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换一具新身体(48)
解临渊斜着眼,看到戊寅因为这句话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瞬间就猜到接下去这个坏家伙会做些什么,不出所料,戊寅愉悦地一合手:“好,那我肯定不会让你死。”
秦玥、麻秆男:“……”
解临渊幽幽叹了口气。
秦玥忍了又忍,大概是真的有了死意,说话也大胆许多:“你有病吧!你不让我们活,难道想死你还拦得住吗?”
事实证明,戊寅还真拦得住。他坐在休闲靠椅上,双手抱臂,连动也没动一下,只轻描淡写地对秦玥说:“死太便宜你了,你得活下来,在这个苦难的世界里为你的云朵赎罪,她可以说完全是为了保护你而死的。你要是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她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里的道德绑架味儿实在是太浓了,若是跟解临渊讲,他一准左耳进右耳出,该干嘛干嘛去,绝对不会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道德标准给自己添堵。
可秦玥就吃这套,她像是一条被戊寅拿捏住了七寸的草蛇,嘴唇嗫嚅两下,眼眶充泪,随即再次埋头崩溃大哭。
太简单了,戊寅心想,为什么解临渊就不能像他们一样单纯好搞定呢?
接下来的时间,戊寅让解临渊帮麻秆男包扎伤口,让黑骑士和秦玥一起去给小云朵挖坑,他则是整个人都窝进靠椅里,使劲浑身解数打俄罗斯方块。
渺茫的免疫概率并没有出现,一个小时之后,小云朵被彻底污染,十指成爪,眼球凸出,朝着她最喜爱的玥玥姐姐龇出了牙齿。秦玥噙着泪看解临渊利落一刀贯穿了小女孩的太阳穴,白刃没入复又拔出,在地上甩出一条乌色的血迹。
秦玥已经哭干了泪水,她从小云朵脖子里取下一块翡翠,系到自己颈项里,然后虔诚地将她放到坑中,一铲一铲地亲自填土,接着又用匕首为她雕了一块石碑——刻得贼丑,歪七扭八都看不清字,最后栽进土堆里的时候秦玥自己都嫌丢人。
她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直到上车之后还沉浸在缅怀小云朵的世界中。
新车的配置远不如他们从狼烟庇护所里开出来的那辆越野车,是一辆破破烂烂十八手七座商务车,也不知道是怎么载着十多个人开这么远的。黑骑士一上车,巨大的身体顿时占据了车上大部分空间,四条腿只能委委屈屈地缩着,两颗脑袋都挤到了一块。
戊寅理所当然地占据了相对最宽敞的副驾驶座,身为新一代的周扒皮,他没有任何体恤伤病员的意思,麻秆男刚包扎完手臂就被他驱赶到驾驶座上,此刻正吊着右手一脸讪笑地听候他的吩咐。
麻秆男名叫胡宏博,抖抖索索地低着头问:“先,先生,您打算去哪?”
“南营地。”戊寅说。
老胡没听说过什么南营地,但又不敢问,只好缩着脑袋地将视线投向坐在后排的解临渊,小心翼翼地问:“解哥,这南营地……?”
解哥?戊寅皱着眉,怎么这就解哥了?为什么对着他就像老鼠看到猫,噤若寒蝉,但对解临渊就叫得这么亲近?难道他还能比这个人形杀器,徒手造榴弹的半机械体更可怕吗?
解临渊温和地坐直身体解释道:“目前华区总共有两个名字叫做幸存者营地的大规模人类基地,为了方便称呼,地理位置靠南的这所我们通常叫做南营地,同理,靠北的那所叫做北营地。”
机械战神系列半机械实验体就是出自北营地,至于南营地,则是黑骑士的家乡。
听到了关键词的黑骑士立刻兴奋地大声吠叫起来,硕大的犬科动物忽然趴在座椅后背上,呼呼呼地张着满口獠牙嗷嗷叫唤,吓了秦玥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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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解临渊投射在车窗上的地图,老胡大致了解了行车方向,连连向戊寅保证:“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开车,尽快将您送到目的地。”
“不急,”戊寅打了个哈欠,“你就一只手,慢慢开,万一出了事故,死的只会是你和秦玥。”
他说的完全是事实,但落在老胡耳里却成了威胁。
可怜的麻秆男哆嗦的幅度更大了,面色铁青、嘴唇惨白,拨弄好几下都没能成功放下手刹。
眼见再这么下去绝对会出事故,戊寅皱着眉,开门下车,和满脸茫然的秦玥换了个位置。
“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戊寅十分费解,他转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解临渊,“关键你就不可怕了吗?他为什么只怕我不怕你?”
