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你的豹来喽(159)
身后是其他同伴们交错的嘶鸣声,在短暂的沉默后,这群蒙古原羚选择立即转身离去——至少要去一个没有猎食者威胁的地方。
黄羊群在远离,而黄昏的草甸上,老年的猎物已经被戈尔咬住后腿,死死拖着摔倒在地上,彻底爬不起来了。
猎物后腿上的伤痕很深很重,鲜血涌出,彻底断绝了他继续挣扎的可能,在血液流逝快速的过程里,猎物的声息一点一点降低,但却因为无法彻底死亡而从鼻间发出沉重的喘息。
戈尔松开嘴里的猎物后腿,正准备上前落下最后一击时,却被顾祈安抢了先。
或许是出于黑狼对于小雪豹的某种奇妙的宠爱,在戈尔确定自己的小豹子有咬死猎物的能力后,他没有强求对方什么,只很自然地在之后的很多次狩猎中都担当了“刽子手”的角色——即在最后一击加速猎物的死亡。
顾祈安很早之前就察觉了这一点,他享受着狼哥对自己的优待和爱护,只不过偶尔的时候,他也并不排斥这项工作。
毕竟都是动物、都是国一,这种事情是日常,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于是,粗喘着的猎物,最终被体型越来越似成年的小雪豹咬住了咽喉。
干脆利落的下牙力道之后,恐怖的咬合力瞬间体现在猎物脆弱的咽喉处,只瞬间令人牙酸的“咔”声,血管被切断,大量涌出的鲜血堵塞了猎物的气管,让他在死亡前免遭更多的罪。
鲜血浸润着小雪豹的唇齿,他舔了舔花猫似的嘴巴,扭头看向黑狼。
戈尔也静静地看着下嘴动作干净利索的小雪豹,他能看到对方身上逐渐凸显出自己狩猎时的影子,那种感觉格外地有吸引力,甚至等同于他把自己的气味蹭在小豹子身上的满足感……
即便他没有办法如人类一般喊出“恩和”这个名字,但这可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小家伙!
人类可没教过!!!
戈尔眼型微弯,愉悦感明显到几乎从银灰色的眼瞳中完全四溢,就是顾祈安都能感知到黑狼忽然轻快满足起来的心情。
嗯??抓到黄羊狼哥这么高兴的吗?
难不成狼哥也爱吃黄羊但是偷偷藏着不说?!
顾祈安舔了舔嘴巴,歪头打量戈尔。
猎物的血液弥散在他的口腔里,让他有种嘴巴馋但却不怎么饿的感觉。
光眼睛馋了,哎!
都怪黄羊肉太香了!不愧是国一啊!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天边的日光这会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天色昏暗,但深空之上的群星则如灯盏般一个一个亮了起来,那叠加的灿烂几乎比过了月亮。
费了一番力气抓到一头猎物,但两个毛茸茸却又不怎么饿,只面对面坐着低头打量这过于美味的倒霉蛋。
在片刻的沉默下,戈尔忽然抬头,深邃的视线轻轻落在了小雪豹的身上,喉咙里发出很轻很轻的低吼声。
原本低下脑袋,盯着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发愁的顾祈安立马抬头。
早已经养成狼语同步翻译习惯的大脑捕捉到了黑狼嘴里的动静,很快就拼拼凑凑,得到了答案——
他的狼哥在问,这些猎物,可以分给人类吗?
当然,这些说法都是顾祈安经过人语润色过的成果,如果按照黑狼本身的动物思维的话,也就只能意会个大概,不过依旧是以询问小雪豹的意思为主。
就好像……这个家里真正做主的是豹豹!
莫名有些高兴的小雪豹晃了晃尾巴,他仰头靠近,舔了一下戈尔的下巴,喉咙里轻轻柔柔发出哼唧声,那意思是“当然可以了”。
不过……
顾祈安盯着早已经没了声息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在应了戈尔的询问后,忽然后知后觉察觉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和狼哥分别是国家一级、二级保护动物,吃个国一也就吃了,反正他们又不违法,甚至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可问题是如果国一、国二合力抓了个没气儿的国一给人类送过去,那收到“礼物”的人类违法吗?他们能吃吗?
