球活到最后的。”
　　“因为早就习惯了？”
　　“对啊，PM2.5算个屌，都钢筋铁肺了。”
　　江逸伸出手，“我能试试吗？”
　　安东就给了他一支。毫无意外的，江逸像所有第一次抽烟的人一样，被呛得猛咳嗽。
　　“不行，我得保护身体。”江逸拍拍胸口，想了一下，突然对安东说：“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第一次用双腿走路。当我从修复仓里出来时，我光着脚踩到了地面，一下就迷上了那种触感。脚掌很稳的支撑着，双腿结实有力，每一步都可以迈得很大！还有我的手。”
　　江逸伸出手掌，痴迷地盯着每一根手指，“你看，多么修长，而且充满力量。”
　　安东看了眼他的手，又看了眼自己虽然一样修长但骨节凸起的手指。
　　江逸眼底掠过一丝顽皮，向前倾身小声说：“我洗澡的时候偷偷照镜子来着。虽然没有胸肌，但能看出骨架很好。我相信，只要稍作锻炼，我就能像你一样健壮。还有我的双腿，又长又直，我的屁……”
　　“哎哎哎！打住！咱们换个话题。”安东有点崩溃，这倒霉孩子怕不是自恋狂吧？其实自恋也没什么，但他这么自恋，安东就觉得像是自己被扒光了似的。
　　从存储球里掏出两袋孜然味锅巴，“饿了吧，请你吃零食。”
　　江逸就接过来撕开包装，探着鼻子嗅了嗅，“这个味道好像……”
　　安东：“烤串儿？”
　　江逸：“臭胳肢窝味儿。”
　　安东一下就没胃口了。
　　江逸依然在逼逼，“以前有个经常来照顾我的哨兵，他身上就是这种味道。夏天的时候更严重，尤其是一抬胳膊，哇！”
　　安东：“生化武器？”
　　江逸：“对对对！”
　　安东：“对这种人你就该一脚踹飞。”
　　江逸：“……”
　　卧槽！忘了这哥们以前的脚是那样婶儿的。
　　安东刷刷地掏出一堆零食和水果，“别吃锅巴了，尝尝别的。”
　　江逸好奇地拿起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这个是什么？”
　　“萨其玛。”
　　拆开包装，咬一口。
　　“哇！好好吃！”
　　吃完萨其玛又捡起个紫黑色的圆球，“这是什么？”
　　安东：“一种水果……唉卧槽，你别连皮一起咬啊！”
　　“那怎么吃？”
　　“这样，掰开壳，吃里面的肉。”
　　“你骗我，这个是大蒜。”
　　“神特么大蒜！这是山竹。”
　　“哦。”
　　零食和水果给江逸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孩子也是可怜，将近二十年只能用鼻饲管进流食，今天总算开了斋，逮什么吃什么，吃什么都“好好吃”。
　　所以当十五和檀无因等人走进来时，入目可及的是满桌子包装袋和果皮。
　　“小逸！”檀无因焦急地冲上来夺走他正在吃的薯片，“你刚恢复不能吃这些。”
　　“但是很好吃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江逸朝檀无因微微一笑，“姨母，我已经好啦，不是以前的小病秧子了。”
　　檀无因慈祥地抚摸着他的头，“是啊，我们小逸康复了。”
　　“谢谢姨母！多亏了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我。”
　　安东看着他们一家亲的样子，掸了掸烟灰。
　　十五淡淡地说：“檀教授，请您不要忽略，他不是咱们的江逸。”
　　嗯？
　　安东抽烟的动作一顿。刚看檀无因对江逸关怀备至的样子，还以为他们得出结论江逸是现世界人，他是它空间的，难道不是？
　　檀无因原本揽着江逸肩膀的手就僵住了，“我明白，但小逸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无论他是哪个空间的人，都是我的血亲。”
　　十五没有反驳她，“是的，但只是基因上。”
　　安东掐灭手里的烟，又点了一支。
　　江逸的反应很大。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十五公布的结果，他焦虑的视线在檀无因和十五身上徘徊，最终对十五喊了声：“表哥，你的意思是，我是另一边的人？”
　　十五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是你基因上的表哥，我真正的表弟是他。”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安东。
　　安东挑了下眉毛，“你判定的理由。”
　　十五对檀无因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东看向檀无因，但檀无因没有看他，垂着眼睛说：“因为不可能有人穿越扭曲空间却毫发无伤。小逸的伤势完全符合穿越后遗症，而你，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同样符合只是短暂停留在扭曲空间的情况。”
　　十五握住安东的肩膀重重一捏，“所以你才是咱们现世界的江逸。”
　　结果已知，所有人都转移到了会议室。
　　安东坐在顶头一张长沙发里，看着被一堆信使团成员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的江逸。
　　这群人中年长一些的，类似廿四他们，都是看着江逸长大的，其余那些也经常去老院子照顾他，所以即使知道江逸不是现世界人依然对他感情深厚。
　　过了一会儿，小太子他们终于被放了进来。
　　胖子一进门就石化，瞪着江逸足足一分钟，才贴着墙根儿溜到安东旁边，“卧了个大槽啊，怎么个情况？”
　　杨小锋，卫陶，小太子和秦关，也跟胖子的反应差不多。尤其是秦关，作为观摩者，他目睹了江逸变成安东的全过程，现在整个人都是错乱的，正站在墙角仰头45度凝望天花板。
　　安东就把实情讲了。
　　杨小锋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有点呆呆的。
　　胖子眯起眼：“我觉得吧，你们俩不可能是一个人。就你这种祸害……不不，我是说就我们东哥这种俊杰，必须举世无双，怎么可能double呢？这特么谁受得了啊……不不，我是说，这是绝不能够的。”
　　安东往他嘴里塞了根烟，“闭嘴吧你。”瞧瞧人家锋哥，自打进屋就没说过话，特淡定的坐在他旁边，腰杆笔直……跟被雷劈了似的。
　　小太子悄咪咪凑过来，“这厮会不会是盗用了我们东哥的基因？ER807那么牛，搞不好他们一看东哥身体素质这么好，反正也是重塑，干脆就mix一下。”
　　安东都无语了，“你以为调酒呢，还mix一下！”
　　杨小锋终于说话了，“我有种预感，这个人早晚是个祸害，不如咱们找机会干掉他。”
　　小太子：“我有毒药。”
　　胖子：“我有LBB。”
　　安东：“你们特么有病！”
　　骂是这样骂了，但安东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的。同时他也知道兄弟们的话不用当真，他们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现在的情况和穿越到它空间见到另一个相同的人不一样，他和江逸同时存在于一个空间，仿佛有人照着他的模样Ctrl+V了一下，换谁都得吓一跳，他自己刚看见时也吓了一跳。
　　但事实就是事实。
　　最终还是卫陶更冷静：“至少安东已经被证明是咱们这边的人。就是不知道以后该叫你安东，还是江逸？”
　　安东：“我就是我，叫什么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