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白月光师尊(139)
冷淡的视线落在狮子猫身上。
狮子猫抬起爪子,尴尬的将其往肚子里面塞,“不碍事,我明天洗。”
“嗯。”
风将雨水刮进窗户,沾湿了一层袍角。
“阿嚏!”
冷不防的喷嚏声吓坏狮子猫,“要你别开窗不听,眼下造报应了吧。”它一边说一边跳上窗户,扒拉着窗框要合上。
“等等。”
“干啥?”
沈白幸指着远处一个疾步的蓝色人影,道:“宋绒回来了。”
宋绒就是那位陪同的凌云宗弟子,门派制服款式简洁大方,穿在这年轻人身上更显精神活力。其实,凌云宗收徒看长相的,因为沈白幸在山中待了那么久,就没见过一个丑的,包括外门弟子。宋绒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提着两个篮子,背上还绑了一个包袱,正沿着回廊走来。
宋绒人高腿长,拎着东西有些喘,双眼晶亮,说:“这些都是给仙君捎带的。”
“这么多?”
“不多,”宋绒笑起来有个浅浅的酒窝,揭开盖在篮子上的布巾,“还好没打湿,这是锦食坊的糕点,也就是现在百姓不爱出门,不然得排一个时辰的队才能买到。听茶肆酒坊里面的人说,他家的糕点味道一绝,我观仙君好几日饭菜都没怎么动,想着寻些特别的,保不齐仙君就爱吃又食欲了。”
“劳烦你如此上心。”
“照顾仙君乃我自愿,不妨事。”
沈白幸瞧了一眼,单看色泽闻味道,确实勾起了他的食欲。
火盆中加了一次炭,沈白幸才吃完二块糕点,却是再也吃不下第三块。狮子猫和宋绒看着他擦拭手指,似有所感的看向双方,一人一猫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掩不住的忧思。
“你去茶楼酒肆,还听到其他的没?”
“有。”
“说来听听。”
宋绒的眼中神采暗淡,“我说了,仙君心情会变坏。大夫说,您这病要静养,不宜大喜大悲。”
闻言,沈白幸忍不住笑了笑,“本君还没成瓷娃娃,况且大夫的话做不得数,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说吧。”
大夫的话做不得数,你老人家还真敢讲,宋绒暗道。但他出自凌云宗,在给长辈回话方面,秉持了凌云宗一贯有问必答的优良传统。
少年朗朗的声音清晰可闻,“人间有战事,仙门百家亦不得安生。”
“跟深渊有关?”
宋绒点头,“其实从仙君出山门那天,仙门就开始遭受魔族的攻击了。无尽观是离通天碑最近的一个门派,一夜造袭死伤无数,就留了两三个修为高深的逃出来报信。收留无尽观弟子的是无海门,他们传信修仙界,说……通天碑已经裂了一条缝,深渊之主戮仙君带领近千魔族出来为非作歹,无尽观只是他们踏出的第一步。”
沈白幸记得他出时空回溯的时候,亲眼看着应瑄跌落云端身体散开,就算不死也是重伤,按理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号令群魔重出深渊。
“仙君?”
“应瑄还做了什么?”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宋绒愣了数息,后面才反应过来这个“应瑄”说的就是戮仙君。只是魔族主君深居简出,身为仙门中人的仙君是如何得知的?宋绒虽有疑问,但还是谨记长者之事不能多嘴的规矩,老老实实回答:“从他出深渊至今,残害修士已有三千,外界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喜怒无常’。”
应瑄心狠手辣,沈白幸认可,但“喜怒无常”不是对方的行事风格。
见人持疑,宋绒又道:“别说仙君不信,就算是我也不敢置信,戮仙君那样一个魔族头子,满身杀气遇神杀神。在灵清仙君与其交手的时候,竟然分神搭救被波及的小修。”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被救的小修转手捅了戮仙君一剑,戮仙君居然没杀他,反而收手,带领魔族撤回深渊。”
听到这,沈白幸松了一口气。
“但是下午,戮仙君又出了深渊,连杀数百修士。”
沈白幸那口气硬生生没松完,应瑄救人又杀人的做法不合乎常理,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融在一具身体里,实在匪夷所思。
“最让人吃惊的还在后头,戮仙君重返修仙界的那天,被他救的小修也参与讨伐。他当着灵清仙君的面,把这人魂魄打散。”
“为何?”
