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小树精他膨胀了(40)
“你自己想要过来的。”牧清提醒他,“我刚才都叫你不要来了,可你说我必须带着你。”
李得明随后把地图扔进他手中,又恨不得在牧清嘴里塞几块面包片堵住他的嘴,他颇有些郁闷:“哦,是吗,就你话多,走走走。”
之后沉默了好些时间,气喘吁吁时,李得明忽然讪讪道:“跟你说件事,你别笑我,要是想笑我,也别当着我的面,都是成年人了,实诚点,别搞那些虚的。”
牧清点头说好。
“我看了余逸挺多直播的,就,就觉得怪怪的。”李得明努力去回想当时的那种感觉,“很熟悉,尤其他给别人笑的时候,我就不开心,不过他其实也就唱歌难听了点,脸长得确实不错的,身材也好,跳舞也棒,但是他要是给别人表演跳舞,我就想跑过去砸场子,把那些人统统赶走,你说我这样子是不是不正常,应该怎么办才好?”
牧清思索片刻后道:“你可能是典型的嫉妒心理,就是当时他抢了你的首页位置,你觉的不爽。”
李得明挠头:“是这样子吗,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那如果不是这个样子,还是什么样子,你当时也说了,看到很生气。”牧清理直气壮,觉得自己的一番分析正确无比,“肯定没错的,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夹在中间,两边都不好搞,我也很难做人的,你们还是早点歇战好,算是给我个面子。”
“应该怎么办?”
牧清不假思索:“不看他的直播,保持平常心,不要没事就想着他,找到一个新的兴趣爱好,解决方法有很多,不要着急,总有一种适合你。”
听起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李得明点头,随后继续同他一起赶路,行至半路,两人停下来休息,李得明找了处干净的地方落脚,撑着下巴在那边思索当时牧清的话。
有道理,但又有些没道理,平常时候李得明也是不会相信的,但牧清一副情感专家模样,即便这人外表看起来似乎是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但奈何气势十足,让人不得不去附和,他最后在那边点头,算是相信了牧清的一番说辞。
原来竟是嫉妒,亏他还担心了好半天,总以为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以至于惴惴不安,将那感受藏至心底,总见不得光。
牧清在旁边喊他:“走了,还有一半的路。”
两人摸黑又走了片刻,行至一处空旷地带时,面前景色忽然大变,打得牧清措手不及,他匆忙去拉身旁的李得明,却只摸了一手的空气,转身去看,只见圆月高悬,景色空明,四周毫无一人,喊一声,寂渺地只能听到无穷无尽的回音,从四面八方迅疾而来。
牧清停在原地没敢动,这处和山中景色截然不同,甚至连圆月的光亮也大相径庭,月更明、更亮,牧清只身一人立在这苍茫的空间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似乎是误入了一个尘封许久的空间,周围白雪皑皑,雪花漫天而飞,那是冬季,牧清在经历了最初的仲怔后,终于感觉一阵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好在身上的行李袋没丢,他忙找出余逸给他编织的围巾,仓促戴在身上,又裹紧陆玉锵替他披上的外衣,深吸了一口上面的气息,试图给自己找些勇气。
牧清之后努力去寻找离开的方法,可这处空间深不见底,朝前走了几步,也只能望见一望无际的苍白,望得久了,眼前白光一片,觉得头疼无比,脑仁似是要炸裂开来。牧清于是回头走,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心中都没了时间的概念,只是一直机械地动着,期盼能够看到些希望。
他迷茫地停下,伫立在原地四处张望,忽然见不远处终于多了抹大红的色彩,白色当中一抹红,便格外显目,牧清心中一喜,急忙迈开步子往前跑,跑了好些时间,终于见到那红色的来源。
面前伫立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当中两根盘龙柱,门面上的红色匾牌上书三字,舞龙庄。
