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换一具新身体(42)
“走?”戊寅疑惑,“你找的这个地方不是挺好的,走什么走?”
解临渊皱眉:“你不带黑骑士回去交差了?”
“哦,你说这个啊。”戊寅随手折了一片路边长势葳蕤的枝叶,漫不经心地用指甲掐着叶片脉络,“过几天吧,我现在有点虚,等养好身体再走,不然到了那边,可能不容易讨到理想的酬劳。”
“和雇主报酬没谈拢?”
“嗯,”戊寅点了下头,“情况有些复杂,到时候再跟你说。”
条件没谈好就先接了单?这家伙心可够大的……如果对面态度强硬,再加上戊寅本人不肯吃亏的性格,他们和黑骑士最终肯定会闹得不欢而散,但戊寅似乎跟黑骑士透了点什么底,也不怕那条丑狗之后反水?就仗着他那点异能,都不知道防着些……
解临渊下意识顺着戊寅的三言两语考虑了一大堆,紧接着又倏然反应过来,暗笑自己进入角色是不是太快了,有必要这么替戊寅着想吗?
他看向身边的黑发男人,笑了一下:“戊寅,你是真不把我当外人了?身体虚弱这种事也敢告诉我?”
“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慕强,对我忠心耿耿,如果这辈子注定有一个主人,那一定是我。”
听到自己随口编的瞎话从被害人嘴里讲出来,解临渊竟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还很理所当然地说:“那都是骗你的。”
“我知道,”戊寅也笑起来,“但现在你的梦想成真了。”
“……”解临渊礼貌微笑:“我谢谢你。”
……
相较于没事就腿软的杨蓦,戊寅的胆子大上许多,亦步亦趋地跟在解临渊身后,不会动不动就一惊一乍地乱叫,也不会杯弓蛇影地看见什么阴影摇晃就以为是污染者在埋伏他。
但这人的缺点也很明显——实在太受变异种的喜欢了,解临渊昨天明明刚清过整个山头的污染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今天出门采个蘑菇的功夫,就能一连蹿出来两个畸变体。
上一秒解临渊还在个拎着竹编篮的小红帽一样,耐心地跟戊寅讲解什么蘑菇能吃,什么蘑菇吃完见你太奶奶,下一秒他就掀开红帽掏出他的大宝贝,抄起长刀飞了四五米高,一跃而下,把一头长得像比目鱼的畸变体劈了个对穿,凶残至极。
杀完畸变体,他轻盈落地,一甩长刀变回金属色的机械手臂,拿右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污血,回头对戊寅问:“要不要吃烤鱼?”
然后他们又在河里杀了一只长得像鸭子的畸变体。
戊寅抱着装了半筐蘑菇的小竹篮坐在岸边,跟挽起裤脚下水的解临渊说,他之前见过一个捞鱼技术很厉害的人,拿削尖的树枝,瞄准溪水底下的游鱼,一扎一个准,几乎没有失手过。
“你肯定不比他差。”戊寅由衷地夸赞道。
说完他抬起头,就见解临渊左小臂变成了一张柔韧的钢丝渔笼,左眼球中是一个分析扫描水况的界面,正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戊寅:“……”
“你要是觉得下捕鱼笼速度慢,不具有观赏性。”渔笼瞬间凝结重构变成了一把捕鱼枪,解临渊面无表情地说,“我也能给你表演一下。”
见戊寅还是沉默,捕鱼枪又无声无息地转变为简易弹弓,在其位谋其政,生活助理解临渊捡起一把小石子,敬职敬责全方位多角度地满足雇主喜好:“还是你就喜欢原始工具?”
