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能事务所(6)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唐锦锦一脸失望,待她目光移到段回川身上,又重新抖擞起精神:“那段先生,可否赏脸?”
段回川一愣,继而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情:“虽然我也很想见识一下那位大厨的手艺,不过今晚我答应了我弟回家陪他过生日,所以……”
“真巧啊,你的弟弟也是今天生日?”唐锦锦接连两次被拒,面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了笑。
张盘轻咳一声,颇有风范地背负一只手,慢吞吞地开口:“其实呢,我们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唐小姐不必这么客气,虽然我今晚本已有约,但是如果唐小姐相邀,那我——”
唐锦锦眨了眨眼,含蓄地道:“我爸爸好像在叫我,我先过去了,你们聊。”
望着张盘僵硬的脸色,段回川忍住笑,胳膊肘捅了捅他,揶揄道:“道友万莫介怀,美色和美食都是俗物啊俗物。”
“你懂什么?”张盘哼哼道,“我刚才是想说,对唐小姐的感激之情我心领了,可是事先答应他人赴约,那也是绝对不能食言的。”
段回川“哦”了一声,把那音调拖得老长老长,白简却是一脸真心诚意地赞叹:“张大师可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张盘舒畅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是小白懂我。”
大厅另一端,唐罗安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上,正与几个熟识的友人谈笑风生,其中一个年岁最长的男人左右看了看,笑道:“老唐,你的宝贝女儿上哪儿去了?她可是今日的主角。”
他身侧的夫人嘴角含笑,适时地应声道:“是啊,我家那不成器的方俊,上个月刚从美国留学回来,他可是仰慕锦锦很久了,听说今天可以一睹锦锦的风采,可是求了我好久,非要跟着来,唐总可不能把闺女藏着掖着,何不让两个年轻人见一见,说不定,还能多交个同龄的朋友呢。”
“妈!”站在中年夫妻后首的青年无可奈何地唤了一声,在父亲严厉的眼神瞪视下,只好规规矩矩地站直了身子,绕到沙发的另一侧正襟危坐,一双黑湛湛的眼睛却是顾盼神飞,灵动得很。
唐罗安细细打量了青年一会,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方董的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我那个女儿,性子野得很,现在又不知道去哪儿乱逛了。”
“爸,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唐锦锦从背后一把搂住父亲的肩膀,撅着嘴嗔了一句,周围几人的目光立刻落到她身上,来自对面沙发上青年的那一束最为热切:“这位就是唐小姐?唐伯父,您真是好福气啊,有个这么可爱的小棉袄,可要把我妈羡慕死了呢。”
几人闻言,俱是笑,唐罗安的眼神越发欣赏:“锦锦,过来见过你方伯父和方伯母,你方伯父可是晋中矿业的佼佼者,你最喜欢的那枚鸽子蛋粉钻,就是人家亲自挑选送与你的。”
虽然没有明确提及,可这般贵重的赠礼,瞎子也看得出来所欲为何。
家中有矿了不起么?唐锦锦见惯了追求者的吹捧,轻轻哼了一声:“爸,言医生和几位大师他们来了,我刚才过去招呼了一下。”
“哦,是张大师他们吧,你是该好好向人家道谢,那言医生是……?”
唐锦锦面颊染上几分羞怯:“你忘啦?就是那个年轻的大夫,是华城医院的名誉院长。”
唐罗安略一思索,有了印象,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我想起来了,确实是个优秀的年轻人。”
方俊听了只言片语,瞧见唐锦锦对自己不假辞色,提及此人却一副思春的神情,略感不悦,面上反笑道:“听说前些时候唐小姐卧病在床,现在看着,应该已经痊愈了吧?”
唐锦锦得意道:“那是当然。”
见方家夫妇关切地望过来,唐罗安叹了口气:“之前锦锦确实身子不好,在床上躺了些时候。”
方以正微微皱眉:“莫非传闻是真的?”
唐罗安摇头苦笑道:“捕风捉影的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不过还是要多谢方董,替我引荐了龙虎山的高人,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手段了得,否则锦锦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呢。”
“那我就放心了。”方以正舒展眉头,压低了声音正色道:“那龙虎山的张家确实道行高深,只是内门嫡传弟子轻易见不着,遇事往往求得一个外事行走弟子相助已是难得。这次引荐与你的张盘大师,我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姑且一试,看来是锦锦命中有福啊。”
唐罗安笑了一笑,略感兴味:“原来张盘大师乃是外事弟子,不知那内门嫡传又何等厉害?”
“呵呵,你我在生意场上混饭吃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方以正说着,面上带了几分高深莫测,他稍顿了顿,似在追忆一些模糊的细节,“从前我也是半信半疑,直到前些年,矿上出了事,仿佛是挖出了什么古怪东西,那时候生意还没做到现在这么大,我原先也没太当一回事,结果怪事接踵不断,酿出了好些事故,甚至有矿上工人精神失常,险些害了人命,我一听说出了大事,庙里长草慌了神,调查的人来了几波,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我也只能赔钱了事。”
唐罗安若有所思:“难道,是挖出了什么不干净的玩意?”
方以正叹了口气:“我当时也是这么想,从地底下挖出来的东西,总带着那么几分邪祟,所以就命人把可疑的东西统统处理掉,其中有一个是块巴掌大的菱形石头,黑黢黢的,摸上去冰凉入骨,我是亲眼瞧着底下人把它们烧了干净,谁知道……”
唐罗安不禁坐直身体,露出几分严肃的神色:“怎样?”
