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全天庭都知道我堕落了(44)
“不对吗?”风澜望着他,心里其实也有些不确定,毕竟他向来酒量很好,像这次一般醉得人事不知还是头一次。
叶承欢懒洋洋地往凳子上一坐,“对的,就是这样喽。”
风澜的眉头却还是蹙了一下,如果单单只是这样,这人今日为何要对他做出诸般动作,这实在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然而,还没等他想个明白,叶承欢就笑道, “行啦,我不过是想强调一下,昨晚你酒疯耍得厉害,差点把我弄死,所以酒量不好啊,就少喝点酒!”他状似潇洒地拍了拍风澜的肩膀,随后就往房间外头走。
“叶乾。”风澜忽然叫住了他。
叶承欢停住脚步,淡淡“嗯”了一声。
“不管昨日发生过什么,请你务必不要放在心上。”
叶承欢摆摆手,“知道知道。”说完,他把身后的门猛然合上,隔绝了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知道个屁!他的腿都在发软,简直悲愤得浑身颤抖。竟然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悲愤……至于到底在悲伤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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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地宫,是座巍峨神秘的宫殿,里头住着的只有魔君重宴一人,宫殿周围都布有特殊阵法,所有人要想进地宫都得念一种咒语,否则就会被摄魂阵震得灰飞烟灭,而且这咒语七日一换,除了翼君无人知晓。
白夜走入东月殿时,魔君正背对着他,欣赏挂在殿中央的一副画,画上一个白衣的少女正端坐于书案前,素手弄琴,这女子眉目秀丽清绝,如同九天仙女一般。然而,她却是魔君重宴的亲妹妹重情。十多年前惨死在仙魔大战中。
白夜知道这个时候魔君不喜欢被人打扰,是以只立在一旁,默然不语。
这时候,魔君忽然头也不回的,仿若自言自语一般,恨恨地道,“情儿……本君终于找到了那个孩子,但他体内的魔力被仙器激发了出来,倾泻无余,必然会引来大祸端…… ”
“不过你放心,他既是你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外甥……哪有舅舅不帮外甥的呢……”
他说着,转过身来,黑色的长袍包裹着他的肌肤,而那暴露在如霜月光下的,则是一张俊美阴邪而且惨白的面庞,眉间锋芒仿若从未打算收敛,一心只想让它惊雷般地劈向这个混沌的三界!
“白夜,你来了。”见到熟悉的面庞,他淡淡一笑,“这是我命人新泡的茶,尝尝?”他说着,端起案前的一个茶杯,优雅地递了过去。那是一杯人血混合着几片茶叶。
白夜笑了笑,欣然接受,却没有接过来,而是顺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之后客观地评价道,“太甜。您是不是又加了半罐子蜂蜜?”说完,他舔了舔唇边残留的鲜血。
重宴道,“有吗?我觉得我这次倒的已经比上次少多了。”
白夜无奈地叹了口气,“君上,蜂蜜在魔界可不好找,您下次还是省着点用吧。”
重宴茫然地看了看那个茶杯,“都是该死的天界,若不是他们拦在无上真境那儿,本君大可去人界找蜂蜜。”
白夜笑了。
两人一顿胡扯,好半天才转到正题,“君上找到小公子了?”
听他问到这个,重宴回答的语气明显带了几分雀跃,“正是。那孩子竟然自己泄了魔气,真是如人类所说的那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夜道,“他应当还以为自己是人类吧。”
“他本就是半人半魔,年龄越大,魔的特征也就会越明显。”重宴玩弄着手里的茶杯,浑不在意道,“情儿只让我在他有危难时出手救他,至于怎么待他便是我的事了。”说到最后,他血色的眸子里红光乍现,“我们魔族的小公子,断断没有待在他们人界的道理!”
白夜沉吟片刻,道,“君上准备派人接小公子回来?”
重宴将茶杯随手扔到桌上,冷冷笑道, “自然,而且越快越好,不然……到了凫山,可就麻烦多了。”他悠悠走到那画前,凝望着画里正值年华的少女,喃喃道,“这是哥哥,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话音刚落,那副画像仿佛无风自动,恰好掉进这殿中拐角处的一个火盆里,转瞬间便被熊熊火舌吞噬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按爪和订阅的小伙伴~你们最好啦,笔芯~最近一直不停掉收的我简直哭唧唧
所以~想求点营养液和评论……
☆、暗流涌动(上)
“君上可还记得从人界带回的许长微?”晚宴过后, 白夜终于找到机会提一提这个人的名字, 尽管他内心其实很抗拒。
重宴歪头道, “自然记得,你不是一直说他是个好苗子,可以用来和天宫抗衡?”
