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之子 下(77)
伊坦那看向颜岸，“巴利特的藏品究竟为何物，只能由这位继承者来回答了。”
颜岸再度成为了会场所有人的中心。
此刻他仍坐在地上，震惊地瞧着这位原本自称莱洛，看起来仿佛和他一样只是拍卖会的普通宾客，在不久前他和他还相谈甚欢，如今他却是被众人所畏惧的监督之眼的君主。当众人视线再度集聚到他身上时，颜岸尽力抚平心神，他开口道：“隐形基金会说其中一件是未满之杯的碎片。”
这话一出，会场哗然一片。“传闻竟然是真的”“想不到那个藏品真的是啊……”“可惜被大盗咔多罗给偷走了”这样的低声议论此起彼伏。
兰馨指挥官盯着颜岸，“既然大盗盗走了藏品，那为何这些游荡者依然追到这里？”
“因为未满之杯只会跟随着自己的契约之主，它的碎片亦然。”伊坦那平静地说道。
“所以说，果然这位颜岸先生还是得到了那个宝物。”在一旁的朴波普第一会长将众人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颜岸顿时感觉到众人凝视他的视线又变得异常灼热。
颜岸想了想，决定先搞清楚自己的疑问，“请问，游荡者是什么？”
“我和你说过，过去曾经有一个毁灭的文明，游荡者是那个文明毁灭之后的病态产物。它们追逐着昔日文明的遗产。当那个文明的某些禁忌之物重现天日时，游荡者就会如影随形。就像你方才看到的那样。”第三庭君主伊坦那说，“所有关于那个文明的遗产，都不应当现于人前。”
“原来是这样……”颜岸喃喃低语。
“正如你所见，颜岸，你现在拥有了一片未满之杯的碎片，这意味着你得到了一份足以带来灾祸的力量。”伊坦那低头俯视他，“监督之眼第三庭从现在开始将会对你实施监管。”
嗡嗡的低语在大厅蔓延开来。颜岸苦笑着发问：“请问，监管的意思是我要被你们抓走失去人身自由吗？”
伊坦那用那双冰冷的琥珀眼瞳注视着他，他的视线在小真的身上停留了数秒。小真用激烈的眼神表达着抗拒。而这位君主的静默无声默认了颜岸的发问。这是来自威震银河的监督之眼最高层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违抗。
马尔斯监察长立刻挥手，数十名监督之眼第三庭的卫兵们涌向了颜岸。
几乎同时，小真向前跨了一步，他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了颜岸的前方。紧接着，一只鸡拍着翅膀跑到了小真的身旁。这一鸡一人在颜岸面前筑起了奇妙的防线。而那些第三庭的卫兵们仍气势汹汹向前逼近，他们有些人身上还带着刚刚与游荡者厮杀的伤痕，有些人的枪口仍在冒着能量弹的余烟。在诸位宾客们的眼中，这位智人少年与鸡毫无畏惧，用让人觉得发笑的勇气与可怕的监督之眼第三庭对峙。
紧接着，一只猫走到了智人少年与鸡的前方。它优雅地坐下，舔了舔爪子。
“是你！！你就是第一庭的那个爱尔特监察官猫先生！！”裴吉指挥官喊道，他转头对马尔斯监察长说，“就是它！！是它搞的鬼！！是它派的人在食堂泄露大人您的隐私！是它派人向您求的婚！！”
马尔斯监察长阴郁的脸上瞬间闪过了怒意，在宾客们看来，他大约是很想把他下属的发声器官彻底摧毁。
猫先生开口道：“要带走颜岸，你问过我们第一庭了吗？”
它说话的语气异常平淡，以至于人们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它话语的内容是何等的胆大包天。而后现场陷入了寂静，就算是第一庭的监察官，用这种口气与绝对上位的第三庭君主说话，无疑是大逆不道的犯上。第三庭的监督之眼卫兵们闻言脸上纷纷显露了杀意，马尔斯监察长与裴吉指挥官更是几近暴怒地咆哮。
但伊坦那只是微微抬手，示意自己的部下稍安勿躁。他瞥向了猫先生。
（他们说的竟然是真的。）伊坦那切入了意念通讯说，（你现在看起来真的是蠢透了。）
猫先生用意念答复，（你刚才的伪装也一样让人发笑。风暴之子的莱洛？究竟是谁教你用这种一看就能被拆穿的伪装的？）
（不要试图用言语激怒我，曼斯菲尔德。）伊坦那在意念中加注了威胁，（第三庭今天必须带走颜岸。）