“呵!当时都烧成灰了,我心想此事算了了,也着实平静了几天,谁知道,那黑石头居然又出现在了原来的地方!好端端的,连一丝灼烧的痕迹都没有!无论是埋了,丢了,都不管用。那些怪事又开始发生,甚至有个工人失踪了。”方以正手上的酒杯拿起又放下,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后怕。
唐罗安夹紧了眉头:“报警了吗?”
“当然报了。因为连续出了好些怪事,所以上面一直派人在调查,没查出个结果,那失
踪的工人过了两天竟然自己回来了,可是却精神失常,满口胡言乱语,说什么他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逮着个人就说对方是地府的无常,要勾走他的魂儿,差点没把人掐死。唉……”
“竟有这等咄咄怪事。”唐罗安喃喃,又问:“那后来可是托了龙虎山的大师解决的?”
方以正点了点头,后怕的神情渐渐为推崇和敬仰取代,小抿一口酒,口吻再次平静下来:“黑石头的事辗转传了出去,我前后请了好几位道上的风水大师,希望能解决此事,都没见成效,最后几经周折终于请动了龙虎山,来了数名张家弟子,为首的张钦天师正是内门嫡传,颇有道行,对了,这次救了锦锦的张盘大师当时正在随行之列。”
唐罗安问:“是如何解决的?”
“张钦天师勘验过矿上风水又细细查了那黑石头,果然是这石头惹的祸,矿场原本没什么问题,偏叫这玩意见了光,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都吸引了过来,于是几位大师作法驱散了邪气,又设法封住了那诡异的石头,将之带走,没了源头,怪事果然就平息下来,连那失了神志的工人,不知怎么也恢复了过来,大抵是张天师出手相救,可惜他失踪那两日究竟瞧见了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
唐罗安皱了皱眉:“那石头……?”
方以正摇头道:“自然叫张钦天师带走了,也不知他如何处理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反正这种不吉利的邪物,我可不想留着,害人害己。”
“没想到,方董还遇到过这么一段离奇的往事。”唐罗安唏嘘不已,想起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的事,心下又是惴惴,连带着给爱女庆生的喜悦之情,都冲淡了不少。
“唉,你怎么又提起这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今天可是锦锦生日,神神叨叨地做什么?你就别扫兴了。”方夫人不满地横了丈夫一眼,又捉了儿子的手,笑道,“你们年轻人今日也算认识了,以后要多亲近亲近,在我们跟前左右也是不自在,你们自己聊你们的去吧。”
“好的,妈。”方俊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他长身而起,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唐锦锦身侧,附在她耳畔笑问,“唐小姐,我可以叫你锦锦吗?”
唐锦锦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距离,不悦地说:“别,我们可不熟。”
方俊压根没在意似的,自顾自道:“锦锦,我刚回国不久,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朋友,方才听你提到救命恩人,我也想表达一番谢意,可以引荐给我吗?”
“你有什么好谢的……”唐锦锦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忽然又想起什么,改口道,“既然你想认识言医生他们,看在方伯父的面上,我就帮你这个忙吧。”
哼,言医生那般优秀,等你见了,自然知道知难而退!
唐锦锦心底正打着小算盘,正巧迎面碰上段回川和言亦君几人,往此处而来。
第7章 一面之缘
“言医生!”唐锦锦欣喜地唤住他。
“唐小姐,有事吗?”言亦君温和地笑了笑。
“便是你救了锦锦?我叫方俊,是锦锦的未婚夫。”
方俊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对方,可是外形上无法让他找到丝毫优越感,忍不住心里暗骂一声小白脸,假惺惺地道,“听说你年纪轻轻就当了上了华城医院的名誉院长?真是了不起。唉,我好多年没回国,没想到国内的医院选院长都这么容易了,锦锦,其实当初伯父就该早点把你送到美国去,要不然你也不会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才恢复……”
唐锦锦气道:“你别胡说八道!”
“这位先生误会了,唐小姐的病情乃是多亏了张大师和段先生相助,我实在没有帮上什么忙,不敢居功。若要谢,便谢这两位吧。”言亦君笑意安然,话语不疾不徐,对他的绵里藏针置若罔闻。
“哦?”方俊自小接受精英教育,对长辈那套神神叨叨的说法嗤之以鼻,更看不惯那些为诈取钱财夸大其词的江湖术士,父亲每每提到矿上那事他也压根不相信,眼下,方俊的目光挪到张盘和段回川两人身上,只瞥一眼便收回来,淡淡道,“那可真是多谢了。”
方俊状似感叹地看向唐锦锦,摇了摇头:“你瞧瞧,现在国内的医学水平都退步到何种地步了?去医院看病,还不如去山里寻道士呢。”
张盘冷笑一声,正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二代,却听一旁看戏的段回川一本正经地道:“这位方先生,看病的话,当然要去找大夫,不过看相,才要去寻道士。我看方先生的面相嘛……大夫怕是无能为力的,不过道士,或可解救一二。”
一个言亦君也就罢了,方俊眼见又来一个比自己长得帅的家伙,还敢在唐锦锦面前对他危言耸听,凭他的聪明才智,岂能上当?
方俊扯了扯嘴角,凉凉笑道:“段大师有何指教?”
“大师二字不敢当,指教倒也谈不上。”段回川谦逊地笑了笑,“不过略微指点一下,还是可以的,不必太感谢我。”
方俊一时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