“我哪有你可怕?”解临渊笑着说。
他当然不会告诉戊寅,方才替老胡包扎断手的时候,他是如何三言两语便勾勒出自己迫不得已助纣为虐的可怜形象,一部分是夸大,一部分确有其事,半真半假,十分轻松地就获得了老胡的信任,相信他们背地里是同一阵营,未来要共同对抗戊寅这个万恶的老地主。
注视着戊寅不满的目光,解临渊哑然失笑:“我杀人都得真刀真枪得杀,你呢?光动两下嘴皮子,兵不血刃就把人屠了个干净。”
戊寅啧一声:“你别把我说得那么恐怖,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随便找个话题逗逗他们而已。谁知道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内部早有龃龉,我一句话他们就起内讧,然后自顾自就死了个干净。”
解临渊:“……”
戊寅又打了个哈欠,把游戏机放到车座后面的袋子里:“我好困,你坐过去点,我睡一会。”
解临渊顺从地挪了下位置,坐到角落里。下一秒,戊寅的后脑就枕在了他的大腿上,解临渊愣了一下,就见戊寅利落地蹬掉鞋子,脚也踏上了座椅,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姿势闭上眼睛。
“……你,”解临渊不太适应地动了下腿,“怎么?”
他想问戊寅这个对情爱一窍不通的寄生物怎么会想到拿他的大腿做枕头,但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不通情爱,戊寅才会这么无所顾忌地枕在他的腿上,不明白这个姿势里面暗藏的暧昧和亲昵。
他大概纯粹只是想要一个枕头?
“什么?”戊寅睁开眼睛问。
黑骑士的两颗脑袋,一上一下从座位缝隙处钻了过来,夹着解临渊欲言又止的神情。
最终解临渊还是什么也没有告诉戊寅,“……没什么。”他说,“你睡吧。”
他这边好不容易做完了心理建设,但车上的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老胡在路边停车想要放水,结果一回头看到两位boss的姿势,吓得膀胱差点萎缩,尿意尽失。
秦玥也有意下车在附近找点能当中午饭的野菜和瓜果,和老胡一前一后地回过头,就看见黑发那位躺在白发那位的腿上,睡得正香,白发那位也微垂着头闭目小憩,一只手还不忘扶着黑发那位的脑袋怕他摔到地上。
她也呆了一下,随后察觉到什么,跟老胡嘘了一声,两人蹑手蹑脚地下了车。
老胡单手解裤腰带的时候突然想到现在岂不是偷袭的大好机会,为什么不趁黑发睡觉的时候一刀结果了他?
但他又想到后排那只熊一样的大狼狗耳朵还竖着呢,指不定他还没动手就被一口咬掉了胳膊。再说要是能偷袭,他的解哥位置其实是最方便下手的,解哥都不敢动那人,他这个送菜的还是别想太多了。
老胡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回到车上就看见戊寅已经坐了起来,半睡不醒地在座位上摇晃,老胡一副‘难道是我的心声吵醒了他?’的心虚样,都不敢抬头看人,哆嗦地坐在驾驶座上,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只蚂蚁。
为什么一觉醒来他更害怕我了?戊寅满头问号。
没一会秦玥也回到车上,带出去的塑料袋里装了满满的绿色蔬菜,这姑娘心挺大,振作起来之后对戊寅说话态度要比老胡流畅自然得多:“运气还不错,就在停车点边上我发现了好多荠菜,中午我们可以吃荠菜汤了。哎,小云朵最喜欢吃荠菜了……”
这个消息终于让老胡的脸色好了一些,在这样的乱世,能有东西吃就是好事,“妹子,别难过了,日子还是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