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人傻福(11)
顾恩第失笑,他抓过童潼的手:“吃太涨了?走吧,我带你去院子里走走消化消化”。
童潼直接往桌上一趴:“吃太饱了,不想去”他歪着头,有些困倦的盯着顾恩第看:“我想睡觉”。
顾恩第直接将他拉了起来:“这个时候去睡,容易积食,听话,我们去外头走一会,一会回来再睡”。
“好吧……”童潼懒洋洋的应着,刚起身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顾恩第拉着他的手,两人出了房门,就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漫步走着,不过……却是童潼懒洋洋的任由顾恩第拉着,若是顾恩第松手,指不定他还能耍赖,直接蹲下不走。
夜色静静,四周一片蛐蛐声响。
两人的脚步在院子里面一前一后,顾恩第拉着童潼的手,偶尔回头的时候,见童潼摇头又叹气的模样,他不禁莞尔一笑,心里竟也生出了几分少有的宁静惬意。
“砧声送风急,蟋蟀思高秋……”身后,一直嚷嚷着好困的人,突然开口,顾恩第走在前头的脚步猛然一顿,他微微睁大了眼,僵硬着没动,就听声后童潼那软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学宋玉解悲愁。收拾凄凉兴况”。
顾恩第喉头滚动两下,他屏住呼吸,声音有些低沉的开了又:“分付尊中醽醁,倍觉不胜幽。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
童潼微微眨眼,似乎有些呆愣,他盯着顾恩第的背影,久久没有开口,而顾恩第亦是不敢回头,只是那么僵硬着,将自己瞬间变得激荡的心,紧紧……收拢起来。
良久了,一直到冷风从两人身边吹拂而过时,童潼才忽而又道:“怅襟怀,横玉笛,韵悠悠。清时良夜,借我此地倒金瓯”。
“可爱一天风物,遍倚阑干十二,宇宙若萍浮”顾恩第深深吸一口气,他转身,眸色深深的盯着童潼:“醉困不知醒,敧枕卧江流”。
童潼也睁大了眼,直视着顾恩第的目光,他像是有些怔住,又像是有些迷茫,然而几息之后,童潼忽而一笑:“你好厉害,都接得上,我也不错呀,我也接得上,哈哈哈……”。
童潼……
顾恩第喉头有些发紧。
童潼揉着眼,又开始打哈欠:“言之,我真的好困啊,我们还不可以回去睡觉吗?”。
顾恩第深深一口气,狠狠闭眼,再看向童潼的时候,他神色已然恢复如初:“走吧,回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两人对接的诗词,出自宋代米芾的《水调歌头·中秋》
然后同好困,晚安~!
☆、头伤
回了房间,童潼已经困得直揉眼睛了,不过即便再困,童潼还是听话的梳洗,更衣,而后再钻进了被褥里面,朝着枕头上用力的蹭了几下,顾恩第回头的时候,见童潼这个样子,不由得微微轻勾着嘴角,可是不过须臾,顾恩第脸上的笑意却瞬间沉了下去。
他发现童潼的额头上,有一大块淤青,之前因为被他额前的碎发遮盖住了,所以顾恩第便也一直没有发现,然而眼下却是因为童潼困得直在枕头上蹭的样子,而拨开了碎发,将那淤青彻底显露了出来。
那淤青,让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绷,使得他复又想起了当初才艺大赛上的情况,想起当初那个万众瞩目的江流童潼,也想起了昨日两人成亲时,他缩在墙角下面,……瑟瑟发抖的模样……
“这伤……”怔愣着,顾恩第下意识的伸手想碰。
童潼瞬间猛然一个翻身,躲了开去,只戒备的盯着顾恩第看:“痛!不能碰的!”。
顾恩第一怔,放下了手:“现在还会痛?”。
童潼严肃着脸,重重点头。
顾恩第深深吸一口气:“这是何时伤的?”。
“不知道”童潼摇头,只是自己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反正我一醒来的时候就很痛,很痛”。
顾恩第眸色一沉,沉吟须臾又问:“那你还记得是谁伤你的吗?”。
“谁?”童潼认真想了想,可是脑子想起的却始终只有:“手……”。
“嗯?”。
“是手拿杯子伤的?”童潼自己也说不确定,他总觉得他好像是知道的,可是却又想不起来,似乎越想反而还越加模糊,最后童潼皱眉,一脸认真的看着顾恩第:“是杯子伤的!”。
顾恩第眉头轻蹙,心里瞬间便笃定了,童潼说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有人拿杯子往他的头上砸,但是他想不起是谁,也许他当时只看见了一只手,所以他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手,但是一个杯子而已,即便被人往脑袋上磕,也不可能会造成这一的伤势,甚至是!甚至是让童潼变成了这样。这其中,必定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却偏偏被童潼自己给忘了。而童潼这个模样,明显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困了便睡吧,明日我去村里郎中那里,给你拿点膏药回来,擦了就不疼了”他只能这么说。
