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穿古之小大夫(上)(37)
一共上了四碗,那管家先喝了一口,笑着道谢:“谢谢这位小哥儿了,水太烫,请给我吧,稍稍凉一下,再给老爷和少爷喝。”
“哦,好。”小丁也不坚持,东西递了过去就跟小范坐一起了。
跟来的随从们,分三组,一组去了厨房烤干衣服,一组喝了红糖姜水,一组却一直跟在那对父子身后。
“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你去找几件你跟小范的干衣服,给他们换上吧。”文景辉看人家一身湿呱呱的衣服,倒不是起了什么恻隐之心,而是他们在厅堂里站着,地上都特么的积水了!
“我去找。”小范站起来拉着小丁就跑,这里气氛怪让他难受的,赶紧溜了再说!
“那就谢过里长了。”当老爷的终于说话了,声洪如钟,大气凛然。
“不客气,主要是他们穿着湿乎乎的衣服,站在屋子里,地上都滴成了水坑,一会儿该反潮了。”文景辉一摆手,实话实说了。
073熊孩子
“咳咳……!”老范一阵猛咳嗽!
“范叔,你嗓子不舒服吗?要不我给你看看?”文景辉一听老范咳嗽,就看过去了。
“别……那个,你范叔没事儿!”老范一边咳嗽一边摆手。
武大一看老范摆手,也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家里的“客人”们,低头思索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文景辉的胳膊。
老范同志也许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力绝对毒的狠!
面前这位老兄要不是出身富贵,他能把眼珠子抠下来!
就拿那通身的气派来说,一般人家绝对养不出来这样的人!
再看那身衣服,虽然乍一瞅颜色很普通,样式也很普通,但是靠近了单看面料和做工,就价值不下百金,再扫一眼,领口跟袖口的位置,都用同色系的绣线绣着暗花。
世上手艺好的绣娘很多,可是绣同色的花纹,是一件极伤眼睛的活计,很多绣娘都不会接这样的活儿,而且这样一件衣服,简简单单的还罢了,若是花纹稍微复杂的,可是需要很久才能完成。
这人眼神沉稳,坐姿大马金刀,一看就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儿,身后站着的几位随从,个个眼神犀利,他们的手掌,从进来开始,一直没离开过腰间系着的雁翎刀刀柄,绝对是那种见过无数阵仗,才能训练出这样类似于直觉习惯的警惕!
这人?
恐怕贵不可言啊!
再看带着的那个少爷,才十多岁的年纪吧?却有着十分灵动的双眼,从进门开始,那双眼珠子滴溜溜的就没停过转悠!
赶紧给武大打了暗号,让他看着点儿文先生,可别傻乎乎的没个防备。
“你会看病?是大夫吗?”小少爷直腾腾的走到文景辉跟前儿,抬眼看着文景辉。
“会,是秀才,也是大夫,还是里长。”
武大低头,这人对里长怎么这么执着?
“那你看我有什么毛病?”小少爷一仰脖,露胳膊挽袖子的就要文景辉给他号脉。
文景辉一听,就给眼前的小少爷,打上了“熊孩子”的标志。
“你才多大点儿?哪里有脉条儿可号?”做爹的老爷倒是个明白人,一看小儿子这德行,就笑骂了一句。
“也不一定!”文景辉突然口出惊人之语。
“这么小的孩儿,还能号脉吗?”那老爷很好奇。
“不用号脉也能知道他什么毛病。”文景辉自信的回答。
“真的假的?”小少爷比他爹好奇:“那你说,我什么毛病?你要是说不出来,就是、就是、就是骗子!”
“我爸爸才不是骗子!”小招财虽然因为人多,一直乖乖的坐在文景辉身边,但是有人说文景辉的不是,他就不干了。
虽然小小的一只,说话也奶声奶气的很,根本没什么威力,可他依然出声为自己的爸爸反驳。
“要是你爸爸说不出来,就是骗子!”小少爷头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跟他顶嘴,感觉挺新鲜,就半蹲下来,仰头正好跟小招财来了个脸对脸儿。
“我爸爸要是诊断正确呢?你就是坏孩子!”小招财太小了,人家小少爷在他眼里,是好大的一坨呢,往文景辉身边缩了缩,可还是鼓起勇气,跟人家叫板。
“你个小不点儿,知道什么是坏孩子吗?”说着就要伸手去捏小招财的脸。
话说,小招财因为被文景辉好好将养到现在,脸上已经有了一般儿童都有的婴儿肥,虽然不是很肥的那种,但是却偏偏衬着小家伙儿清秀可爱的紧。
小招财能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开口维护爸爸,已经是极限了,胆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大起来的,所以一看到小少爷伸手,下意识的就抱住了脸颊,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
哪怕年岁还小,去年被亲生母亲掐捏的记忆,依然烙印在心底,文景辉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小家伙儿忘却,只好慢慢的引导小家伙儿,让他尽可能的开朗些。
“要不要打个赌呢?若是我诊断错误,我自认是个骗子;若是我说的全都对,你就要按照我说的方式治病,如何?”文景辉伸手拦下了小少爷的狼爪子。
他吗嗒!
