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47)
横玉度无声叹息:“但是这个「弃仙骨」若是真的让那些修士产生依赖,万一有朝一日,恶岐道不再售卖伪天衍……”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完。
饶是没心没肺如酆聿,一愣之后也轻轻吸了一口气。
能入恶岐道的,各个都是恶贯满盈、做事不顾后果之辈。
若是没了伪天衍,那些尝惯了甜头的修士,也许会将矛头直接指向真正的天衍。
整个医馆陷入一阵沉默。
横玉度没有再谈论这个问题,轻轻道:“无灼,今晚我来照看将阑吧。”
盛焦默不作声,也不知有没有答应,只是沉着脸要将手抽回来。
但尝到甜头的奚将阑哪里肯,像是抓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抱着就是不肯放手,盛焦力道太大,差点将他半个身子扯到床下。
盛焦住了手,偏头看了横玉度一眼。
横玉度伸出手凝出一道天衍灵力,作势要上前勾一勾奚将阑。
盛焦五指轻轻一蜷。
还认定两人肯定有“奸情”的酆聿瞥了瞥盛焦,突然一把抓住横玉度的轮椅,推着他往后远走。
“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不是还得为天衍学宫广招天纵之才吗?奚绝的事儿有盛焦在,你就别瞎操心了横老妈子。”
横老妈子回头:“但是将阑……”
酆聿没等他多说,一溜烟推着他走了。
医馆重回安静。
盛焦悄无声息地将手从奚将阑五指中抽出来,沉默盯着他好一会,才转身在角落蒲团打坐冥想。
奚将阑安安静静蜷缩在软塌上熟睡,唇角还残留着血痕,被迸开一簇火花的烛光照得宛如蜿蜒狰狞的殷红花蕊。
两道天衍灵力只是让他安分了一个时辰不到。
天还未破晓,奚将阑又像是干渴的花枝,迷迷糊糊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冷汗淋漓地睁开茫然的眼睛。
盛焦闭眸坐在角落,像是一块冷石。
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奚将阑一眼看到他,边喘边踉跄着下榻,摇晃着走了几步,“噗通”一声跌跪在盛焦面前。
盛焦好似已入定,眉眼冰冷,凝着一层薄薄寒霜。
奚将阑神智昏沉地爬到他怀里,滚热的呼吸喷洒在盛焦脸上,将寒霜融化成水珠,顺着如刀削斧凿的五官缓缓往下滴。
“弃仙……天衍?”
奚将阑的神智大概是“渴”傻了,歪着脑袋看着盛焦好一会,迷迷糊糊记起来自己好像和此人是宿敌,互相不对付的。
“啊。”他像是做贼心虚似的,伸出一只手指抵在唇边,小小声地“嘘”了一下,像是喝醉似的用着气音呢喃自语,“不、不能吵醒他。”
盛焦若知晓自己问他要天衍这种天价宝物,肯定会动怒;
但自己趁着他睡觉,悄悄偷来天衍吃,盛焦不知道,就不会生气了。
被烧得浑浑噩噩的脑子无法思考太多,勉强得出个简陋又堪称幼稚的结论后,奚将阑便悄摸摸地捧住盛焦搭在膝上的手,凑上前去轻轻地啃。
他不知道天衍是怎么来的,只隐约记得只要叼着手指就能止住经脉中痛苦的干涸燥意。
奚将阑一边偷偷摸摸看着盛焦,警惕他醒来,一边用唇齿将盛焦的五根手指全都细细密密啃了一遍,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乃至手腕全是红色牙印,却没寻到一丝天衍灵力。
他懵了好一会,大概怕被发现,又悄悄地将盛焦的手摆回膝盖上搭着,还掀起衣角挡住。
掩耳盗铃一番,奚将阑小心翼翼捧起另外一只手开始啃。
他蜷缩着身体抱着盛焦的手啃来啃去,但凡不是个死人肯定被他弄醒。
但奚将阑似乎很自信自己做得很隐蔽,发现盛焦没睁眼,他点点头,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啃十个。
只是十根手指全都叼着咬了一遍,依然没找到天衍。
奚将阑坐在那冥思苦想半天,突然“啊”了一声。
他轻手轻脚扒着盛焦的肩膀,单薄的身体紧贴着盛焦的心口,小心翼翼地将盛焦的长发拨到一边,凑上前在盛焦后颈处小小咬了一口。
那是相纹所在之处,咬一口肯定有天衍。
盛焦的心脏似乎疾跳一瞬。
***
医馆后院,横玉度坐着轮椅划到躺在芥子床榻睡觉的酆聿面前,轻轻道:“酆聿?”
