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情(30)
给曲绣使了个眼色,曲绣点头,两人一同出了房间。一出门就见胡图迎上前,脸上的担忧让顾知安摇头。不过好在平安无事,顾知安笑着点头,“往后这丫头,胡叔你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别让她再胡来了。”
“是。”胡图脸上一喜,顾不得寻常的规矩,直接往里走,恨不得能时时刻刻陪着胡夭夭。
曲绣看着胡图,又看看顾知安,低声道:“这位胡总管可真好,胡姑娘有福气。哎呀,你还没告诉我,她换下的衣服到底在哪,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要是被人不小心打开的话,那可是直接会种在那人身上的。”
“不需要你亲自下蛊?”顾知安对南诏蛊术实在不了解,只能虚心求教。
“才不用,这你就不知道了,下蛊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有的蛊,是不需要我们亲自下的,怎么和你说呢,这些东西都是在数百只毒物里炼出来的,以毒养毒,我们能控制,可一旦失控,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束手无策,那就是,连下蛊的人也没有办法解蛊。
幸好胡夭夭遇上的是曲绣,换作罗中,怕是这条命真要因为一时胡闹不保。也不知道胡夭夭怎么知道曲绣身上带着忘忧蛊。
两人并肩离开院子,走到花园里,恰好看到迎面走来的裴月薇,曲绣盯着裴月薇,下意识说了句,“小王爷,你这府上住着这么位姑娘,真不怕你心上人不高兴吗?”
“并非你想那样。”
“你瞧,你也知道我误会了,那怎么不担心那个人误会。”曲绣撇撇嘴,不明白顾知安想什么,却还是跟着顾知安走过去,谁知才一靠近裴月薇便觉得腰间挂着的竹筒一下变得不安。
怎么回事?迷茫的往后退了一步,曲绣下意识握住竹筒。
顾知安眉头一皱,回头看着曲绣,“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小王爷。”裴月薇福身喊道:“胡姑娘,应是无事了吧?”说着看向曲绣,打量一番瞳孔一紧,手心微微出汗。
顾知安盯着裴月薇,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眼神冷得让裴月薇手心的汗越来越多,甚至——背脊发凉。
早知,瞒不过他的。
“顾、顾大哥,你答应我的事……”
“下不为例。”绷着嘴角终于舒展,顾知安扫一眼低着头的裴月薇,“你很聪明,运气却不够好。”
裴月薇身子一颤,垂首不语。
见她这样,顾知安倒也不再逼迫,转身看了眼曲绣,却见她拧着秀气的眉头,一脸纠结。见她握着竹筒的手捏得骨节发白,顾知安眉头一皱,还不等他开口,头像是是被针刺了下,两侧太阳穴针扎一样细密的疼绵延至全身。
正在走神琢磨裴月薇来历,曲绣余光瞥见顾知安脸色苍白得下人,吓得眼睛瞪大,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顾知安直挺挺倒下。
“顾大哥!”曲绣‘哇’一声,直接扑在顾知安旁边,手脚慌乱的拍着他的脸,“怎么、怎么会——”
裴月薇被倒地的声音吓住,猛地抬头,只是愣了一瞬变三步并作两步,蹲在顾知安旁边,拉过他的手腕把脉,却发现顾知安脉象虚弱,仿佛将死之人。
“顾知安!顾知安!”裴月薇只觉心头一疼,眼泪掉下来。
他不可以有事,绝对不行。
眼前这个南诏的丫头不知安了什么心,裴月薇眼神恐怖,沉声斥道:“快去叫人!他要是有个好歹,你们南诏必被夷为平地!”
第三十九章
窗外的天色灰蒙蒙,像是罩着一层灰色的纱,莫名的觉得心头压着一块石头喘不过气的沉闷。围着床的几人不敢出大气,生怕惊扰了正在诊脉的大夫,曲绣更是躲得远远地,站在房间一角,捏着裙角一脸忐忑。
京城中有名的大夫,曾在太医院内当值,如今年迈,可人不糊涂,有什么疑难杂症,去请这位老太医总归没错。
“陈大夫,小王爷可是……”
“中蛊。”陈章龄看一眼胡图,在水盆里把手洗净,“不过不取人性命,对身体也无害,至于醒来会如何,老夫不敢妄言。”
众人一愣,裴月薇脸色一边看向曲绣。
感觉到裴月薇的敌意,曲绣慌乱的抬起头,眼神不安又委屈,揪扯着衣角。真的不是她做的,她不会做这种事,更何况她要是对顾知安下蛊,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还在众目睽睽下。
“陈大夫,可有其余办法?”
“对于苗疆的蛊物,恕我直言,这些东西,只有那地方才有法子解,中原能解这东西的,不多。”陈章龄说完,背着药箱把药童喊上,“老夫告辞。”
胡图低叹一声,不知该如何交代,又不敢想顾知安醒来后若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自处。
看一眼昏睡中的顾知安,胡图抬手,“我送你出去。”
“有劳。”
房间里只剩下裴月薇和曲绣,曲绣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一步步走来的裴月薇,“你——你想做什么,这不是我做的,我是来救人,不是来杀人!”