……
戊寅拿解临渊的弹弓打了一个小时的鸟,一个没中,鸟群还记仇地在他头上高空抛屎,气得戊寅恨不得寄生那只可恶的麻雀,再一头在树枝上撞死。
最后还是解临渊亲力亲为,用机械战神的地形作战勘察功能锁定高处的鸟巢,爬到树上掏光了鸟蛋让麻雀断子绝孙,这才勉强令戊寅消气。
不过一个小时之后,戊寅就被一大笼子的鱼转移了注意力。捕鱼笼内,各种各样的大鱼小鱼活蹦乱跳,不知道吃什么吃得如此膀大腰圆。
他无视了身后河水中顺流而下的几个残破的污染者尸体,精挑细选了笼中个头最大的三条鱼,其余的小鱼小虾又被解临渊悉数放还。
午饭是烤鱼、烤鸟蛋、烤蘑菇和绿豆汤,没有调料,鱼有点腥,鸟蛋和蘑菇也没什么味道,但戊寅什么也没说,把他那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拿勺子舀绿豆和百合吃。
还挺好糊弄的?解临渊心想。
不过为了防止这人吃饱了闲的来给他没事找事,解临渊不等戊寅要求就先去楼上把游戏机给他拿了下来,戊寅兴致盎然地捧着观察了一周,跟个没见识的土老帽一样,东按按西碰碰,倏地皱眉道:“这玩意没电,开不了机啊?”
话音未落,解临渊的一根手指就转变为插头,杵进游戏机的充电槽里,不出三秒,游戏机的显示屏亮起,右上角的电量闪烁,显示正在充电中。
初次见识游戏威力的戊寅痛痛快快地坐在沙发上打了一下午的游戏,玩的还不是原主人花大价钱买的那些大型游戏,而是游戏机里本身自带的俄罗斯方块。
整个下午屋子里都回荡着方块消除和死亡的游戏音效。
因为游戏机太久没有使用,电池老化,解临渊只能一直给它充着电供戊寅取乐。他最先是坐在戊寅身边看着他玩,但因为这位游戏新手的技术实在太过蹩脚,看得解临渊眼睛痛,他很快就延长充电线,坐到了落地窗边上。
屋外阳光正好,解临渊把藤椅也挪到了窗边,悠闲地躺在上面,左臂延展成一块四平方米大小的太阳能板,横在充足的阳光底下给自己充电。
黑骑士这些天吃得好休息好,身上多了点肉,不过仍旧是不爱动弹,此刻盘卧在戊寅的脚边,也闭上了眼睛。
末世一隅,是旁人无法想象的静谧与安宁。
明亮的咖啡厅,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喧闹的游戏音效,推开门,屋外应当是和平与繁华,而不是危机四伏,一片废墟。
不知不觉,时间竟悄然来到晚上八点,解临渊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他愣了一下才收起太阳能板,坐起身,点开了左眼的照明系统。
多少年过去,他从未像今天一样,睡得如此安稳,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可他分明正和一位貌合神离的不明危险生物同处一室,二人心怀鬼胎、互相算计,他居然还能心宽到睡得这么沉,甚至都睡过了时间。
前几天楼下躺的是人畜无害的杨蓦本人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懈怠过。
解临渊不由得暗叹是不是戊寅回来了,悬在他心头的铡刀彻底落下,砍了他一个七零八落。疼痛不已的同时,他反而松了口气。
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他悄然转身望向沙发上,发现那位的警惕心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侧躺在沙发上,游戏机掉在地毯上,睡得比他还熟,现在都没醒。
“戊寅。”解临渊唤着他的名字走过去,又一巴掌拍醒了地上打呼的黑骑士。
愤怒嘈杂的狗吠声中,戊寅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嘟囔着问:“几点了……?”
“八点零九。”解临渊说,“饿了吗?”
“还好,中午喝了一肚子绿豆水,还撑着。”戊寅嗓音带着刚清醒时的沙哑,坐起来,“想去厕所。”
“好的。”解临渊往外让了一步,左眼散发出明亮柔和的光线,表面功夫十分到位地照亮了戊寅脚边的路。
但奇怪的是,戊寅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亮光一样,脚趾踏在软垫上,试探着左右踩了两下,确认周围没有障碍物,这才缓缓地站起身。
然后下一步他就踩到了地上的游戏机,连忙缩回了脚。
“……”解临渊若有所思地将他的这些行为收入眼底,眉头微皱。复又抬起眼,注视着戊寅失焦的眼瞳,缄默观察。
“解临渊?”
因为许久没有听到声音,戊寅忍不住出声唤他,分明灯光大亮,但戊寅却像是什么也看不到一般,目光落在解临渊的右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