我儿子的小肉脸儿,是你可以捏的吗?
我都轻易不捏一下,你敢捏一下试试!
小少爷以为治病不就是喝药么?有什么不敢答应的?大不了,就是喝的药汁子多一些,苦一点儿罢了,他又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君子一言!”小少爷站了起来。
“驷马难追!”文景辉毫不示弱。
“父……父亲,你可得作证啊!”小少爷还拉了老爹来作证人。
“范叔,你可是听到了啊,得帮我作证!”你有老爹,我有范叔,谁也不差谁。
老范一听差点儿厥过去!
文先生是真没眼力见儿啊?还是玩儿他老范啊?
他能跟气度不凡的老爷相比吗?
“好,我与范兄一起,给你们做个见证。”那老爷也很幽默,没那么自持身份,反而跟老范俩称兄道弟。
他身后站着的护卫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瞪老范瞪得!
武大也在看人,只不过他看的是文景辉而已。
“你平时无事,只是晚间睡觉,容易腿抽筋儿,且后背疼,膝盖偶尔也会疼一两下。脾气烦躁,动不动就着凉,可每次都倔强的不当一回事儿,几天就挺过去了。”文景辉喝了一口茶水:“而且爱起风疹,漆疮。”
那位老爷已经不笑了,管家看着文景辉的眼神都变了,小少爷更是站直了身板子,对文景辉目瞪口呆!
“先生说的可属实?”当爹的看着小儿子,板着脸问话。
“是,半夜是会腿抽筋儿,只是偶尔!”当儿子的这下子不嘚瑟了,老爹问啥说啥了。
“简直神了!”管家高兴地上前一步行了一礼给文景辉:“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办法,能治一下我家小少爷?不瞒先生说,老爷外头事儿忙,家里主母也是一大家子的人要管,老爷夫人都不是溺爱子嗣之辈,三位少爷都好强,今天要不是您说,我们都不知道,小少爷晚上竟然会腿抽筋儿!”
文景辉心说这毛病多熟悉啊?
不就是因为青少年长得太快,骨骼发育的时候,没来得及补充钙质,所导致的缺钙吗?
刚才这小子凑过来,想要伸爪子捏儿砸脸蛋儿,他就看到了他的手指头,营养圈儿忒惨!
可偏偏这小子外表上看起来,还挺健康的样子。
等他越来越大的时候,缺钙症状就会越严重了。
“他不喜欢什么东西?吃食方面的,例如鱼?羊肉什么的?”
“小少爷从小就不太喜欢带腥膻味儿的东西,无论做的多美味,吃的时候,他都不怎么下筷子。”
文景辉一听就笑了:“回去,让他每天早上,一海碗的牛奶一直喝到……”
“我不喝!”小少爷立刻反驳。
“他多大了?”文景辉问管家。
“今年已经十岁零六个月了。”管家回答的可精确了。
“我说我不喝牛奶!”小少爷没人搭理他。
“一直喝到他十六岁,要是还在长个头的话,就再喝到十八,总之,什么时候个头不再蹿高了,什么时候就能断了牛奶了。”文景辉算了算,还是给小少爷定了八年喝牛奶的时间。
“父……父亲!”小少爷眼看着既定事实无法改变,立刻找老爹求援。
“先生吓唬你呢!”做爹的哈哈一笑,大蒲扇巴掌拍了小儿子脑袋一下,文景辉都怕他给自己小儿砸的脖子拍断了去!
“先生?”管家询问的看向文景辉。
“喝三年牛奶,每天早上一海碗。不要间断。”文景辉伸出三狠手指头:“保证他以后的身板子,比牛都要壮。”
“我不要像大哥一样胖的走不了路!”小少爷还不满意。
当爹的脸色一沉:“胡说什么?你大哥那是富态!”
