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律师[星际](177)
埃韦思:“哦?亲生的就能聊得愉快?你去问问你弟弟同不同意。”
尤妮斯:“……”
嗯……可怜的小傻子。
她同情了两秒,又转回正题:“对了爸,我是想来问你,那些老人手术顺利的消息,是内部保密更好,还是放出去更好?我在考虑这件事会不会让曼森兄弟意识到我们找到了治疗方案?”
埃韦思拨弄着棋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问:“悄悄做了那么多事却不能说,还要整天看着曼森那两个小子往头上爬,耀武扬威。你觉得憋屈么?”
“还行吧。”尤妮斯冷静地说。
埃韦思笑意更深了:“用不着站在春藤集团负责人的位置上考虑,撇开所有附加身份,单论你自己。”
尤妮斯呵呵一笑,斩钉截铁地说:“憋死我了。”
埃韦思点了点头。
他直起身,在棋盘上随意挑了一个点,把手中的棋子丢上去:“跟你一样的人可不少,自己人总这么憋屈怎么行呢?也是时候高调一下了。”
说着,他又冲尤妮斯眨了眨眼睛:“记住,越高调越好。”
尤妮斯瞬间明白了,拖着调子“哦”了一声,“越是高调宣布我们治好了那些老人,掌握了完整的治疗方法,以曼森兄弟那么狂的性格……他们就越觉得我们虚张声势。”
“聪明姑娘。”埃韦思笑起来。
·
五分钟后,各大网站都放出了诸如“春藤医院力挽狂澜”之类的大标题,用最为高调夸张的方式,讲述了春藤是怎么挽救垂危受害者的。
民众其实是最实在的,他们本就是旁观者,没有任何利益纠葛,所以一眼看到的就是直接结果——
摇头翁受害老人之前是不是快死了?
是。
现在是不是活下来了?
是。
是不是春藤治的?
是。
三个确定答案,对他们来说就够了。
一时间,春藤医院的民众好感度直线飙升,之前被感染治疗中心抢走的风头又回来了,那些在高楼天台上站成一排的股东们也默默爬下来了。
至于那些有利益牵扯的人,比如曼森,比如克里夫之流,对这些新闻就是另一种想法。
他们第一时间联系了各大媒体和网站套话。
结果发现,他们也只知道报道里说的那些,至于春藤究竟用了什么治疗方案,那些受害人究竟恢复到了什么程度,是勉强活下来,还是有治愈希望……他们并不清楚。
接着他们又试图打探春藤内部的消息,
然后又发现,春藤7院把那些老人转进了私密病房。
私密病房位于住院部最顶层,单独电梯,单独密码,除了有授权的部分医护人员以及直系亲属,其他人一概进不去。
这个操作让曼森、克里夫之流瞬间放心——
如果那些老人真的都恢复了,没有大碍了,你干嘛不光明正大放出来呢?这么遮遮掩掩的,说明一定还有隐情。
越是心里弯弯绕绕多的人,越不会相信一眼看到的东西。
他们以己度人,觉得春藤医院很可能没找到治疗方法,只是想办法吊住那些老人的命,所以才不敢放出来。
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一石二鸟,尤妮斯和老狐狸都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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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藤总院,基因大厦6楼,特殊手术室的灯亮了一整夜,依然未熄。
等候室里,乔收起智能机屏幕,冲顾晏说:“7院那边手术结束了,3个老人加了无菌罩,还需要再观察几天,但再出事的概率不算大。其他老人更顺利一些,都脱离了危险期。”
顾晏依然看着手术室的门,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比起那些老人,他们这边要麻烦一些,耗时也要久很多。
毕竟柯谨已经病了很久很久,而燕绥之体内的基因片段更是埋藏了近三十年。
“雅克·白人找到了,那些老人们也安顿好了,这说明今天是个好日子对吧?”
“嗯。”
“柯谨跟院长也一定都会好好出来的。”乔说着,忽然苦中作乐轻笑了一下:“咱俩还真是好兄弟,连手术都要并肩等。”
顾晏动了一下嘴角。
他话很少,表情也不多。
这场漫长的等候里,一直都是乔时不时聊几句,帮他提着精神。不过乔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顾晏这些天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他究竟有多久没合眼了。
这种滋味,乔再明白不过。
不远处,护士站的人来了又走,已经换了两拨。电梯开开合合,器械和各种手术用具送来了一推车又一推车。
唯独他们两个人,始终坐在原位。
就像是这么些年的一个缩影。
下午六点。
亮了一天一夜的提示灯眨了一下,终于熄了。
厚重的金属大门无声打开,林原大步走出来,还没顾得上开口,就先抬手比了个手势。
任何一个联盟民众都知道这个手势代表的意思:
不负希望,一切顺利。
乔猛地靠上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
顾晏僵立在那里,盯着林原的手看了好几秒,忽然攥紧手指偏开了脸。
这是一天之中夕阳最好的时候,暖金色的光从落地窗里斜斜地落进来,像是最温柔的安抚。
万幸,这场漫长的等待,终于没有被辜负。
第194章 等待(三)
这大概是基因大楼最为安逸的一晚。
燕绥之和柯谨因为手术药效, 始终在沉睡。
用医生的话来说,刚出手术室还看不出什么实际变化,也就仅仅是保命。治疗的效果都是慢慢产生的, 这需要一个过程, 而睡觉是最好的调养方式。
跟摇头翁案的老人一样, 他们也被安排在了顶层的加密病房,除了负责的医护和密切关系人, 其他人一概不能探望。
于是……
顾大律师进去了。
乔小少爷被关在门外。
乔:“……”
“不是,等等。”小少爷对这个结果很不满, 他揪住指派病房的林原质问,“你跟我说说看, 这个密切关系人究竟什么范畴?为什么顾能进我不能进?”
