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歌(321)
苏红被他的异想天开逗乐:“你怎么还这么能扯?”
韩萧才不管这些,“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他往门口走两步发现忘了挂电话,那线被拽得绷直了——赶紧跑回来,谆谆嘱咐,“别忘了给我看你的提纲,”颇有他博导训学生的范儿,“下次见我要检查你进度的!”
并问那门口的哨兵:“请问可以约下周一的时间再来吗?”
哨兵看他来去来回,就是死活不肯挂电话,翻了个白眼:“不能。没有通过思训课的向导,一个月只准探视一次。”
韩萧大呼卧槽:“一个月只能见一次?还说你们这里不是监狱!”
哨兵无语了,哪里来的活宝:“条例规定的,有本事你跟上头说去啊……诶诶,挂电话、挂电话!侬晓得这线有多贵伐?弄断了好几万,要不是赵监察发话了……”
韩萧碎碎念着“社会黑暗啊没人性”,到底恋恋不舍地去挂电话了,挂前还不忘跟苏红再来一句:“下个月检查提纲和概述啊!记住啦?”
苏红只好点头,一手拎着话筒,一手朝韩萧往外拨了拨,只想打发他走——她的指导员也在一旁等着了。
韩萧到底把电话扣回了卡座,领他来的哨兵领他走,来时没怎么吱声,走时忍不住了:“还有那玻璃,我警告你哈,你最好保佑一会儿检修的人员来没查出什么毛病……”
撂了话机,隔着玻璃的静音,苏红目送这两人出了门,看到韩萧走一半回头看她,苏红扬手挥了挥,面上不自觉地浮起微笑。
“还看呢,门都关了。”指导员打趣道。
这是一个亲切、和善的共感者,面对她时,苏红很难兴起什么对抗或忧愤的负面情绪。她对之回以一笑,将目光投向了其身后的向导之家。
虽然就目前的处境并没有什么改变,苏红却不知为何地开始期待起了与韩萧下一次见面的到来——
从前对于哨向的认知或许还是过于浅薄了。
……一切才刚刚开始。
199 第 199 章
二零九四年一月是不平静的一个月。
当月十日, 距离天元门宣言事发一周,中方网|信办发出红头文件,与天元门及其投票相关的所有事件俱被禁止讨论, 以防扩散影响,天元门发布的视频一概禁止流传, 各大网媒平台均被要求安装一种安全插件,检测到天元门相关标志或人物的图像, 便会自动删除该视频, 并进入审核状态。
十一日,美国国会的调查委员会针对“总统性|侵儿童”一事出具初步调查结果,同日白宫请愿网上,号召“布莱恩总统滚出美国”的签名已达到一千一百万人次, 众议院以“布莱恩总统公然违背联邦法律, 动摇国家根本”为由, 发起弹劾。
十二日,加拿大保守党现任党魁肯德尔的夫人已向所在省最高法院递交离婚申请,因肯德尔岳家在选区拥有极高声望, 保守党或将提前进行党魁选举,加国来年大选走向再陷扑朔。
十三日,德国总理舒尔茨于柏林召开新闻发布会,当众道歉并宣读自己将辞职的声明时, 其弟闯入发布会现场, 夺过话筒对着摄影机一通发言将所有过错归咎自身,向舒尔茨道歉, 说一切都是他强迫所为, 并非兄长自愿, 留下一句“你们永远不会知道, 你们失去了一位多么优秀的领袖”后,饮弹自杀。立时,场面一片混乱,舒尔茨精神崩溃,防暴警介入处理。
十四日,法国检方已就网曝的“财政部部长钱权交易”视频启动全面司法调查,并对相关人员展开侦讯。
十五日,意大利政府高层再爆性丑闻,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前总理夜御十女的派对,而是人手一羊的高清人|兽现场,镜头中陶醉于骑|乘的现总理对某黑手党教父得意洋洋道:“嗯?是不是……是不是比那些脱衣舞的娘们儿劲多了?”