“是。”白夜闭上眼睛, 叹口气,坦然道,“只是昨日的一番对话, 让我对此人……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重宴来了兴趣,“哦?谈了什么,说来听听。”
白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我劝他加入魔界, 他竟说加入可以, 但要做魔君身边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才来……”
重宴沉吟半晌,待他将嘴里的东西细嚼慢咽吞完了后,才慢悠悠道,“你把他带来吧。”
白夜听不出他这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过既然他说了,想必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打算,于是起身道, “好。”
就在他准备离席时,重宴忽然道,“对了, 昨天本君在殿外头的花苑,看到有个小翼魔露出了翅膀……”
白夜停下转过身的动作,回过头去看他,却见到了那双幽红色的眸子里露出的冰冷与残忍。
他终是抢在他前头开了口, “君上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只是,不要同我说,毕竟……它们也是我的族人。”
重宴闻言,却瞬间收起了眸子里的锋芒,目光委屈又难过,“本君只是太害怕长翅膀的东西了,不是想伤害你的族人……”
魔君重宴幼年时曾经历过本族与翼族的夺帝大战。在这场魔界史无前例的惨烈战争里,他因一时贪玩儿,被翼族的人俘走,在那里当做玩物戏弄一段时间后,才被父君救回,彼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之后,他便开始显露出对于一切长翅膀的东西的敌意。
并非恐惧,而是敌意。
他向来觉得害怕一样东西,与其避着它,倒不如把那东西直接毁灭。看不到了,不就不会害怕了。
只是,白夜却不想揭穿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便是揭穿也没用。
“我会和它们多说几次。”
重宴点点头,又是一副乖巧且无辜的模样。
白夜于是漠然着脸,迈着步子离开了,眼睛的余光瞥到了邪气四溢,形态诡谲的殿门纹路,不由顿了顿。此时,大殿外头,已经月华满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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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地牢。
“……”
“小云峦,你看着我干嘛?想说什么就说啊,我喜欢你我爱你都行,叫爸爸也没问题啊!”
“……你……起来。”云峦面无表情地推了推趴在他小小的身体上不肯坐起来的某人,尽管长微一直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避免压到他,但这样的姿势万一被人看见……
“哈哈哈哈哈……”长微笑着揉揉他的头,把那一头原本整齐柔顺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和小时候一点儿也不像。”
“我小时候?”云峦挑了一下眉头,声音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
“对啊,你忘了有天晚上,奶奶不在,就我们两个,又是打雷又是下雨……你抱着个枕头站到我床边上,看到我醒了就扑进我怀里……说什么,大哥哥,我怕……”
“……”
“唉,那个时候,你多可爱啊,哪像现在……”
他话没说完,云峦终于听不下去了,手伸过去把他的嘴捂上,头微微昂起,神情有些急于辩解地道,“我那时候……那时候……”话未说完,他蓦然眼神一凛,身影一闪便像道光般钻离了长微身下,转眼间就站到了门边。
长微故作一副讶异的样子,望了望自己空荡荡的床,又望了望他,夸张地道,“我的天啊,小云峦,原来你可以逃走啊!之前不逃走,是因为舍不得我?”
云峦刹那间红了脸,放低声音道,“别说话,躺好。”
“好啊,你承认,我就躺好。”
“……”
这人一如既往的,给个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云峦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搭理他比较好,然而嘴巴就是忍不住去接他的话,仿佛无意间冷落他都是天大的罪过一样。
地牢里暧昧的气氛还没完全缓下来,翼君白夜便走了进来。方才为了和云峦独处,长微把其他的小魔都轰了出去,是以此刻地牢里只剩下他自己和小翼魔扮相的云峦。但白夜走进来,四周环顾了一圈,也没问那些小魔去哪里了,而是凝视着长微直截了当地道,“魔君要见你。”
云峦藏在黑色斗篷下的手不由地攥紧。
玉帝让他把翼君带回天庭,说不定是希望能对魔君有所牵制,若他只是一个人来到这里,放手一搏也未尝不可。可是,此时此刻法力被桎梏的长微,又何尝不是他的牵制。
他需要选一个最好的时机,将玟晶放到翼君的身上,而不是拿长微的生命冒险。
“好啊。”长微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道,“但是得请他等一会儿。”
“你敢让魔君等着?”白夜的语气倏忽冷厉起来。见他看向长微的眼神不善,云峦下意识往右侧挪了几步,以便在他出手之前及时护住长微。
“我为何不敢?”长微厚着脸皮,依旧理直气壮地道,“是你要我不干完活就不能休息,昨夜为了扫地,我可熬了一晚上。难道你想让魔君看到总是打哈欠话都说不了几句的我?”
白夜冷冷瞪他一眼,“不知死活。”
长微“谦逊”道,“哪里哪里,我向来如此。”
白夜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半晌才道,“你要休息多久?”
“魔君应当不急吧,给我一盏茶时间。”他说完这话,果真打了个极为绵长的哈欠,似乎真的困到极点了。
白夜默然一阵,冷笑道,“一盏茶便一盏茶,但一盏茶过后,若我在地牢外看不见你的影子……只怕神君便不是堕落成魔,而是入狱成鬼了!”
长微捧胸,道,“我的天,我好怕!”
白夜:“……”
云峦:“……”
待白夜对他嗤之以鼻,颇为不屑地拂袖离开后,地牢幽暗灯火下,那张俊美面上的笑意才倏忽消失,仿若一颗石子投进深湖,泛起微波后再无痕迹。
长微悠悠走到云峦身前,半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着,声音温和地道,“玉帝打算让你怎么捉他?不会什么也没给你吧。”
云峦垂着眸子,掌心越攥越紧。直觉告诉他,他不能告诉长微玟晶的事,可是面对这人带着点逼问意味的目光,他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行啦,别想着骗我,你骗得过我吗?”长微勾起唇角,胳膊一伸,就把小小的他揽到了自己温暖的怀里。纵然他这几天生活的环境极为糟糕,衣服也还是那天沾着血腥的青色纱袍,可是,只要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就仿佛萦绕着一丝淡淡的草木香气,让人感到无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