林医生敲了敲院规, “嗯……密切关系人要解释也不难,就是遗产第一顺位继承人, 以及……肉眼可见的准·第一顺位继承人。”
乔:“……”
“顾律师显然是准的。”林原说。
“你怎么知道?”
“燕院长跟我闲聊时提过,本人亲口认证的准·第一顺位继承人,进来当然没问题。”林医生艺高人胆大, 说得理直气壮,“你又不是。”
乔小少爷扶着密码门, 默默呕出一口血, “谁搞的傻逼规定?”
林原想了想:“你确定要问?”
乔:“……”
好了, 不是尤妮斯就是老狐狸。
他默默把“傻逼”两个字咽了回去,瞪着眼睛无声地控诉林医生:“你以前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林原点头,“要知道, 长时间无法睡觉容易导致性情大变。”
“……”
不过乔小少爷最终还是被放进了加密病房,靠耍赖和卖惨。
顾晏原本还想再撑一撑,等燕绥之醒。结果被林原偷偷扎了一针助眠剂,直接放倒。
好在林医生心地善良,他让护工在病房里多加了一张家属床位,把顾晏安置在那里。
林原本来也想给乔小少爷来一针,后来念及对方多少算个顶头老板,这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跃跃欲试的手。
他本以为,就小少爷那话痨的性格,起码要亢奋一整晚才能消停,没想到乔出奇安静。他守在柯谨的病房,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就那么用手指抵着下巴安安分分地呆着。
相较于这两间病房,休息室内的场景就格外壮观了。
所有参与实验和手术的人们四叉八仰地瘫了一地,他们大部分连手术服都没换。
防菌面罩丢在一边,口罩解了一半挂在耳朵上,手套脱得半半拉拉,有几位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床上,又实在懒得脱鞋爬上去,就这么半搭半趴地睡了,脚还压着别人的腿。
他们从来没在休息室睡得这么沉、这么香过。
有两位胖一些的医生鼾声如雷,一唱一和,其他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负责值班的小护士蹑手蹑脚过来看了一眼,当即就被房内乱象震得目瞪口呆。她做了个咋舌的表情,又蹑手蹑脚地把门锁上了,算是保住这些医生大佬们最后的形象。
·
林原用的助眠药剂量不小,但顾晏这一觉依然睡得很不踏实,中途醒来过好几次。
最清醒的一次,他甚至下了床去洗漱了一番,拉着一把扶手椅坐到了燕绥之的病床边。不过没能坚持多久,就在药力影响下趴着睡着了。
这么一趴,反而成了他睡得最久的一觉,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顾晏蹙着眉捏了捏鼻梁,在一些细微的动静中睁开眼。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房内只亮着一盏温和的地灯,室温调得正好,就是有不知从哪来的风,吹得他头发轻动……
他愣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门窗都关着,室温是地面和墙面慢慢调节的,根本不会有风。
这念头冒出来的瞬间,顾晏彻底清醒。
他猛地抬头坐起来,就看见近在咫尺的某位病人正从他头顶收回手。
燕绥之醒了。
林原说,手术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表面伤口,但仍旧要修养一阵子。毕竟基因上的变动比表皮伤复杂多了。所以燕绥之和柯谨从手术室里出来,可能要睡上一阵子,才能逐步清醒。
尤其燕绥之体内的基因片段是初始的那个,更霸道更麻烦一些。柯谨睡一天,他得睡上三四天。
但现在,距离手术结束仅仅一天一夜的功夫,燕绥之就已经睁开了眼。
这些天的消耗让他清瘦了一些,但精神还不错,眼睛黑而透亮,在灯下镀了一层温润的光。
顾晏定定地看着他,半天没吭声。
“怎么,睡傻了?”燕绥之太久没说话,语速比平日要慢许多,嗓音轻而沙哑。
顾晏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唇微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又过了好久,他忽然垂眸自嘲一笑。嗓音沉哑地说:“我居然有点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不然……
为什么一睁眼就会看到燕绥之的脸。
撤除了修正基因的影响,跟法学院名人墙上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是曾经隔着办公桌逗他生气逗他笑,后来又长久停驻在脑海中,在他闲暇出神或是忙碌的间隙中见缝插针钻出来的那张脸。
说话时轻皱或舒展的眉宇,眸子里冷静或温润的光,微恼或愉悦时嘴角的弧度,正面,侧面,抬头,低头……
每一样细节,顾晏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太久、太久没见过了。
久到忽然看见,他就下意识觉得自己还没醒。
就像当初刚确认燕绥之还活着一样。
那种长久的、持续性的不真实感又来了……
只是这次,有人在源头抓了他一把。
燕绥之温沉的目光透投落过来,眼睫投下的阴影把他眼里盛着的光分割成细碎的点,像是落了星辰的深湖。
他抓起顾晏的手,万般温和地弯起眼说:“我怕某位同学等太久生气,特地努力了一把,提前醒了。对方却总觉得自己在做梦,是不是有点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