酆聿困得要命,胡乱拍开他的手:“起开。”
“酆聿,不述?”
酆聿终于被吵醒,睡眼惺忪看了看旁边的时辰,发现还没破晓,又摔回去拿枕头盖住脑袋,不耐烦道:“这才什么时辰?今日又不考试。起开,别吵。”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横玉度道,“将阑同六年前之事若无牵扯,天衍珠是天衍恩赐之物,为何会独独断他有罪?你说将阑的相纹有没有可能和天衍有关,亦或是对天衍灵脉不利?”
“亲娘啊!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就思考这些有的没的?!”酆聿痛苦地咆哮,“让尘相纹是「窥天机」,你要真想知道,直接去问不就行了?”
横玉度轻声道:“天衍在上,天机不可泄露。”
酆聿气得直接蹦起来,盘膝坐在榻上,打算和他好好叨叨:“让尘的「窥天机」若是不能泄露半分天机,那这个相纹不就是鸡肋废物吗?——诸行斋我最烦你们四个,无论什么事儿都藏着掖着,高深莫测得让我想打人。”
奚绝、盛焦、横玉度和让尘,这四个人每每在一起说话,酆聿另外四个都像是听天书一样,满脑子“啊?啊?这说的啥玩意儿?”
横玉度“啊”了一声,道:“你不要误会……”
“我没误会!”酆聿打断他的解释,翻了个白眼,“当年奚绝觉醒相纹时,几乎整个中州世家的长老趁夜前去奚家,三日方归。自那之后,就连和奚家不对付的曲家都开始阿谀奉承,恨不得俯首称臣,如果奚绝的相纹真的对天衍灵力不利,那些老不死的会放下怨恨,讨好奚家?”
横玉度犹豫好一会,又问:“那盛焦和将阑……当真相互爱慕?”
酆聿打了个哈欠,无语道:“你问我?你当我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啊?我只负责瞧乐子,哪儿负责追根究底验明正身?”
横玉度:“……”
酆聿又要躺回去睡。
横玉度抓住他:“将阑体虚病弱,我担心盛焦不给他天衍灵力,又把他绑在床上任由他痛苦。”
酆聿都要抓头发了,但他也清楚横玉度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脾气,只好强忍着随便披了个外袍,推着他往医馆前院走。
横玉度披头散发,身上温润之气更柔和。
他思忖道:“他们两个若是早生情爱,天衍学宫学满出师后不就在一起了,何苦闹成如今这个局面?”
“是是是。”酆聿哈欠连连,随口敷衍了一句,困倦道,“说真的,在天衍学宫的时候我只要和你在一块,肯定会撞上大场面——那次掌院和学生私下幽会我还记着呢,可恨的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学生是哪位勇士。”
横玉度:“啊……”
酆聿喋喋不休:“我都怀疑咱俩八字、风水是不是不对付,怎么回回……”
话没说完,声音和轮椅摩擦声戛然而止。
还未进前院,只隔着半扇掩着的门,隐约瞧见里面……堪称香艳的一幕。
奚将阑坐在盛焦怀中,双手伸长勾着他的脖子,唇齿覆在后颈处像是在亲吻,迷离空茫的眸子好似盈着清凌凌水光。
好像夜半三更蛊惑人的美丽艳鬼。
盛焦不为所动,闭着眸好似神魂出窍。
倏地,他狭长眸子睁开,穿过破旧的雕花木门,冷冷和外面目瞪口呆的两人对视。
横玉度:“……”
酆聿:“…………”
酆聿撒腿就要跑。
横玉度镇定自若:“这一定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