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律师[星际](147)
“你们要不要把前后座的隔层封上?”车子行驶了好一会儿,菲兹才慢半拍地想起来,“我怕传染给你们。”
“没事。”燕绥之笑说,“真传染了也没关系,反正最近都泡在医院,发烧了抬手就能让医生扎一针。”
菲兹呸呸两声,“别乌鸦嘴,烧起来多难受。”
“不过说起来——你们最近都会呆在医院吗?不晾着那个当事人啦?”菲兹说,“昨天事物官还感叹呢,说那种脾气的当事人,就得碰上你们这样的,多晾他几天他就知道急了,免得满嘴跑马兜圈子。”
顾晏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你们还议论这些?”
“当然啊,关注度这么高的案子,所里高层包括合伙人们都很有兴趣。”
菲兹说起杂事就来了兴致,黑眼圈都没那么重了,“你们前些天不是晾着当事人到处出差嘛,合伙人大佬们屁股都坐不稳了,还问过你的事务官亚当斯你究竟有没有胜算,打不打算好好准备,还逮住我问过一回,就因为咱们是邻居。”
“是么?”燕绥之说,“南十字也不是小所,什么大案子没见过,不至于这样吧?”
菲兹说:“上次酒会不是出人命了么,挺影响律所形象的。他们大概希望能借这个大案子好好出回风头,所以巴不得你们整天整夜不睡觉,扑在这案子上,以表诚心。我跟他们说你们查有利证据去了,免得他们又瞎操心。”
……
春藤医院清早倒挺忙碌。
顾晏刚进门就接到了一通通讯,来自于当事人贺拉斯·季的看守警员。
“是我。”顾晏说,“我这里有点事,会见时间可能要往后推半个小——”
“不用推不用推!”菲兹正在刷智能机挂号,闻言连忙冲他们挥挥手:“看病我还是没问题的,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不用跟着我耽误时间。”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顾晏“嗯”了一声,冲燕绥之道:“你跟菲兹在这里,我去贺拉斯那边看看,有点突发情况。”
“什么情况?”
顾晏切断通讯说:“没说,只说要取消会见。”
这种状况对他们这些大律师而言其实并不鲜见,处理起来很有经验,不算什么大麻烦。
顾晏打了声招呼,便先过去了。
燕绥之陪菲兹去了诊室。
医生一边给她绑了个基础体征测量仪,一边问道:“怎么烧起来的?”
菲兹小姐又把她睡浴缸的壮举复述了一遍。
医生听得直皱眉,“就那么睡了一夜,家里人也不知道喊你?”
菲兹撇了撇嘴说:“光棍一个,没有家里人,谁能发现啊?”
“抱歉。”医生朝燕绥之只看了一眼,大概是错把他当成菲兹的男朋友了。
医生尴尬地咳了一声,又道:“不过下回真不能这样,不说别的,皮肤也受不了呀。你们年轻人单独过日子可真是太危险了。”
这位老先生滔滔不绝为菲兹小姐操心时,门口突然传来林原的声音:“燕——血呢?阮野?”
他这些天叫惯了“燕院长”,差点秃噜嘴,好在挽回及时,转成了“验血”。
菲兹朝他看过去,问燕绥之:“认识的医生啊?”
“嗯。”燕绥之抬手跟林原打了个招呼,对菲兹解释道:“顾老师找的专家,贺拉斯·季的一些病理状况以及这样子的影响,都靠咨询他。”
燕绥之从诊室里出来,顺手带上门。
林原拍了拍脑袋,懊恼道:“一晚上没睡,脑子转不过来,差点儿叫错名字。”
“没事。”燕绥之不太在意,“早晚的事。你值班结束了?”
“对,卷毛来办公室接班了,我回去睡会儿。”林原说着,左右看了一眼,趁着走廊没人低声道,“我盯了一晚上,那个基因片段比我想象的难搞,单从分析出来的详细信息里看不出什么问题,现在还有30%左右正在分析中,但是……”
他皱着眉提前打预防针,“我怕你们看到结果会失望,能提炼的信息有限。”
燕绥之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他想了想,忽地问道:“一般做基因实验……在基础特定的情况下,发展路径可不可以预测?”
林原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思路,“什么意思?”
“我昨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燕绥之说。
他在想,如果当年他和父母经历的手术被曼森兄弟当作了一场试验,那么试验的内容应该是曼森兄弟早期的成果。
他们本质的目的在于激发“基因性毒瘾”,并非死亡。所以,他的父母在曼森眼里算试验失败。
那么活下来的他呢?
单从表面来看,这么多年里他并没有出现过所谓的“药物依赖”症状,应该不能算试验成功。
但曼森兄弟真的会在20多年之后,对一个失败品上心?
燕绥之整理了一整晚,想到了一种可能,“我身体里存在的那个基因片段不是成功品,但重要程度并不亚于成功品,甚至比它还要高。”
“这会是什么?”林原想到刚才燕绥之的问题,福至心灵,“你是说基础?”