听这名字,似乎是和龙有关,牧清哈了一口气,融了些稍有些冰冷的手,慢慢走上前,试图去敲那扇紧闭的房门,他不确定当中是否有人,可这般高大的建筑若是没有人把守,似乎又说不过去。
敲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牧清趴在门缝里仔细瞧,依稀能够见到当中衰败萧瑟的景象,整条过道被大雪掩埋,零零散散落着几片飘落的残叶,院中树木皆银装素裹,白雪四周不见脚印,显然是无人居住。
牧清迷茫地直起身,再向四周望去,见周遭不过只余这一套恢弘建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寂渺无声,像是步入一个已经逐渐衰败死亡的世界。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牧清僵着手掏出手机,试图去给李得明打电话,但显示信号有误,无法通话,没有网络,手机的电量正在逐渐流逝,牧清咬咬牙,踢开那道房门,硬闯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何处,但保命才是当务之急,牧清总觉得奇怪,他既然是个妖怪,便耐寒耐热也耐饥,人类恐惧的东西,于他而言皆不值得一提,可在这里他只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寻常人,恐惧刺骨的寒冷,也恐惧这孤独的一望无际。
或许是这里太过冰冷。
他慢慢往里走,这里的建筑,建造款式皆是古物,古色古香,沿路都是上好的雕栏玉柱,再往前看,便是精致打造的几座假山,四周古树葱葱,即便漫天大雪也无法掩饰其中的遒劲有力。
可以看得出原主人的闲情逸致。
牧清说了一声打扰了,鞠了鞠躬,这才推门迈步,他似乎进了一间主卧,当中一张大床,比陆玉锵卧室那张还要大上不少,撑着床帘的四根柱子皆是盘龙柱,涂了富贵的金,周遭装修亦是富丽堂皇,竟是条金龙柱。令人奇怪的是,外头冰冷刺骨,可内室桌上的水壶却仍在冒着腾腾热气。
牧清赶紧扑上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暖暖胃,一口下去果真通体暖热,仿若得到了新生,他忍不住多灌了几口,灌至半刻后忽觉不对,将桌上的茶杯摆成一排,依次倒入壶中热水,却见这水源源不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牧清灌了个饱,见桌上还有几盘糕点,忍不住又拿了几块,这糕点全是他爱吃的口味,牧清的口味出奇单一,偏爱绿茶熬制的一切小食,当中几盘皆是如此,且食材细腻,入口即化。
酒足饭饱后,牧清继续去逛这间废弃的屋子,那床用了明黄的布料,同金色装饰遥相呼应,再往里看,见其中开了一只箱子,将头凑过去后,牧清疑惑地哎了一声,拿去其中一根仔细地看。
很奇怪的形状,牧清从未见过,像是平时所吃的黄瓜,不过比黄瓜还要粗上一些,头部雕得有些大,牧清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些什么,于是拿在手中颠了颠,顿时又有些惋惜。
这明明是上好的玉料,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些什么,实在可惜,他把这根放进原本的位置,再翻过去,见当中类似的还有不少,形状有长有短,有大有小,不过总体样子并没有变化,拿在手中也是冰冷无比,无趣。
牧清替原主人把箱子合上,又四处看了一圈,这会儿他来到一张书桌前,见其中文房四宝都齐全,正中还有一张摊开写至一般的纸张,书信那人笔记遒劲,洋洋洒洒写了半张,牧清仔细看,却也只能认出最开头的几个大字。
吾妻明起。
明起,这名字乍一看分外眼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一般,牧清忘了当时余逸跟他说过的话,你叫明起,是我的好朋友,他当时只当余逸这是认错了人,或者是在撒谎,便一只耳进一只耳出,自然也想不起来那个普通的名字究竟如何。
牧清背着手,在书桌前静默了片刻,可那字他实在认不出,只好讪讪放弃,不过也琢磨出了些大概,这大概是一对夫妻的住所,妻子叫做明起,丈夫目前还不知道姓名,但两人约摸着是极为恩爱,房中细节处处体现着两人的绵绵情意,令人有些羡慕不已。
