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136)
一旁的小摊摊主倒是耳尖,不乐意地说:“说什么呢,我这小摊每日都会有仙君特意过来吃的好不啦,怎么还当着面诋毁人呢?那位戴面具的仙君看到没有,一连吃了八碗呢,足见我祖传手艺精湛!地方简陋些又怎么了!?”
玉仙君说:“再来两碗。”
奚将阑:“……”
奚将阑正要绞尽脑汁再说什么,盛焦已经拽着他坐在摊位上。
来吃早市的人太多,大多数都是并桌,好死不死,两人对面正坐着大快朵颐的玉颓山。
盛焦似笑非笑看了玉颓山一眼。
玉颓山额头上冷汗簌簌往下流,从一开始高高兴兴地吃到现在战战兢兢地吃,面具下的小眼神还在警惕看着盛焦,眸中全是畏惧。
——并非畏惧盛焦突然杀人,而是担心盛宗主会掀翻他的馄饨碗。
那两只爪子抱得碗死紧,像是恶犬护食似的。
摊主动作很快,咔咔几下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桌。
奚将阑哪有胃口,气都气饱了,虚弱地道:“我、我还没说吃呢。”
“吃!”摊主瞪他,“我这摊位虽然简陋,但滋味却是整个中州数一数二的。我请你吃,你尝尝看。”
奚将阑:“……”
奚将阑哭笑不得,只好拿着小木勺擓着吃。
盛焦垂眸慢条斯理地喝汤,哪怕是身处杂乱一隅吃着凡间最寻常不过的吃食,尊贵的盛宗主依然不改高岭之花的雍容漠然,一举一动皆非凡人,赏心悦目。
对面的玉颓山就无半分仪态,活像是饿死鬼投胎,吃了十碗还不尽兴,又让摊主给他烧了两碗。
奚将阑面无表情,心想可别撑死了吧。
终于,连吃十二碗的玉颓山满意地擦了擦嘴,朝对面两人干笑一声,正要起身走。
盛焦慢条斯理用木勺拨着碗中的虾皮,头也不抬地冷淡道:“你们不是要商议什么事吗,不说点什么再走?”
玉颓山:“……”
奚将阑:“……”
玉颓山蹩脚地找借口:“我、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得先走一趟,就不叨扰二位伉俪你侬我侬。”
盛焦抬眸冷冷看他。
玉颓山仗着盛焦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对他出手,二话不说忙不迭溜了,转瞬化为斑斑点点的金纹消失原地。
盛焦冷眼旁观,视线缓缓往旁边看,落在几乎把脸埋在碗里装死的奚将阑身上。
奚将阑浑身一僵,弱弱地抬头朝他乖巧笑了笑。
盛焦伸手摸了摸奚将阑的脑袋,手指缓缓往下抚,一点点落在那带着几点红痕的脖颈上。
奚将阑身体紧绷,差点以为盛焦将将他脖子扭了。
好一会,盛焦收回手,冷淡道:“吃。”
奚将阑忙将勺子放下:“吃、吃完了。”
小摊摊主一直在紧盯着他们,见状哼了一声:“味道如何?”
奚将阑真心实意地夸赞:“对不住,方才是我目中无人,您这馄饨的滋味简直中州一绝。”
“哈哈。”摊主笑个不停,一抬手挑眉道,“一百三十文,结账吧。”
奚将阑目瞪口呆:“啊?不是您请我吗?”
摊主瞪他:“我只是请你,另外两位可是不请的。”
奚将阑一愣,这才意识到……
玉颓山那混账东西竟然不付账就逃了!
骂骂咧咧地付完账,奚将阑被盛焦拎着脖子逮回诸行斋。
寅时刚过,天色微亮。
盛焦强行将奚将阑带回桂花小院,没等奚将阑解释直接将他按在门上,“哐”的一声。
房中未点灯,还有昨日点燃香的气息。
奚将阑逃跑未遂,心虚地不敢和盛宗主对视,但却不妨碍他倒打一耙:“你什么时候恢复灵力的,怎么都不说一声?”
盛焦面容冷漠:“告诉你,你便会安分守己?”