小少爷一撇嘴。
“胖不了,你看老牛怎么吃,都不胖。到时候你就跟我家院子里那头公牛一样,全身腱子肉,力气大无边。”文景辉一看这小少爷也挺好玩儿,就一熊孩子。
“那您能给老奴看看不?”管家脸上带笑的凑了过去:“这些年跟着老爷东奔西跑的,也怕落下病根儿呢。”
“行,您坐下来歇会儿,平息一下。”文景辉拉过一个椅子给管家。
说实话,文景辉觉得管家人不错,比那个高深莫测的老爷好亲近,也比那个熊孩子的小少爷态度好。
这时候,护卫们已经换好了衣服,一组在厨房烤火,一组拿了湿衣服拧干,一组还守着主子不动弹。
“你去,把咱家的壁炉烧上火,烤衣服快一些。”壁炉上有火道开关,只要不打开,壁炉的热量是直接走烟筒出去的,而不会迂回温热整间屋子。
“嗯。”武大立刻就去执行了。
壁炉一点燃,烤衣服干的特别快,小少爷又跑去看壁炉了。
熊孩子头一次看到壁炉这个东西,咋咋呼呼的一直缠着武大问东问西。
“先伸左手。”文景辉开始给管家号脉。
三息之后,文景辉就皱起了眉头……
074讳疾忌医要不得
这脉象不对啊!
“请恕我直言,您是不是曾经受过什么外伤?一直没成家吧?”文景辉说的很隐晦。
外伤,还跟成家扯到一块儿去的,能是什么外伤?
“啊?”管家果然很吃惊!
“是,马管家跟我走南闯北十几年了,以前走货的时候,没少遇到强人,世道乱呐!”老爷感叹了一句:“不止是马管家,就连我也是会两下子,跟人打起来,也不服输呢。”
“怪不得,不过,也没啥大不了的,过继个宗族家的孩子养老送终也好,或者这天灾人祸之后,遍地都是没双亲的娃儿,养活几个,当你亲爹一样孝敬,日后也能有个依靠。”这年头可没不赡养老人一说,只要在官府的户籍簿上,你是老子他是儿子,他就得养活你,敢不对你好,当长辈的就能去衙门告小辈忤逆不孝!
古代的封建制度,虽然陋习多,但是有些还是非常好的,例如这种以孝治国的策略。
“是啊!老马别灰心,将来过继一个宗族里失估失持的孩子在膝下,百年后也有人给上香。”老爷看样子,对管家很照顾。
“哎哎!谢谢老爷!”管家激动地眼睛都红了,一个劲儿的给老爷作揖道谢。
“也请先生给我瞧瞧!”老爷摆了摆手,制止了管家一个劲儿道谢的举动,自己挽起了袖子,把手伸给了文景辉。
还知道掌心朝上!
“老爷!”管家突然很激动的样子。
当老爷的一摆手,就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和即将说出口的话语,安然自得地请文景辉给他号脉。
“讳疾忌医要不得!”文景辉瞪了众人一眼,就开始给这位老爷号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有人给他打发时间,他也不介意白给人看看病。
沉脉薄弱而晦涩,这是有陈旧性损伤的脉象;浮脉搏动有力,证明这人身体现在还挺健康,但是浮中有弱;中脉勃勃而动,有心火旺。
“伸出舌头来,我看看!”
老爷依言,伸出了舌头。
舌头还挺长!
文景辉心下暗搓搓的吐槽了一句,脸上特别正经的样子:“可以了。”
啧啧啧!
这舌苔厚的哟!
那舌尖红的啊!
“如何?”老爷收回舌头,管家上前给老爷放下袖子。
“您身体底子好,这么折腾都没什么大毛病,但是您有风湿腿,现在看着不重,等到老了就都找上来了,还有,您身体以前受过几次大创伤,虽然救治及时,可也留下了暗疾,现在身体好能压得下,将来一旦身体有损,压制不住,爆发出来,您家就可以直接贴讣告了。”
“大胆!”管家在文景辉说的时候,就脸色不太好了,等文景辉说完,他立刻就生气了:“你怎么说话呢!我家老爷好着呢!”
“好个屁!”文景辉最讨厌别人怀疑他的医术,小胖子的老爹白大富,那是因为是死党的老爹,他才会迁就,这些人就是个打酱油的过路人,他惯着谁啊!