童潼自己嗯了一声,身子一缩,就在被褥里面圈成一团。而床榻边上,顾恩第看着童潼瞬间入睡的模样,回想着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却只是闹得他自己彻夜难眠。
翌日,童潼睡到快午时了才睁眼醒来,房间里静静悄悄的,并没有顾恩第的身影,童潼迷糊的抓了抓头,自己穿上衣服,就披散着一头凌乱的长发钻了出去。
院子里,丝惗抱着簸箕坐在阶梯上头正在坐着女红,她每做一会,都会抬头朝童潼的房间看去,那模样显然是特意在等童潼起床。只不过等丝惗再次抬头的时候,看童潼就穿着衣裳,头也没梳便走来的样子,不由得怔愣住了:“大嫂?你、你这头发……”。
童潼狐疑着,他伸手抓拉了两下,又朝丝惗看去:“现在好啦”。
噗……
眼看着童潼那头发散乱,却还一脸笑意的模样,丝惗不由得失笑,她放下簸箕,朝童潼走近:“大哥之前跟我说,你不会梳头,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他去哪了?”童潼狐疑:“今天为什么没有看见他呢?”。
“大哥去学堂上课了”丝惗笑道:“大哥书院放假的这两个月,他都会去学堂,给村里的孩子们上上课,今天一早就走了,走之前他还交代我,让我过来看看你”。
童潼疑惑:“为什么要看看我?我又不会跑”。
丝惗笑道:“是怕你不会照顾你自己啊”顿了顿,丝惗又道:“大嫂,回屋去吧,我帮你梳头,对了,今早上大哥还去了许郎中那里,拿了盒膏药给我,大哥走的时候还叮嘱我,让我记得帮你上药,对了大嫂,你是哪受伤了吗?”。
“头,头痛”童潼乖乖的跟在丝惗的身后,又回了房间,听得丝惗的话,他还伸手指了指额头:“这里,被杯子砸了,杯子太坏!”。
丝惗又是一怔:“杯子?”。
“嗯!”童潼重重点头:“好痛的!”。
丝惗将他拉过,让他在桌前坐下:“来,大嫂,你在这里坐下,我给你看看”。
童潼顿时满脸小心:“不能碰的,会痛!”。
“不碰,我就是看看”。
哄着童潼,丝惗抬手去拨开童潼额前的碎发,在童潼的额头,那一块淤青早已经肿了起来,之前被碎发遮盖,还不容易看得出来,此刻头发撩起后,那里的淤青与肿胞,顿时便显得格外刺眼,可是让丝惗蹙眉的是,童潼的额头不仅仅只是淤青肿了,在肿胞上头,居然还有伤口结痂的痕迹……
“这……这到底是怎么伤的?”丝惗不禁喃喃。
童潼似听见了,他微微仰头,回道:“就是手拿杯子,砸的,好痛的!”。
丝惗不敢给他轻易上药,只道:“大嫂,你这个伤,我们得去看郎中,大哥拿回来的药恐怕不管用了”。
“啊?”童潼一脸惊愕:“还要看郎中?为什么呀?我又不认识郎中为什么要去看他呀?”。
“郎中可以帮你治这个”丝惗指指他的头,哄他:“他给你把这个治好了,就不疼了”。
“不疼,是痛”童潼纠正丝惗的话。
丝惗有些失笑而又无奈:“是,郎中可以给你治头痛,治好了,就不会痛了”。
童潼只是眨眼。
丝惗直接拿起梳子,开始帮他梳头:“大嫂,我就给你随便梳一下了,我们今天不绑发带了,一会去看郎中后,听听郎中是怎么说的”。
童潼用力嗯了一声,就乖乖坐着,任由丝惗给自己梳头。
小片刻后,丝惗带着童潼往大堂屋那边去了。
因为要去看大夫,就涉及到钱的事情,丝惗没有钱,就只能去找徐氏拿钱。
昨夜顾恩第在众人耳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明显还余威犹在,故而此刻,对于童潼的出现,一个个的都显得还算温和。
徐氏摸不准儿子对童潼究竟是怎么回事,此刻听丝惗说起童潼头上有伤,想带童潼去看郎中的事,她只是微微蹙眉,略微疑惑的朝童潼看去。
童潼见徐氏朝自己看来,他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只困惑的朝着自己的身边看了看,完全不觉得徐氏的目光其实看得就是自己。而童潼的这个样子,却让徐氏不由得低低一叹:“既然头上有伤,那就去看看吧”说着摸了几个铜板给丝惗手里:“早去早回,别在外头贪玩”。
“好,那我们去了”丝惗一笑,转身喊过童潼,两人便一前一步的朝大门外走了出去。
大堂屋里,武氏与王氏坐在一起,两人互看一眼,忍不住小声的嘀咕起来:“这么个傻样,再看也治不好了,看了也是浪费钱而已,还看什么看啊”。
武氏哼笑:“可不是么?”。
“闭嘴吧你们两” 顾秉彰刚从侧门进来,就听到这两人的声音,他当即皱眉,眸光不悦的撇了两人一眼:“这种话,要是再让恩第听见,那还得了吗?别忘记了,咱们现在一大家子可都指望着他了,再说了,昨天的那些礼,你们既然都收下了,就稍微安分一些吧,别到时候闹得恩第咬死了非要分家,那时候可谁都捞不着好的”。
王氏与武氏互看一眼,挑了眉,这才彻底没再啃声。
丝惗不知她跟徐氏说话的时候,两个婶婶就在大堂屋里,出了顾家之后,她只领着童潼往徐郎中家走去了。
许郎中家住村里小半山腰的位置,两人一路走了过去,差不多也是小半柱香的功夫,童潼跟着丝惗来到许郎中家门外的时候,他看见那墙垣上长着的小树枝丫,结了许多的红色果子,一颗颗的红艳欲滴,只有小指头般大小,十分好看,童潼眨了眨眼,走上前,忍不住伸手摘了几颗,就小心翼翼的放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