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军校生的我不可能是虫族(193)
实际上是一点也不好,非常不好,铁打的虫也受不了被几十只高等雌虫和上前蛛形虫一起群殴,而且还是车轮战。
甚至因为敌方的种族特性,曼努埃尔的制空优势还被了。这种劣势下,能够活到现在,并做出一定的有效反击,纯粹是凭他的意志力在强撑。
副官疑惑:“您的机甲呢?已经损毁了吗?”
曼努埃尔的机甲随着他们进来的星船,停在一个比较开阔的地下洞窟里。一开始他们是准备杀过去,进入机甲离开。然而意外撞见蚁后等虫后,情况急转直下。
几次坍塌之后,他不仅找不到机甲的方位,更不知道它是否还存活。或许已经被掩埋在坍塌的地层里,又或许已经被蛛形虫们摧毁了。
总而言之,无法指望了。
凝望着又开始恢复的蚁后,曼努埃尔脸色有些沉重。反思几次反击无功而返的原因,他总结:“不能让他继续吃下去了,先断补给才有可能杀了它。”
他打起精神计算起机载火力,突然一顿。
要拦住这些蛛形虫,或许可以借助雄虫的力量。毕竟燕屿可以短暂地精神控制蛛形虫,只要能再创造出一个没有进食的间隙,曼努埃尔坚信驾驶机甲的自己能够杀了它。
可是……
曼努埃尔心脏停跳一拍,他后知后觉发现,在副官到达后,燕屿便再没有出声过,他们之间的精神链接也不知何时便断开。
他悄然消失了。
第134章 点燃太阳!
指挥的第一门课,就是时刻保持怀疑。
因为权力和责任总是相互依存的。士兵服从指挥的决定,通过“服从”将权力交到指挥手里,那指挥就要承担起士兵的命。当一个人的话可以影响到一群人的命运时,任何错付的信任都将导致毁灭性的结果。
所以他们被要求吝啬于信赖,慷慨于怀疑。
感情在信任危机里是最不值一提的筹码,只有利益,只有利益才是决定双方关系的关键。
燕屿想,大部分时刻,我和曼努埃尔的利益是一致的,但是在虫母这件事上,我们的利益真的一致吗?
他们都以阻止虫母复活为目标,然而将他们导向这个目标的出发点却截然不同。曼努埃尔代表的是新虫族,他的核心诉求是不能让现在的生活被打破。但虫母问题之所以会出现,根本原因在于虫族的发展方向出了问题。在解决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后,整个种族生死存亡的根本问题势必会重新进入虫族视野。到时候他们会怎么选呢?
其实燕屿完全认可蚁后的看法。
当局者迷,这方面,或许敌人更有发言权。
从人类的角度出发,蚁后设想里的那个虫母虫族远比现在的虫族更令人望而生畏。倘若是那个虫族,不会有派系斗争,不会有内部分裂,更不会有和谈、和亲,甚至无法与人类进行沟通。在虫母的绝对掌控之下,或许真的会有科幻作品里那样恐怖的生物战舰诞生。比起现在这种社会化程度相当高的虫族,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但如果他是虫族,他既不会让虫母彻底复苏,又不会让虫母的载体死去,最好囚禁住那个载体,在他身上进行生物实验,直到找到一个平衡为止。
或许蚁后必须斩草除根,但蛛形虫一定不能绝种。
等等,燕屿感觉自己模模糊糊抓住了什么——作为现存的唯一一支依旧与集体意识链接的原始虫族,这会不会才是它们存活至今的原因呢?
就像保护生物库多样性一样,将他们圈养起来?
任何事情都有原因,雄保会愿意费时费力地保证蛛形虫的存活,绝不是因为善良。他想起来雄保会按时按点投喂的实验废料,那负责投喂的实验室的关键词,和蛛形虫违背常理的、近乎千年的存在时间,一个猜想呼之欲出。
雄保会最想要的,就是推进雄虫群体的扩大。为此他们成立了生物实验室,在后天制造虫卵失败后,转向研究克隆。而克隆技术迟迟得不到进展,正是因为虫族躯体依附于灵魂的特性,灵魂是唯一的,无法克隆。
可是即使一直失败,雄保会为什么依旧坚持这个方向?甚至把燕屿的基因样本也投入其中。他们为什么对此怀抱着希望?