燕绥之点了点头:“对,也许他们后续的研究成果甚至成功品都建立在那个片段之上。所以我想问你,如果有一个起点,能不能预测出后续走向?如果有这样的可能,那我就明白为什么对方这样盯着我了。”
熬了一夜的林原反应略有些慢,他反应了两秒,终于消化了燕绥之的话,摆摆手说:“不太可行,虽然有起点了,但起点能发散的方向实在太多了,预测不了。”
燕绥之说,“不止起点,其实也有终点。能发散的方向有无数条,但曼森兄弟要的只是其中一条。”
林原愣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门:“对啊!他们要的就一种结果,所以终点也是有的!这样的话……”
他兀自想了想,一脸亢奋:“可以可以!那个仪器就能模拟!我这就——”
“不急在这一时。”燕绥之拍了拍他的肩,“先回去睡一觉,之后就辛苦你了。”
送走林原,燕绥之回到诊室。
菲兹小姐刚领了两个退烧水袋,脸拉得比驴长。
“要输液?”燕绥之问。
“对。”菲兹说,“我问有没有一个小时内退烧的方法,医生就给我塞了两袋这个,天知道我最怕输液。”
“为什么要一个小时内退烧?”燕绥之纳闷。
菲兹小姐言辞振振:“因为10点之前到办公室,我这个月全勤奖金还有救。”
燕绥之:“……”
“而且退烧太慢我这一天就得请假了。”菲兹眨了眨眼,“那得少听多少八卦,多不划算。”
燕绥之:“……精神令人钦佩。”
这位小姐号称南十字的消息枢纽站,对杂事消息的热衷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燕绥之安顿好菲兹,本打算去贺拉斯·季那边看看,没想到刚出门就碰到了出电梯的顾晏。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什么情况?”
顾晏面无表情地说:“我们的当事人贺拉斯·季先生调戏护士上瘾,愣是不让对方扎针,要玩你追我跑的游戏。据说气哭了护士,气跑了警员,现在警署认定他故意拖延治疗时间,在通知我之前往检察署和法院递交了申请,十有八·九要提前开庭,具体时间等通知。”
燕绥之气笑了:“……他吃什么馊药了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生理瘫,不小心睡着了,睁眼11点……非常迷醉
后台评论抽搐,所以红包只发到一半,等这两天评论稳定不抽了,再把剩下一半发完,么么哒。
第161章 预测(一)
燕绥之跟顾晏去护士站的时候, 姑娘们冲他俩告了一箩筐的状。
当然,主要是对着顾晏,毕竟众所周知他是贺拉斯·季的律师。
在很多不了解职权的人眼中, 他相当于贺拉斯·季的监护人。
“每一次扎针输液他都不配合, 每一次!”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不像在病房那么拘束, 口罩都拉到了下巴。嘴巴开开合合跟蹦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数了一系列罪状。
“蛇形走位。”其中一个小护士手掌扭了个生动的S, “回回都能这么拧着让过针尖!平时躺在床上不乐意动,这种时候灵活得不得了!”
顾大律师回想起贺拉斯·季放风筝一样兜着护士转的场景, 一脸冷漠:“有幸见识过。”
“喂他吃药跟让他服毒似的,有时候看他那一脸抗拒坚决不从的模样, 我都怀疑我自己不是个护士是杀手!”
顾晏:“……”
“艾米——哦就是负责给他扎针的姑娘。”另一个特别泼辣的小护士抱怨, “人家刚值了一夜班,累得不行还被他气哭了, 我们哄了好一会儿才让她平复下来回家休息,你说这位季先生是不是东西?”
燕绥之抱着胳膊听戏似的听了半天,轻飘飘地点评道:“肯定不是。”
小护士义愤填膺:“没错。”
顾晏:“……”
“那最后针扎了么?”燕绥之问。
“啊?”小护士愣了一下, 点头道,“扎了, 给他治疗呢能乱省步骤么?守门的警员看不过去帮忙扎的。”
燕绥之冲她笑笑, 又跟顾晏对视了一眼。
两人没在护士站多耽搁, 转头去了检测中心。
贺拉斯·季扎完针就被塞进了检测室。
一方面,这是三天一次的例行检查。另一方面,警员们可能也想看看这位嫌疑人病情究竟有没有好转, 达没达到出院的标准。再在医院耗下去,他们可能会折寿。
等在检测中心门外的人不多,跟上一次的热闹全然不同,正常的感染者都转去了曼森和西浦联合的感染治疗中心。
贺拉斯·季因为嫌疑人的身份,不方便四处转院,成为少有的留在春藤的人。
大厅一片冷清,只有守在检测室门外的警员们板着脸朝这边看。
燕绥之远远冲他们点头算招呼,就近找了个位置,又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冲顾晏道:“别显摆长腿了,起码还得等半个小时,你先坐下,我喜欢平视。”
顾晏顺从地在他身边坐下,淡淡说:“那光是坐下不够,可能还得低点头。”
燕绥之没好气说:“你怎么不说再锯个腿呢?我也就吃了基因修正的亏,林原净把我往矮了修,等我恢复了你再看。”
顾晏很理性:“你确定再长五公分管用?”
燕教授指了指他:“住嘴。”
顾晏挑了挑眉,听话地住嘴了。
警员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模样是在闲聊,便转回身去不再关注这边。
燕绥之朝他们瞥了一眼,这才问顾晏,“关于我们这位当事人的行为,你怎么看?”
“贺拉斯不信任医院的人,不放心用在他身上的药,警惕性很高。”顾晏说。
当然,不排除这位季先生天性如此,有着深重的被害妄想症。但燕绥之和顾晏觉得他是有原因的。
什么样的人会有这种心理呢?
“我倾向于他不是摇头翁案的直接凶手。”燕绥之说,“凶手往往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危险来自于他自己。但他又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内幕,或者怀揣一些东西,这让他笃定自己会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