“你!”管家没想到文景辉敢跟他顶嘴。
“你家老爷一看就是早些年没少到处跑,在外面能吃的好睡得好吗?再加上他心思重,思虑过甚,心火过旺,信不信,你家老爷要是不好好保养,活不过五十岁!”文景辉一拍桌子火气上来了。
“我父亲长命百岁!”听到这边吵起来了,小少爷跑了过来,正好听到文景辉最后的那句话,当时就反驳了回去。
武大也跟着跑了过来,那几个正在烤衣服的护卫也都跟了过来,护卫被老爷摆手给赶了回去,继续烤衣服。
但是武大不归他管,武大直接就站在了文景辉身边,只要有人想动文景辉,武大会在第一时间保护好文景辉。
“本来是个长寿的命,结果现在砍掉一半!五十年,最多不过六十大寿。”文景辉一看小少爷跑出来了,他也不可能真的跟个孩子争论他爹的寿数,但是他真不看好这位。
这人的身体底子不错,估计是父母的基因好,身高体壮,就是可能早些年太拼命了,现在看起来,结果不错,拼出一身富贵来,但是也真的是用命去拼搏了,才会累的自身寿数减半,伤了根本。
“爸爸……!”小招财扯了扯文景辉的袖子。
“哎哎!”文景辉被儿砸这么一扯,立刻就坐了下来,哄了哄被吓到了的小进宝和小招财:“不怕不怕,爸爸跟伯伯们闹着玩儿呢啊!”
“你喊什么?吓到小弟弟小妹妹了!”老爷很有威严的训斥了自己的儿子一句。
小少爷红着眼眶,就是不吭声儿。
“嗨!谁还没点儿伤痕啊!”文景辉也知道孩子就是忌讳刚才他说的那最后一句话,也不跟他计较:“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又没说不能治。”
“这位,文先生,我家老爷也算是有钱人,也认识几个名医,他们都给我家老爷诊过脉,但是都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很明显,这位管家还不怎么相信呢。
“你当人人都跟我一样实在,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啊?”文景辉抱着女儿掂了掂,逗得小丫头咯咯的笑着流了一下子口水出来:“我只问你家老爷,阴天下雨的时候,你是不是四肢发热?”
“是。”回话的是老爷。
“四季交替的时候,也是如此?大约十天左右的时间?”文景辉只顾提问。
“不错。”老爷摸了一下手臂,他的确经常四肢发热,但是因为常年在外,冷的时候多,热的时候少,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挺方便,起码不会手脚冰冷到发麻的地步。
“你曾经受过起码六次重伤,是也不是?”文景辉给女儿擦了擦口水。
“是六次。”老爷这回真是拿正眼看文景辉了。
他受伤的时候很多,但是知道他伤到何种程度的人,十个都未必能凑得全。
而且他的脉案,应该不是谁都能翻阅的东西。
“那你还有什么疑问?”文景辉斜眼看着人。
“先生说的都正确,不知道,先生可有救我的方子?”关系到自己的寿命,必须正确对待。
“这回信我的诊断啦?”文景辉酸了吧唧的刺了人一句。
“信,某自始至终都未曾怀疑过!”老爷很正式的说着。
文景辉终于没忍住,一翻白眼儿!
武大一看他这标准的嫌弃动作,就忍不住低头耸了耸肩膀,一会儿这人该发飙了。
果然!
“可不是吗?就听你的管家在那儿咋呼了,你还什么话都没说!”跟他玩儿这一手,以为他看不出来?还是觉得他是个小白?
“先生就当是我的管家无状吧!我这个做主子的,给先生赔礼道歉了。”老爷哈哈一乐呵,还挺大度的要给文景辉赔礼道歉。
“别……!”文景辉这家伙,吃软不吃硬,而且人家也不是没什么道理的,相比自己这个乡野郎中,那些个什么名医国手们更能让人相信他们的诊断。
“是奴才无状了,求先生千万别介意!”管家立刻就给文景辉跪下了。
“你先起来!”文景辉最讨厌这样的情况,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
“你快起来,我家先生不是那气量狭小的人。”武大一看文景辉炸毛了,赶紧上前一步,不容管家拒绝的就把人单手扯了起来。
八成是看出了自己做得不妥,没将马屁拍好,直接拍马腿上了,管家老老实实的站在了老爷身后。
武大转身又把炸了毛的文景辉安抚住,武大就一个动作,抱起小招财,塞进他爸爸怀里。
“我这还抱着闺女呢!”文景辉怀里还抱着小进宝呢,武大再塞给他儿砸,他就得全副精神的看着俩小家伙儿,分不得一丝精神出来了。
“那我抱着。”又把孩子从文景辉的怀里抱出来,抱到自己怀里,让小家伙儿坐在他的胳膊上,居高临下。
“要想长命也不难,你先放宽心,没事儿少寻思那些有的没的,别整天眼睛盯着小老婆,也别总想着挣钱,整天在外面跑,有多少是多啊?”文景辉掏出一个新的叠好了干净的围兜兜,给闺女换上了,将那条湿透了的口水巾丢给武大:“拿去泡上,一会儿我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