“当然会啊。”奚将阑振振有词,“我知道盛宗主修为高超手眼通天,自然就不会不自量力想要当着你的面逃走。”
盛焦冷冷看他。
奚将阑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逃跑的事儿归咎于盛焦身上:“如果你告诉我了,我当然安安分分在诸行斋待着,哪会有今天这一出,总而言之……”
奚将阑越说越觉得有理,胆大包天地抬起头瞪向盛焦,也不觉得心虚了,义正严词地下了个结论。
“总而言之,都怪你。”
盛焦:“……”
盛焦见奚将阑一张嘴喋喋不休,说出的话皆是让人恼怒的鬼话连篇,四指扶住他的侧脸,拇指狠狠在他咬破的唇上一抚,黑沉眼眸似乎酝酿风雨欲来的冷意。
奚将阑浑身打了个哆嗦,莫名觉得害怕,他往后退了半步,后背严严实实贴在雕花木门上,警惕道:“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啊盛焦,动用私刑可违反獬豸宗金规铁律,你要是……唔!”
盛焦终于低头堵住这张惹人恼恨的嘴。
奚将阑从来不想在气势上被盛焦压制,哪怕双修时也是骂骂咧咧不肯说半句服输的话,此时又被盛焦以这种完全禁锢的姿态困住,当即要反客为主。
盛焦恢复灵力,完全不是奚将阑还未彻底恢复相纹能够震住的,用力推了推却感觉压在身上的好似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
大山森然巍巍,气势泼天压下,好似要夺去所有呼吸。
奚将阑被放开时,脑海已然空白一片,拽着盛焦的衣襟喘了半天,咳得眼圈都红透。
盛焦手掌宽大,拇指轻轻抚着奚将阑的耳垂一点点摩挲,冷冷道:“你不知道我为何不让你过去吗?”
奚将阑喘息未定,眼尾微红滚落一滴水珠从红痣上划过,兰娇娇的花魁脸只是掉一滴泪便能活色生香。
“还能因为什么?”他冷冷瞪了盛焦一眼:“当然是你不相信我,担心我给你使坏。”
盛焦冷冷道:“温孤白会去。”
奚将阑被压制出了火气,不耐烦地道:“温孤白成天待在那个乌龟壳似的掌尊洞府里寸步不出,如今哪怕盛宗主也无法见到温掌尊吧?他秘境过去不正合我的意,我自然知道。”
盛焦眼眸沉沉:“你……”
“我从开始就知道他会去。”奚将阑瞪着他,故意打断他的话,“他是屠戮我奚家的罪魁祸首,就算你让我留在此处,我也会想方设法跑去秘境寻他报仇。”
“此前天衍珠断定他无罪。”盛焦五指猛地一用力,将奚将阑雪白的脖颈搓出一抹红痕,眼神冷厉道,“但横玉度和酆不述曾被他抹去同你一起商议屠戮奚家的记忆,此番秘境相见,也许天衍珠会判他是罪魁祸首。”
奚将阑面无表情不说话。
“只要天衍珠判下,我自会杀他为你报仇,还你清白。”盛焦低头看他,恨不得将心中所有疑虑全都说出来,“……你为何要跟过去?到底是温孤白在设计你,还是你在设计他?应琢手中奚清风的相纹,是你所为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算计吗?
昏暗中,奚将阑的神色许久未变。
盛焦呼吸屏住,安安静静耐心等着。
好一会,奚将阑微微将身体前倾,像是奔波千里浑身疲累似的,额头抵在盛焦胸口,却是说了句同此事完全不相关的话。
“盛焦,若是当年獬豸宗的曲家也能如你辨明是非明公正道,那就好了。”
盛焦五指一动。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上一任獬豸宗宗主……曾对奚将阑做过什么有违公道之事吗?
“我知道了。”奚将阑的真心只是流露一瞬,很快他就如往常一样笑起来,好似被彻底说服了,乖乖地说,“好,我听你的话,就在诸行斋待着,哪儿都不去。”
盯着奚将阑那虚伪的乖顺,盛焦心中莫名浮现一抹烦躁。
两人各怀心思,冷然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