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128)
令不外传。
谢危楼来时也不知要收墨泽,他才想起在凌翌府邸说的那句,尽快回来。
他还是要违约。
最快都不可能一年回来。
仙主视线定定又道:“此番凯旋,谢家旧时有的,往后只会多,不会少。寡人还会给谢家一个殊荣。”
这样的殊荣没什么好要的。
谢危楼应答下了,他做事不为白玉京,只为墨泽、两界,太多的事情要放得长远。
可唯独他没有做对一件事,也是他最想做对的一件事。
出征之前,天近鱼肚白。
谢危楼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他还未上点将台,指节节上点着传音镜,一下一下。
临走时,他仍在回响葛先生的话,脑海里再次浮现了凌翌紧绷的样子,还有那句“不喜欢他离开。”
凌翌只是没往重了说。
其实那句话真正的意思是,他不喜欢他这样。
谢危楼点亮了传音镜,日头缓缓从地平线升起,他在淡淡的白光中,对凌翌说了一句话,耐心等着。
……
对面没有答应他。
谢危楼只是又耐心地说了第二遍。他没有找旁的理由,只是陈述着对错,最后道:“对不住。”
或许,凌翌要的也根本不是消气。
他不想再给凌翌空想的保证,他除了自己,很难说到底能给出什么承诺。一年不见,对他来说也是煎熬和等待。
还是没有回音。
谢危楼答:“我想回来以后,等你说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想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最后一次,再等一等。”
音落。
传音镜黯淡了下去,谢危楼上了点兵台,趁暮色尚在,又没入了夜色。
传音镜亮了又亮。
凌翌沉沉地榻上醒来,桌上卷轴沙沙翻滚,风吹满地,他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间,窗外还在刮冷风,头疼得像宿醉,额角突突直跳。
傀儡人低头帮它把纸张一页一页地捡起来,它很笨重,指节也不灵活。
凌翌府邸内有很多傀儡人,看上去都很像,却都被他取了名字,动作慢的,就被他叫“吞吞”。他还没来得及和谢危楼说。
如今,这人都不在了。
他还想他做什么。
傀儡人吞吞晃着脑袋,帮他整理好书卷,很贴心地给他亮了盏灯。
凌翌忽然觉得鼻酸,头疼感尚在,他想起来,无论沉睡与否,谢危楼都会在榻上给他盖衣,把他叫醒,拍着他肩膀。
在外门的幻境里,他累得爬不起来,谢危楼还会撑着他,喊他:“朝前走。”
谢危楼答应过他会一直陪他。
凌翌忍不住胡思乱想,时日已长,他会不会和谢危楼一直这么下去,久到见不到对方。周围空荡荡的声音像是无孔不入的刀,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他发慌。
他讨厌这样的沉寂得像死水一样的日子。
凌翌吞下叹出的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困惑自己多年的问题。
他能不能不那么在乎白玉京和谢危楼。
可他想谢危楼时心跳会变快,离别时,心口会发痛,好像承担太沉太沉的东西,完全让他放不下,割舍不去。
传音镜亮了亮,凌翌没注意到镜上的光华,他听到府邸前有人叩门,傀儡人给来人开了门。这里除了谢危楼,只有他身边人才有如此特权。
木门被推开,门前出现一角素衣白影,来人清冷出尘,模样肃然,朝凌翌扫了眼,便颦眉。
轮椅声渐渐靠近。
凌翌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洵清:“谢危楼托我平日多照顾照顾你。”
凌翌拒绝道:“我没那么麻烦。”
周洵清冷言:“你以为我想照顾你?”他冷哼一声,眼底的嫌弃和介意藏也藏不住。
傀儡人被他这声吓到了,躲在窗后,露出半个脑袋偷偷地看。
凌翌看也不觉得周洵清讨厌。白玉京多的是佯装和气的人,如此直接、正常的情绪,放在眼底都成了难得和真实。他扯了扯嘴角,问道:“是我碍着你和你妻子了?”
