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人设[无限](172)
姜简靠在扶手上,两臂在胸前交叉,陷入思考。
他不了解钟洵和调酒师之间的亲疏关系,可从现在的局面看,那位唐尹先生既然能将他和钟洵送到这个世界来找回记忆,偷偷给予钟洵这样的权限倒也说得过去。
不然怎么解释钟洵被监狱的“劳动任务”叫走后,不声不响地就坐进了一台记忆回溯装置,还加了密码呢?
姜简仔细回忆了一下钟洵从囚室离开后的情况,尤其是那些他通过精神共享感知到的变化。
半晌,他抬起头,抬脚往中央塔台外面走去。
密码并没有要求每个位置上的扑克牌花色不能重复,意味着每个位置都有54种可能性,在八百多万种可能性中,只有一次机会猜取正确答案。
这可比傅云成要面对的挑战难多了。
“如果这个密码是钟洵设置的,未必是防我的,我先确认一下他那边的情况。”
*
钟洵整个人钻出水面,任由水滴从脸上滑落,大口大口喘着气。
老唐这人真行,送他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清楚,实验报告和回溯装置的操作指南倒是写了三四十页。
他这个人行动一向稳妥,躺在装置椅,戴着面罩在里面把操作指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保重要信息都能背下来之后,才闭上眼按下了按钮。
临进入前,他甚至还按照唐尹操作指南里的提示,设置了密码。
钟洵看过操作指南,确认自己没有权限挑选记忆主体,想着既然只有这台躺椅亮着灯,那么这应该正是老唐为他准备好的。
直到在按下按钮时,他都以为他进的是自己的回忆。
直到一声温柔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我们小简怎么这么喜欢泡澡的时候睡觉。”
钟洵太阳穴突突跳着,操作指南中“被试装置无法变换视角,只能随提取记忆所属人视角回溯”这一句在他脑海里回荡。
可以理解为,他现在就是“记忆所属人”。
而这个所属人,叫做小简。
一条毛巾轻轻盖在头上,钟洵的眼前一片黑暗,温柔的手拿着毛巾擦拭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把他从浴缸里一把抱起。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直到被换了一身绵软清香的新衣服,站在等身镜前,钟洵才幽幽回过神。他望着镜子里的人,没有长开的眉眼蕴藏着熟悉的神态。
终于意识到,他进入的是姜简的记忆。
奶团子一样小不点,这恐怕是……六岁左右的姜简?
他的视线随着姜简游走。
小小只的孩子,看什么都要仰着头,视野范围并不算广。他摇摇摆摆地走到客厅,拉出小板凳坐下,乖乖捧起桌子上的书开始识读。
女人拿着吹风机从浴室走出来,插上电源,坐到姜简身后的沙发上,开着最大档的热风给他吹头发。
“爸爸呢?”小姜简放下书,脆声问。
“和哥哥出去啦。”
女人放下吹风机,用手轻轻拨了一下姜简蓬松微卷的头发。
小姜简:“他们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女人淡淡笑道:“当然,你先乖乖去午睡,醒来我们一起过生日。”
小姜简点头。
起身,把小板凳归位,往卧室走去。
随着小姜简的转身,钟洵的目光不得不从女人的身上收回,在脑海内搜索着这个女人的信息。
很奇怪。
异调科会对所有加入成员进行背景调查,每一个人的家庭关系都会查得一清二楚,可唯独姜简的资料上没有关于这个女人的任何情况。
确切地说,在异调科存档的资料中,姜简的亲属一栏只有他的合法养父贺悯之。
钟洵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他关于自己过往的回忆在逐渐恢复,尤其是异调科的往事,已经能自由调取。他的注意力都在走路慢悠悠的小姜简身上。
小姜简手脚并用地爬上床,看着外面高高的日头,伸手拉上窗帘。
钟洵瞥见窗台上有一个玻璃花瓶,花瓶里是盛开的鸢尾花。
窗外的松树顶仍落了些积雪,窗外草地上的冰雪已经开始融化,春意盎然。
小姜简闭上了眼,钟洵便什么也看不见。
他安静地听着小姜简的呼吸声,回想着自己所能见到的一切。
窗外的景象像是在郊外,独栋别墅的园子很大,远方的房屋结构看上去有一些异域感,总之不太像在国内。窗台上的鸢尾花很是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小姜简不像他在演播中心见到的姜简,在酒店睡个觉都不安稳,空调冷风有一丁点变化都能感知得到。只用了五分钟,他就陷入了睡梦。
睡梦中的人是没有记忆的,钟洵眼前的景象也被迫黑屏,万籁俱静。
不一会儿,客厅里传来低沉的乐声,不知道是哪里放着经典而温柔的古典音乐,很是助眠。
钟洵也跟着变得迷迷糊糊。
过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盖过了乐声,其中还伴随着一些叫骂。
钟洵皱起眉。
小姜简还没醒,他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声音,眼前也都是漆黑一片,只能感受到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声此起彼伏。外面争吵的人像是还要顾念着在睡觉的孩子,声音极度克制。
跳动的大提琴声音和争吵声交替传来,宛如蜜蜂在耳边飞舞,钟洵很是烦躁。
忽然一声尖叫声划破了午后寂静的房间。
“姜风!啊——!”
尖叫声很是凄厉,惊得小姜简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圆呼呼的手用力揉了揉,强打起几分精神,掀开被子,一边系扣子一边踩着拖鞋往外走。
“妈妈,爸爸回来了吗?”
小姜简的声音就已经透出几分清冷,只是尾音奶声奶气。
没有人回答他。
除了小提琴的合奏声。
小姜简走出卧室,抬手关了放在卧室门外的留声机,抬眼看向客厅,忽然愣住。
只见一个小时前给他温柔吹头发的女人,匍匐着爬到客厅的沙发上,她的身下拖了长长的一道血迹。
这样的景象在小姜简的眼里冲击极大。
他控制不住自己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对上女人痛苦的眼眸,他才颤抖着走上前。
走近,才看清她腹部的伤口,和插在上面未曾被拔出的凶器。
“不要看,宝贝。”女人哀求地看着小姜简,“快跑,赶快跑。”
钟洵随着姜简慌乱的目光在客厅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女人是从厨房里爬出来的,而厨房门口的血迹则更多。
他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幼小的姜简根本无从得知发生了什么,血泊中母亲扭曲的脸已经让他丧失了行动能力。
他蹲在地下,两手抱着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唇颤抖着:“止血……要、要先给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嘴里念着,转身去拿电话。
可就在他刚刚绕过沙发,手伸向茶几时,一股力量狠狠将小姜简扑倒。
小姜简仰倒在沙发的边缘,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双手放在他的脖颈上,不顾他的挣扎,用力按下去。
钟洵透过小孩越来越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那个和姜简眉眼轮廓极为相似的人。
他只是处在小姜简的视角,并非成为他,一切感官都属于他自己。
可此时此刻,他却仿佛能体会到小姜简的窒息。同时,一种无法言说的撕心裂肺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这是姜简的过去,是他无法改变的过去。
他既不能阻止它的发生,也不能替他承担一切疼痛。
钟洵有一瞬怔悚。
他从来没有想过姜简会在这么小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他还记得女人说,醒来我们一起过生日。
那天可是他的生日啊!
他不由自主想起他第一次带姜简体能特训那天,细皮嫩肉的姜简站在阳光下,不自在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向他解释:“我一直身体都不太好,所以疏于锻炼。不过这不是借口,我会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