端坐在地上的小雪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而已经得到他应允的黑狼则低头,准备将这头老年黄羊分出来一半给人类当食物。
算是一种报恩,也算是一种……对于这群人类连像样的东西都吃不上的帮助吧。
人类:一时间百口莫辩.jpg
顾祈安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很认真,他尝试用自己上辈子贫瘠的法律知识去填充、去理解,但在快要把自己绕晕的时候,也没能得出来个答案,而此刻,黑狼已经用锋利的獠牙分出来了半扇羊[注]。
望着已经做好准备去给人类送温暖的黑狼,实在想不出头绪的顾祈安决定放弃——这个难题,不如交给人类自己去解决吧。
小雪豹:想不出来的问题还是交给别人去苦恼吧~
于是,在已经彻底昏暗的天色下,戈尔将剩余的黄羊肉继续藏在了老地方,然后叼着另外半扇羊,身后跟着小雪豹,一路慢悠悠往领地之外、人类扎营的位置走。
而此刻在帐篷里讨论这一天堪称梦幻的经历的几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即将迎来另一种惊喜。
当然,也可能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在黑狼和小雪豹带着“礼物”风尘仆仆往人类的营地位置赶的时候,几个工作人员坐在帐篷里,从侧面开了一截带着纱网布的小窗户,也算是能观察周围环境。
下午经历了一场和狼豹的近距离接触,此刻几人都还有点缓不过劲儿的激动,背包里的干粮草草吃了几口,即便肚子还有些空落,但他们就是吃不进去,而是一个个盘腿坐在,没忍住重提了下午的经历。
“就像是做梦一样!”
第一次跟着队伍进山的年轻人狠狠喘了口气,他拍了拍脸蛋,就好像是在判断自己现在到底清不清醒的。
“这种经历,恐怕几十年都难得有一次!”
领队拍了一下年轻人的肩膀,回忆了自己前十几年的工作经历——嘿,能像今天这么故事性的,真还就一次没有!
“这一天太有纪念意义了。”
另一个同伴翻着摄像机里的内容,里面的照片很多,基本都是戈尔、恩和同框的画面,他看着看着,忍不住道:“说实在的,看他两这幅相处情况,我觉得明年春天……这两肯定还在一起。”
“戈尔肯定稀罕恩和!”另一人道:“不然当初戈尔发情期就不会选择在恩和身上蹭蹭了。”
年轻人:“可问题是,恩和还没经历过性成熟呢,谁能知道等恩和成年了,还会不会接受这样的关系。”
本来还高兴下午经历的几人立马又低落了下来,虽说知道人类不该多干涉野生动物的生活,可每每想到关系亲密的戈尔、恩和,他们就忍不住如老父亲、老母亲似的生出来更多的忧心——
担忧孩子吃不好睡不好;
担忧孩子在外面受欺负;
还担忧孩子长大了相互闹矛盾分道扬镳怎么办?!
正当几人忧这忧那的时候,坐在靠近帐篷出口位置的工作人员摸了摸手臂,或许是觉得底下没半完全拉住的位置有些漏风,便准备再拉上点,谁知道刚刚偏着身体斜过去,就从缝隙处瞅见远方草甸上冒出两对幽光。
一声惊呼被他咽到了嗓子眼里,但受惊的表情却骗不过其他几人,眼瞅着这同伴僵坐在原地,一副差点被厥过去的样子,领队挠了挠脑袋,低声问道:“怎么?坐久了屁股抽筋了?”
“不、不是……”
这人从嗓子眼里憋出来一句,这才小声道,“嘘,往帐篷外面看、小点动静看。”
其他几人一听坐不住了,立马脑袋挤着挨在一起,从帐篷小窗和门的缝隙上往外看——
只见十多米外,两对在夜色下冒着幽光的迷你“电灯泡”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
深山草甸上夏日晚间的风窸窣着,野草半折下腰,倒是因为草枝摩擦的动静,将本就没什么声响接近的猎食者给掩藏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工作人员刚才那一眼,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有两只野生动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给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