十六日,因日前天元门公开的一段视频,日本皇室深陷“换婴”疑云,视频中上一任女性天皇用一个健康婴儿交换了自己刚刚生出的大头怪婴。当年的婴儿,如今的多仁天皇,不得不出席新闻发布会,面对多方质疑。同日,德国民众高举“相爱无罪”、“舒尔茨无罪”、“让窥视隐私的蛆们去死”等旗子、横幅上街,以期唤回他们的前总理。
十七日,天元门直播被驱逐出中国网络的第七天,在网民们逐渐习惯动不动就黑屏的视频、愈发变本加厉的审核时,天元门对此的反击到达,这一天从早上八点起,车里的电台、车外的广播、商场的喇叭,无不在播放一段音频,透着年代久远的沙沙声响:
“XXX反动派是世界上最害怕言论自由的一个集团。他们害怕人民翻身,害怕人民认识大时代的真面貌,更害怕他们自己的丑恶暴露在人民大众的面前!……所以他们用种种卑劣无耻、残暴不仁的手段,蒙蔽人民的眼睛,塞闭人民的耳朵,封锁人民的嘴巴,不让民间报纸存在,不让正直的新闻工作者自由!”
那一口湖南味儿的普通话,正气昂扬的腔调,生长在新中国红旗下的人们,不知道多少次从各种纪录片里,从每年必有的影片里,从学校历史课的资料片里,听到这个人说出那一句熟悉的“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于是几乎瞬间地,人人脸色秒变。而那个声音仍在继续:
“在国际新闻自由访问团到重庆的时候,XXX中|宣部发言人说什么‘我们新闻检查的尺度已经放宽很多了’,可是,连重庆报纸上‘欢迎新闻自由使者’的社论也被检扣了,只登出来一个题目,开了一个大‘天窗’。透过这个大‘天窗’,我们便清清楚楚看到了中国法西斯的面目和法西斯统治下的人民报纸受难的画图——”
或许是觉得这个现实实在太过魔幻,交通一如既往堵塞得水泄不通的立交桥上,有人继大惊之后大笑出声,并纷纷举起手机录下了这一幕。
十八日,《纽约时报》刊发社论《那些视频的背后是什么》,从简单地介绍火凤组织开始,探讨了近年来火凤在国际上的种种所作所为,到近日火凤曝光的各国视频,并提到:“如果说布莱恩先生是现有大选制度诞生的恶果,那么每一个美国人都正在品尝它的滋味。可德国的舒尔茨先生又做错了什么?撇开舒尔茨在过去一年里,为复兴德国经济所做的种种努力,无不昭示着他正是一个理性睿智、锐意进取的领导者,去年十月IFO机构发布的商业信息指数也说明了一点。
鉴于上月十四日社民党将‘婚姻法进一步细则’提上议程,其中因提到成年的同性别兄弟或姐妹,在不阻碍优生优育政策的前提下,可以由政府特别批准后结婚,被戏称为‘□□合法’提案。必须指出,在这样一种情境下,‘□□’和‘恋童’已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份量。如果说布莱恩先生的所作所为确实伤害了‘那些视频’中的懵懂幼童,并引起了美国家长们的深深不安,那么舒尔茨先生与他弟弟的恋情又伤害了谁,引起了谁的不安?据悉舒尔茨的弟弟自杀当日,他们的父亲现身医院,只说了一句‘我不在乎他们是否相爱,我只想要我的儿子生还’。”
在表达了对几国事件的看法后,文章认为,“这些事件唯一的共通点是‘性’,而视频就是将当事人最重要的‘性隐私’直接曝光人前”,并假设如果视频都是真的,那么这些视频的提供者们是如何获取它们的?他们是如何秘密地进入那些政要防卫森严的住所进行拍摄的?他们这样秘密地监视有多久了?为何涉及的政要皆为普通人?末了指出:“这是比视频所曝光的内容,更令人感到恐惧的东西,如果我们中最顶尖的成功人士们,也无法保护自己的隐私……或许这正是火凤要告诉我们的——
老大哥正在看着你们呢。”
十九日,仿佛要回答时报社论提出的问题,天元门的代言人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各种屏幕上。而与过往不同的是,付昱凌今天就像个真正的主播,不演讲、不放视频,直接对着镜头就指名道姓地骂起了一名墨西哥目前最大贩毒集团的头目,那名说出“我就是墨西哥法律”的头目,他足足骂了五分钟,各种脏字夹枪带棍地将人全家问候了个遍,可谓挑衅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