这话说得随意。
周洵清避开视线,动了动白衣上的指节:“宛娘也去了前线。”
整个晚上,凌翌都在昏睡,他当然不知道白玉京发生了什么,事已至此,才有了脱节的实感。
凌翌旋即道:“谢危楼不是去边境,怎么会去墨泽?”
周洵清压下脾气,嫌恶道:“鬼知道你这些年怎么留的白玉京,你在白玉京既不留眼线,更不留信使。忘川主和仙主在墨泽有约,这事虽没有声张,但几乎人人都知晓,谢危楼去墨泽分明是开战。”
凌翌:“他有几成胜算。”
周洵清:“能有三成都算好。”
--------------------
谢谢苏坎的猫罐头!
凌:狗屁老头,好大一个帽子
谢:你cpu他
第111章 卷三笑面虎
凌翌和周洵清平日里不讲私事。
周洵清坐在凌翌的对面,几乎把他的神情一览无遗,他看清了凌翌脸上的变化,在那个瞬间,凌翌如同被什么泥塑住,他变成了一座石像。
凌翌眼底变沉了,这个人从来爱笑,很少蹙眉。
他别开视线,压着语气问道:“谢危楼为什么要去?”
周洵清:“放眼白玉京,除了谢危楼,还有能去的人么。”
凌翌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座丹炉,外面是石塑的,里面是烈焰般越烧越热的火,有什么东西像在心底炸开,一旦炸开以后便再难收敛。
凌翌痛问:“白玉京那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一个能够用得上的人。”
周洵清收敛神情:“除了他还剩什么人,你在白玉京也不可能相安无事。”
凌翌:“我没觉得自己会。”
窗外的傀儡人被这一声彻底吓到了。
凌翌声音不响,自开府以来,他没这样沉沉地说过话,傀儡人跑得远远地,只敢偷看。
凌翌揉了揉自己额头:“仙主治白玉京有那么多问题和弊病,殿上做事的到底有几个人。”
周洵清没有作声。
凌翌自顾自道:“我和谢危楼在外门看到很多事,去过下九界,滚过古战场,下九界的人不能上来,上九界的人还分高低贵贱。他想让谁家倒台就倒台,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做的事情,白玉京——”
脾气收不住。
他只剩下最后的教养把周洵清请出去。
凌翌长长吐出一口气:“抱歉,我脾气收不住了。”
“谢危楼就是知道你会这样生气。”周洵清所有的脾气好像都用在了谢宛清身上,“你以为我想管你?谢危楼知道你会发火,你那副做派,朝中没有一个人看得惯,就是你身边的人都恨不得骂你。谢危楼骂过你没有。”
“放眼白玉京三百年,没有一个人比谢危楼治军更严。”
“我勉强算是你朋友,我都看不惯你,受不了你这模样。”
“谢危楼有没有干涉过你一回?”
凌翌坦然道:“旁人看不惯很正常。我难道还要立牌坊,既要肆意放荡,还不准别人骂我。嘴巴和人心长在别人那里,我管不着这么多事。”
周洵清:“你不要以为你在白玉京可以一直这样。”
凌翌不喜欢说自己的功绩。
他在白玉京殿上名声一直很差,但殿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谢危楼在白玉京受的封赏很多。
仙主恩赏功勋、名声,长龙似的仙草、灵丹、灵石,从白玉京正殿,一路抬至府邸,白玉为匣,金石为饰,赏赐多到琳琅花眼,不可胜计。
凌翌收了这些赏,只是用来治军,剩下的就都用林羽立的名字捐去外门。
他做将军为人有风度,风流又有趣,和底下人关系很好,从不分职介。
白玉京的人觉得他轻浮,说他私相授受,说他拉拢人心,脏水漫天齐飞,没一天是好的。
周洵清又问:“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