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魔尊都是我的马甲(160)
他好不容易得此奇遇,一跃成为当世顶尖的渡劫大能,为何不过痛快几日,又继续处处被人压制?
若被交战中的沈慕玄听到这等言论,怕是当场就要笑出来。
渡劫期之间小境界的差距与练气筑基一般无二的话,他何必要日日忍耐封江城却不动手?
就是此刻,有了龙虞送的连升二境大礼,若非合起来双倍的灵力魔气支撑着,他这没来及稳固的虚浮境界,依然不是动真格封江城的对手。
沈慕玄原本的打算是借力打力,叫还凑合有几分气运的前·天命之子和封江城垃圾内斗去,一方面不想这样早暴露自己已经是渡劫大圆满的境界,一方面也腾出手来处理北魔域这堆烂摊子。
然而徐容误打误撞的言论是真的激怒他了,迎头撞上第五鸿透露过的暴风骤雨版封江城,二话不说直接拔剑。
三思?三思你爹!
几百年风里雨里练出这一身纵横修真界的雄厚修为,是来和你藏拙讲道理的吗!
封江城猝不及防接了好几下,才辨清了对面的敌人是谁,顿时愕然:“慕玄……”
怎么是你?
“乱叫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样亲近了?”
沈慕玄的回应是一剑劈下去,淡淡道:“本君收拾以下犯上的逆徒,封长老跑来看什么热闹?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还是封长老的寒狱紧闭期内吧?封长老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跑出来,是不把道主放在眼里吗?”
封江城从太华仙宗一路赶到这里,身周八尺之内温度骤降,发梢发尾都还能看到明显散发着寒气的冰凌,脸色也有几分青白,辗转腾挪间有极短的僵硬,显然这段时间内封了修为待在寒狱受罪不轻。
封江城抓的重点和他完全不同,忽视了大段的挑衅,口吻急切得甚至带上了几分质问:“以下犯上?那混账玩意儿果真——”
他眼神不自觉往沈慕玄衣下尤其是腰背等位置看过去。
沈慕玄眼神瞬间像含了玄冰,发力狠狠一剑凌空斩落,其势其力其威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剑落定,竟是生生在封江城胸前开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鲜血喷涌而出,瞬息染湿青衣。
封江城摔落下去,他半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大口大口吐血,眼神极度不可思议。
他直到此刻才注意到沈慕玄的修为:“渡劫大圆满……你……怎么可能?”
他的目光越过徐徐落地的沈慕玄,看到了后面紧追出来的徐容,怀疑蔓延,怒火在眼底燃烧:“渡劫初期……难不成你和他……”
“把你脑子里的腌?H玩意儿都给我倒干净了!”
冰凉的剑锋指在脖颈,封江城动了动喉结,在真真切切杀意的威胁下,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沈慕玄单手握剑,俯视着地上身受重伤的男人。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样的视角看他。
无力的、慌乱的、没有一点剑修该有的样子的。
原来这个人,这个记忆中永远高傲睥睨的执剑长老,也是会恐惧的吗?
“慕玄……”封江城颤声叫着他的名字,奇异地与六百年前那一声重合。
‘……忘掉你的名字,忘掉你的过去。从这一刻开始,你叫做沈慕玄。’
沙哑却温柔的女声在他耳边不断重复:“慕玄,沈慕玄。孩子,跟着我重复,沈、慕、玄。”
风声忽起,又有一个熟悉的男声,一双手从女人怀里接过了他:‘这孩子是叫沈慕玄么?跟你姓啊……哈哈,慕玄?’