宋绒叹气,“我也不知,不然怎么说戮仙君喜怒无常呢。”
救人又杀人,应瑄所作所为,比沈白幸印象中更疯狂了。即使是白天,室内也燃着烛火,那点火光和通红的炭火,在沈白幸脸上留下极为深刻的阴影。
地板的寒气在这一刻好似重了许多,让他穿了鞋袜的双脚发凉,寒气顺着经脉上涌,冻得沈白幸攥紧了毛毯。
宋绒走了,他说了什么,沈白幸无暇再听。又不知多久过去,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时辰,外边的雨势由淅淅沥沥转为滂沱大雨又变成绵绵毛雨,沈白幸才感觉到浑身酸痛的厉害。
他坐在轮椅上困难地活动手脚,僵硬的关节咔咔作响,就像一副年久失修的机械人偶。沈白幸的手很白很漂亮,对着跳动的明黄色烛火,能看清薄薄的皮肤透着淡粉。
这样一双手,曾经握着仙器忘归,斩杀大乘期修士,同戮仙君生死一战。可如今,它是那样软绵无力,甚至都提不起一桶水。沈白幸摇摇头,感慨世事变化无常,他现在的法力连身边的宋绒都打不过,更不用提去对抗戮仙君,想再多都无用,还是老实睡觉,不让狮子猫更担忧为好。
绵绵细雨最是催人入眠,沈白幸躺在床上,枕头边是狮子猫。他的身体由重变轻,像一片羽毛浮在柔软的被褥上。雨滴打在屋檐,沿着瓦片凹陷,一滴滴落入泥土。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冷冰冰的,让沈白幸想起了昆仑山。羽毛没有重量,想去哪就去哪,他看到了昆仑山灵气衰弱的模样,摇光殿缩小了无数倍藏在一个圆球里面。球形的中心是一点绿色,沈白幸猜那是大树。
意识懵懂,被圆球吸引,随着它砰哒一声掉落雪中。沈白幸感同身受,他的视线霎时白茫茫一片,对时间的流逝也失去了概念。处于白色世界中,油然而生出非常奇怪、重要的感觉,当他沉溺这种感觉的时候,仿佛在跟山河同悲同喜,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小到空气中看不见的灰尘,都让沈白幸觉得自己在同他们呼吸。
曙光照在雪层上,就在沈白幸以为自己真的要变成那个圆球中心的绿意之时,耳边传来了啪的一声脆响。
皮肉相撞生出锐痛,沈白幸豁然睁开眼睛。
“醒了,仙君醒了!”
“猫都说了,小白皮肤嫩不能打,你们不听非要打,眼下好了吧,手臂都红了!”
“时间紧急,仙君都睡了两天,不来点厉害的,谁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你还有理,”狮子猫横眉瞪眼,“猫要挠死你!”
叽叽喳喳的声音烦人得紧,沈白幸顺着痛意传来的方向望去,腕骨到手背的皮肤通红一片,仔细看甚至能辨别出手指印。想必就是眼前这个跟狮子猫争论的太监所为。
皇宫中人跑出来,定然是有要事。
太监拎着狮子猫的脖子,将它从自己脸上扒拉开,顶着一张被猫挠出红痕的脸噗通跪在床边,“仙君救命啊!”
沈白幸手指按在眉心按揉,看起来精神不济,道:“此话怎讲?”他想不通,现在这副残躯,还能救谁。
“二皇子醒了,要见您一面。”
萧瑾言苏醒,是天大的好事,但小太监的表情告诉沈白幸事情不简单。况且,没有灵魂的肉体,如何能苏醒?
玄都城大街上行人稀少,两侧的商铺门庭冷清,马车从府邸一路奔驰,直指皇城。
“驭!”太监拉住缰绳,脸上全是雨水,深色的衣服湿透粘着身上。他像是感受不到冰冷,眼中只有焦急,跳下马车掀开帘子,恭恭敬敬道:“仙君,到了,还请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