（不要说梦话。）猫先生冷静地回应道，（颜岸自始自终都在第一庭的管辖之内。）
（三级危险品回收属于第三庭的职责。他是我的战利品。）
（别再浪费口舌，你可以走了。）
（呵呵，你先前折腾我的部下时也是这么心安理得吗？）
（你的部下直接绕过了我们的监管抢人，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猫先生冷淡地说，（不要干扰我，伊坦那。）
（那我必然要让你失望了。）伊坦那冷笑。
在他们飞速地用意念交谈的期间，宾客们看到第三庭君主与这只猫儿互相对视。伊坦那的身影仿佛是雷霆咆哮之前乌云密布的肃穆山峦，只要他稍微一动，那必将是翻天覆地的风暴。而这只猫，这位爱尔特人监察官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坐姿，它的金色眼眸明亮如星，尾巴安静地蜷曲在地。它身上有一种自然的冷静，就仿佛它身前站的不是监督之眼的君主，而是什么其他的普通人。
虽然他们没有听到一句言谈，但他们都嗅到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敌意与一触即发的火花，那是山雨欲来的风暴，那是蓄势待发远超想象的争斗。
（那份力量对他来说过于沉重。）伊坦那说，（放手吧。现在你还能体面地离去。）
（你的部下知道你有说梦话的天赋吗？）
伊坦那的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或许我们只有一种解决方式。）他轻蔑地瞧着猫先生，（不过，现在？就凭你现在这样？你真的以为可以吗？）
猫先生神态自若，（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曼斯——）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颜岸出声道：“那个，打扰一下，你们要带走我，是因为那个碎片的力量太过危险是吗？”
伊坦那看向他。
“如果我说，这个碎片已经被使用过了呢？”颜岸说，“隐形基金会说它只能用一次。”
“只能用一次？”伊坦那眼中闪过异色问道，“你用过它了？”
“是不是这个东西如果许过愿没用了，我就能平安离开了？”
“理论上是如此。”
“嗯，实际上，碎片的继承者不是我。”颜岸说道。
他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哗然。
“你是什么意思？”
“巴利特的遗嘱是拍下古籍并且捐赠的那位宾客。而实际上，要拍古籍和捐赠的人都不是我，那是我的友人吴校长的决定。这是他曾经身为教育工作者的心愿，我只是一个代理人。”
伊坦那琥珀色的眼瞳沉默地注视着他。
“拍卖会场登记的买主和捐赠者写的都是我友人的名字，我登记的身份是代理人。而隐形基金会也知道我身为代理人的身份。所以，未满之杯碎片的真正主人是吴校长。”
卡穆罗探长忍不住说：“你为何一直不说清楚？”
“这个身份看起来很危险，我怎么能让朋友身陷险境。”
“那你为何现在……”
“我的朋友，他不知道这碎片的用处。而我知道我这朋友最想实现的其实只有一个愿望。我现在之所以说出来。”这位欺骗了所有人甚至包括游荡者的男人看向大厅门口，他微笑道，“那是因为看起来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已经崩塌歪斜的大厅门口出现了那个来自地球的中年校长。本来绿意盎然的毛发全已消失不见，他的头顶此刻闪亮而光滑，在光照下显出一抹高光。吴校长满脸笑意地对着颜岸挥手，“颜老弟，我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终于恢复正常了！”
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伊坦那扬起嘴角，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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