裴月薇忽然笑了,“你要是有这本事在他身上下蛊便不会缠着他,我只是想问你,难道连你也没法子解?我的血也不能养着护他性命?”
“原来是你的血!难怪我一靠近你便觉得难受,你是什么人,身上流着的血不对!”曲绣皱着眉,反问道:“你肯定不是一般人,我曾听婆婆们说过,有一族人的血,百毒不侵,蛊虫嗅到会躁动不安,甚至——”
“你不需要知道,既然你说没法子,那他要是死了,南诏等着陪葬。”裴月薇秀眉一拧,走到床边看着顾知安。
两人各自站着,谁也不理谁,静得可怕。
正在裴月薇打算再给顾知安把脉时,听得外面忘忧诧异的声音,缩回手站起来,收敛神情垂眸站在一旁不语。
门被‘砰’一声推开,忘忧走上前,扫了一眼两人并未说什么,只是在床边弯腰去探顾知安的鼻息,发现没有性命之忧才松了口气。
“裴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蛊。”
忘忧眉头一紧,眼神犀利扭头盯着曲绣,神情冷得刺骨,“这位曲姑娘可是和前几日伤了小王爷的人是一伙的?”
闻言曲绣一脸惊讶,百口莫辩。
她的确和罗中是一起来的,可她根本就不喜欢罗中那样的人,更别说和他是一伙的了!可是她要怎么解释,根本解释不清。
“不、不是……”
“那曲姑娘解释一下为何你才来,小王爷就中蛊了,这是巧合?”忘忧笑笑,“曲姑娘最好祈祷小王爷平安无事,否则南诏那地方,去得去不得,可不是你们说了算,藩阳王府铁骑可不是儿戏。”
要、要开战吗!曲绣慌了,若是开战,那南诏怎么可能是秦国的对手。
低着头着急得一头的汗,恨不得能让顾知安来解释这件事情。她能确定顾知安一定是中了忘忧蛊,而且是在和胡夭夭接触的时候中的。
这要怎么办啊!
忘忧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身看去,见林昭站在那里,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只是这个时候看上去,有种不知该摆出什么神情的无奈。
“刚才你送东西,反倒是把自己的东西落下了。”林昭知道众人的眼神诧异,自若走到房里,“不过没想到,听到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见到林昭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忘忧神情一变,居然是把伞落下了。
不过寻常一把伞怎么会值得林昭亲自送来,不过是命运安排,恰好罢了。忘忧点头走上前,从林昭手里接过伞,“是我们办事不利。”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和曲姑娘也并无关系,她是来替胡姑娘解蛊的,至于顾知安中蛊,怕是意外。”林昭走上前,眼里只有昏睡着的顾知安,“应该快醒了。”
“你相信我!”曲绣惊讶道:“你竟然相信我,我以为、以为……你也认为是我做的。”说着低下头,“我只是想要找到那东西,可我不知道居然种在了他身上,一定是和胡姑娘接触时不小心才会这样。”
闻言林昭点头,见裴月薇面色有异,心中轻叹,“裴姑娘只是着急,并无别的意思,你们在这里守着一下午,时辰不早,先去休息吧。”
言下之意,让她们都出去。
这王府上下谁说这句话都不合适,唯独林昭说出来却反驳不得。
忘忧点头,“林公子,小王爷若是醒了,有什么不适劳烦你照看,不过小王爷身体比寻常人强健,应是不会有太大问题。”
“放心。”林昭点头,眼中情绪坦荡,唯独寻常习惯把玩扇子的手今日藏在袖中,“忘忧,这回有劳了。”
“林公子托付之事不过举手之劳,如今忘忧要托付的,怕才是让林公子烦恼一辈子的事。”忘忧闻言脸上笑意多了几分,盯着林昭的眼睛,见林昭坦荡的模样,不知该说他痴还是倔,“忘忧先回去了。”
“恩。”
裴月薇看一眼林昭,眼里有恨、有惊,也有怨,“林公子,月薇先行回去,小王爷,劳烦你照顾。”
站在一旁的曲绣见裴月薇离开,长出一口气,感激的看了一眼林昭,“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会帮你的,解蛊一事,我也会想法子,你别太担心,那东西不伤人身体也不夺人性命。”
说着曲绣脸色一变,盯着林昭不再说话。
林昭站在那里,不见半点着急和怒意,只是认真又执拗的盯着顾知安。林昭见顾知安眼皮动了下,知道他要醒了。
“林大人——”
顾知安睁开眼,眼神犀利,不见半点感情,扭头看向床边沉默站着的两人,“你们怎么守在这里?”
“你醒了!”
“夭夭的蛊解了?”顾知安起身,坐在床上,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眉头一紧,“林昭你怎么在这里?”
脸色变得最难看的是曲绣,盯着顾知安竟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你、你……”
林昭一笑,笑道:“听闻咱们高高在上的小王爷晕倒在自家花园,过来凑个热闹,谁知没等我给你脸上画只王八你就醒了,无聊,无聊。”
“幼稚。”顾知安皱眉,盯着林昭看,“你什么毛病,回了京城不好好去教小皇帝怎么做人来看我的热闹,那小皇帝上回西凉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和他计较是看在和你一场朋友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