在看见蛛形虫记忆里人类幸存者的画面时,产生的疑惑此刻又浮现在脑海里——蛛形虫能活这么久吗?
人类是身体产生意识,所以完全一样的克隆体,会产生“我是谁”的伦理问题。而虫族正好相反,理论上,意识决定躯体,就代表躯体具有可替代性。
这种可替代性,让意识转移成为了可能。
电光火石间,燕屿想明白了一切。
“你们也是实验品吗?”他在意识里问蛛形虫。
大蜘蛛脉脉无语,精神链接里却又有许多记忆片段闪回。浅绿色的培养液、惨白而炽热的灯、复杂的数字和符号、实验室屏幕上的DNA双螺旋就像诅咒一样纠缠不休。
所以——蛛形虫没有雄虫进行繁衍,依旧延续到今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让种族“延续”。
最初同意参与克隆实验,是因为它们心怀希望。只需要一次雄虫的青睐,让人的基因混入其中。他们就能重新追赶上时代。
然而雄虫不会愿意和庞大的虫子交/配,雌虫们也不会允许最后的纯种基因被污染。
每一次从死亡中睁眼,焦灼的希望就焚烧着它们的心脏。每一次进入下一个“轮回”,绝望也同样粉碎了它们的心脏。荒芜的、牢笼般的母星,一日复一日的等待,即使雌虫们用一千种方式向它们承诺会提供雄虫的基因,最后都会有一万零一个理由去违背它。
太漫长了,漫长到最初坚持的理由都模糊了,只剩下痛苦、痛苦、和数不尽的痛苦。所以曾如何飞蛾扑火般寻求机会的蛛形虫们,就同样飞蛾扑火般,寻找终结的可能。
就这样吧,不要再去追逐根本不存在的希望了,走进了才会发现,那根本不是光明,那只是焚烧的自己。
燕屿靠近了大蜘蛛,他半蹲下来,捧着它的头颅。面对天敌的生物本能,让他的手有点抖,但他克制住了生理反应,语速很快,但语气平稳:“你看见了,曼努埃尔——那只蝴蝶的支援来了,蚁后可能会在带走你们所有虫之前就死掉。无论是处于虫族的整体利益还是别的什么,到时候他绝对不会允许你们——现存最接近虫母的原始虫族绝种。一旦他脱险,联系上雄保会或者其他什么生物实验室,你们就永无宁日了。”
蛛形虫六只大眼睛,黑洞洞地转动,盯着他。
燕屿却心底一松,知道自己猜对了。
蛛形虫选择被蚁后吞噬的方法寻求解脱,恐怕是被动了什么手脚,无法自我了断。全息的技术基础——意识可视化出现后,思想就不再是隐私。在当时,基于它的自杀干预也在人类社会掀起过一场激烈的思想辩论。当然,如果帮助蚁后纯粹是因为蛛形虫想报复社会的话,他也另有说辞。
“和我合作吧。”他眼底闪烁起幽幽的火焰,有什么风暴正在酝酿中。
为了人类的未来,他要蛛形虫死绝,他要断了这条虫母归来的捷径。
这就是燕屿和曼努埃尔之间势必存在的分歧!
他郑重其事:“我给不了你们新生,就让我给你们终结。”
*
副官问:“糟了,赫利俄斯阁下是不是出事了?!”
曼努埃尔一边擦去脸上的血,一边冷冷道:“恐怕要出事的不是他。”
副官一怔:“那是谁?”
是啊,那会是谁呢?曼努埃尔合了眼,思绪百转千回。他不担心燕屿的安危,不愿载体继续被人类基因污染,这些虫不会吃他的。就算真的出事了,以燕屿的素质也不至于连一声提醒都发不出。
一定是燕屿主动离开的。
他睁开眼,被血浸透的双眸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赫利俄斯、不,是燕屿,在这个关头到底会做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
*
地宫某个出口处,狭管效应让气流加剧变化。罡风猎猎,燕屿的发梢被吹得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