白的、红的、青的……
周围的一切颜色在他眼中化作模糊的色块,斑斓融在一起变换交织,色彩时而绚烂时而沉凝,他在这样奇诡的世界里缓慢向前走,直到色彩凝聚成画面,时间流动。
“沈…慕…玄。”
懵懂无知的孩子紧紧抓着母亲的肩膀,重复着自己的新名字,年幼的记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远去了。
“我本该按照您的安排忘掉过往。可是母亲,是他们逼着我想起一切啊。”
第108章 殷琅往事(一)
寒风呼啸, 大雪纷飞。
殿里燃着珍贵的鲛人膏,幽幽的香气像是大海最深处的巨贝偶尔梦醒时带出的吐息,神秘而幽静。
然而在这样空旷的宫殿, 这样寒冷的夜晚,弥漫在宫殿中的这股香气仿佛也带上了几分令人坐卧不安的意味。
“娘……”
此刻本该入睡的小主人揉着眼睛从自己的卧房走出来,一只手按在门上, 担忧地看着在床前来回踱步的女人:“爹还没有办完事回家吗?”
听到儿子的声音,窗前的女人回过头来, 她看上去实在很疲惫, 但仍旧第一时间扬起笑容向儿子走过来。
殿内温暖的气息与她身上寒意相撞, 让她纤瘦的身躯一抖, 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了运转灵力护体, 就这样在窗前徘徊足足两个时辰。
她连忙运转灵力驱散体表的寒意,这才敢让不再冰凉的双手贴在儿子脸庞上。
“怎么不睡了?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 你爹在忙,忙完事情就回家陪我们阿琅了。”
她强打精神揉了揉儿子肉嘟嘟的双颊,取笑道:“阿琅不是总自诩大孩子了吗,怎么没有爹陪着就害怕的睡不着啦?”
“……才没有。”
年幼的殷琅眼巴巴地盯着母亲看了半天,才失望地移开眼神, 小声地问:“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你不要总是说假话,我知道那些‘爹深夜才回来, 在床边陪了我一会就走了’都是你哄我的。我在床边留下的魔气完全没被触动过,根本没有人回来过。”
沈清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或许她从没想过,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这样清晰缜密的思维。
沈清欢沉默了很久,才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头,把他往卧房的方向推:“回去睡觉吧, 阿琅,别想这么多。我向你保证,等你明天醒来,你爹就回来了。”
殷琅短短的十根手指紧紧抓着门框,抗拒之意显而易见。
他一直都知道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体内有两种不同的力量,别人只需要学习一种运行轨迹,他需要记忆两种。
在修炼上,不论做什么,要达到同样的进度,他花费的精力都必须是旁人的二倍。别的孩子呼朋引伴,他在修炼;别的孩子美梦酣眠,他还在修炼。
但他却必须时刻隐藏其中的一种,不能暴露他和别人的不同。
殷琅不是没觉得委屈过,但爹陪着,娘哄着,那点小委屈也就很快烟消云散了。
但从某天开始,家里很少再见到爹爹的身影,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次回来都是一副掩饰不住的疲惫,衣服上甚至还会有没洗净的血腥味。
那个味道……不像厨房里时不时会出现的鸡血鱼血,很陌生,却无端叫他心里发慌。
从傍晚才回,到深夜才回,如今索性整日不着家。
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琅,听话!”
沈清欢加重了声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
殷琅抓在门框上手指放松了抵抗,被沈清欢轻柔地拿开,将人哄进了被子里,在娘轻柔的歌声中缓缓入睡。
“轰隆——!”
“……醒醒!阿琅快醒醒!不要睡了!”
身上并不厚重的温暖忽然消失,冰凉的双手拍在脸颊上,呼啸寒风混着雨丝打在身上,他哆嗦着在美梦中醒来,如坠冰窟。
“……娘。”
他在风雨中迷蒙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被娘抱在怀里,身旁的景物化作拉长的线条飞速倒退,他们在大雨中狂奔,不知要往何方去。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额头,滑到鼻梁时就已经失去了全部热度,冰凉刺骨。
殷琅抬头,看到娘唇角不断溢出的鲜红液体,忽然极轻极轻的颤抖起来。
他伸出手试图把那刺目的红色擦干净,却直到满手都是他曾经最心慌的气息,那红色依然无穷无尽,像是在嘲讽他徒劳无功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