牧清说了声打扰了,慢慢退出房间,把门带上,走之前他最后凝视了一圈房内布置,忽然没来由得觉得心中发酸,眼泪便要夺眶而处,恍恍惚惚中仿佛有一股错觉,很久很久以前,几千几万年前,他仿佛也是如此,这样慢慢地、一边哭着、一边和一个人锁住这间屋,然后踩着满地的雪,和那人牵手离开。
牧清这时候再去看,觉得这里应该是一处被人为封印起来的空间,封印那人定是法力高强,所以才能将这里的一花一木护得如此周全,甚至于让人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也正因为如此,牧清走了如此之久,才从未见到一丝活物,因为空间中无法有活物存活,这里有的都是上了年岁的死物。
封闭的空间将会永远保留它最后的模样,牧清忍不住想,那对夫妻因为某些原因离开时,大概就是在这样一个飘雪的冬天。
离开了那套庄园后,牧清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他约摸着是不小心触碰了某个时间点,于是被吸入其中,若是想要出去,也便只能这样慢慢地去碰运气,他心中着急,不知道李得明是否会疯狂找他。
李得明方才失足从山中掉落,晕眩好几秒,因为妖怪强大的体魄才得以维持神智,他摇了摇有些出血的脑袋,撕了块布,勉强给自己做了包扎,这才瘸着腿,扶着旁边的石壁,慢慢起来。
也不知道牧清去哪里了,李得明身上疼,脚也摔得有些厉害,走不动路,便干脆又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停下来,无聊地在那边咬草玩,心中企盼牧清能够快点找过来,这种时候也只能指望着他能够给力些,他那东北虎的神威,算是彻底一去不复返。
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来,山中渐渐现了光,竟是过去了一整晚,早晨来临,白日的光照亮了整片山林,林中鸟雀叽喳叫唤,听来竟然分外悦耳,没过多久,半空现了一道彩虹,李得明想着应该拍张照留念,于是去掏手机。
果然没有信号,想来那个余逸应该也是没有事情,约莫着是被泥石流困于山中,加之无法离开山脉,这才一直没有音信,李得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余逸那家伙如此关注,或许真是如牧清所说的那般。
是嫉妒、嫉妒、嫉妒,是嫉妒,如假包换的嫉妒,他疯狂催眠自己,想着想着觉得无趣,于是朝天吼了一嗓子,疯狂喊:“我讨厌余逸。”——试图给自己催眠。
这一声撞上四面八方的石壁,回音延绵不绝,李得明觉得挺过瘾,手卷成筒状,便又喊:“余逸你唱歌好难听。”
又是四面八方的回音,李得明听着听着又烦了,摘了根草才嘴里叼着,喃喃道:“牧清怎么还不来,这小子是不是忘记我了,我这也太惨了。”
正说着,忽然听山崖对面传来一道明显聚了不少力道的声音:“余逸也讨厌你,王八蛋,说人唱歌不好听,没道理,没素质,不跟神经病一般见识。”
这话还分外押韵,比喊麦的还要整齐,李得明坐于石崖中间,碰巧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砸得他一愣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又听那声继续喊:“余逸唱歌很好听,你没听过放什么屁,有本事你来唱一句,赢了立刻当你弟。”
不是,李得明都要被逗笑了,他算是知道了,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听着声音也猜得七七八八的,对面同他杠上的那人正是余逸本人,如假包换,自己隔空喊的那些话都入了他的耳,以至于对方有些不服气。
还真是巧,第一次说人坏话就被抓住了。
“你是余逸吗?”李得明也不想同他闹,当务之急是快些把他从这个鬼地方捞出去,再和牧清会合,“我是牧清的朋友,昨天我跟他一起进山找你了。”
“明明来了吗?”那边的声音显然兴奋起来,不似刚才隔空喊麦那般愤怒,“明明在哪,你又是谁,他为什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