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国师一撩就弯啊!(20)
城南码头在雨雪的映衬下更加阴沉黑暗,乌沉沉的仿佛一片混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海,只有无穷无尽的天地威压汹涌而来。
寒九一向带笑的眉眼间全是跃跃欲试的颜色。
云藏无意间瞥到寒九的神色,眼神立刻柔和下来道:“你不要妄动,一切交给我。”
寒九皱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好吧。”云藏本是魂体,现在做了鬼修,对付死魂更加有办法。
子时一到,码头升起缭缭绕绕的雾气。云藏结下的避尘术可以隔绝雨雪,但隔绝不了雾气。两人眼前很快就成了朦胧一片,只有相互牵着手才能不至于走散。
云藏身体变成半透明的魂体,将寒九带到一处地方站好,自己则隐入雾中。寒九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四周的雾气渐渐减少,但云藏一直没有回来。
寒九举目四望,除了嘈杂的雨雪声,四周没有其他异响。没有鬼影,没有烟雾,黑沉的海水在夜色中被雨雪砸得噼啪作响,砸在耳畔被不断放大。寒九心中渐渐着急起来。
他顾不上再支撑避尘术,慌忙撤回灵力,施展轻功,脚下生风的在四周寻找。
小半个时辰过去,寒九几乎跑遍了全城。内力消耗过剧,又有内伤在身,他在雨雪中差点站立不住。但他还是在固执的到处寻找。
“小九公子?”
颇为惊讶的声音传来,寒九回身,正是张芑。
寒九上前抓住对方衣领,面色青白:“云藏呢?”
张芑讶然道:“云公子他……”
不等张芑继续说下去,寒九手一推一送,将张芑推得后退了两步,差点坐倒在地上:“……你不必说了,我自己去找。”说完就再次回到码头,看着乌沉沉的海面,脸上一片阴冷。
张芑从后面追上来道:“公子!别靠近那儿!”
寒九恍若未闻,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这里的码头被桑海城的渔民修了三条栈桥,栈桥走到尾,那里拴着不少的渔船和大船,下面的海水深不可测,就算极为熟识水性的人也不会在没有做好措施的情况下跳下去。
寒九越是靠近海水,心中那若有若无的感应便越强。他此时忽然想到,他体内的丹元乃是云藏毕生所得,与他息息相关。若他以此为媒介来探知云藏的所在,应该事半功倍?想到就做,寒九撤回内力,全力催动丹元发出探知,没多久他就在脚下的栈桥下感应到了云藏的气息!
寒九倏然跳进海中,几乎一瞬间就没了身影,惊得张芑硬生生停下了脚步,愣在原地。
同样的冰冷触感,只是这一次没了恐惧和无助,寒九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确定了云藏的位置,体内丹元运转,朝着那个方向一刻不停的游了过去。
海水越往下越阴寒,还有着深沉的水压袭来。寒九心念急转,将这大半个月来云藏所教的法诀一一过滤一遍,针对现在的情况布了一个仅容得下他一人的结界出来。一时间,水压骤减,寒气也不像之前那么深沉了。
寒九在海底寻觅了没多久,就隐隐看到了成片的蓝白色身影。他快速游过去,离得近了,惊得几乎一口气背过去。
这是一片尸体组成的海域!而在这大片尸体最前面的,正是一身白衣、凛然施法的云藏!
这里大多数的尸身双眼被剜,丹府被掏,浑身伤痕累累,甚至有不少尸身不全者。寒九生在没有战争的年代,天下三国四海太平多年,根本没有出现过如此多的尸体,并且还是如此惨烈的死法!
寒九见尸海四周已经被布上了不知名的阵法,便没有再继续靠近。
寒九想起一路游来,没有见到什么海鬼水祟,也没有见过什么生猛海怪,现在想想,可能与这片尸海有关,也可能是与云藏的阵法有关。
云藏察觉到寒九的到来,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随后翻掌抽出一柄长剑,剑身白光乍现,阵法随着剑光运转,在尸海中引起一片厉啸之声。随着阵法的增强,这片海域的诸多尸体被越绞越紧,最后统统收进阵眼中的一块玉石之中。伴随着这些尸体的,还有数不清的死魂。这些死魂一见自己尸身被收进了玉石之中,立刻也跟着钻了进去。
至此,百鬼尸身和魂体都被云藏收了起来。
寒九朝着云藏游过来,一把抱住云藏的脖子,挂在他身上道:“你拿了我的养魂玉!”
云藏将剑收回鞘中,伸手环住寒九的腰身道:“结界布的不错。”
寒九仔细打量了云藏一会儿,发现对方这句话竟然真的没有一丝调侃的意思,而是真真切切的夸奖,一时间所有责备的话就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云藏收回养魂玉,将它递给寒九道:“收好。”
寒九无言的看了一会儿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玉石,道:“算了,放我这里我也不会用。东西都是你和一尘国师给的,本来就不是我的。”
寒九说完就松开云藏,朝着海面游去。云藏看了他一眼,跟了上来。
两人一路无言的回到岸上。寒九湿淋淋的爬上去,一眼瞅见一个同样湿淋淋、黑乎乎的人影,当即吓了一跳,差点一个降鬼咒扔过去。还好云藏及时拦住了他。
原来那黑影正是张芑。他此时正在栈桥上木然站着,看到忽然出现了两人,同样吓了一跳。
“小九公子?云公子?你们没事?”
寒九爬上来,浑身瘫软的躺在栈桥上,四肢大开:“不然呢?你希望自己现在看到的是两只鬼吗?”
云藏没有回答张芑的问题,只是颇为强硬的将寒九从地上拉起来:“回去换衣服。”
寒九半死不活的耷拉着肩膀,道:“我走不动了。”
“我背你。”云藏抓着他的胳膊绕到肩上,起身将他背起来,看了张芑一眼道,“麻烦你尽快准备大船和物资,我们三日后下海。”
张芑道:“那陆余阳呢?还查不查?”
寒九原本是有气无力的趴在云藏背上,一听见张芑的话,立刻中气十足的抬头道:“查!当然查!你今天有没有把玉佩送出去?那文轩阁的人可有要买的?”
张芑道:“有!是个中年儒生,大家好像都叫他阁老。”
寒九对着云藏的肩膀拍了一下,拍得云藏身子晃了一下道:“那就对了!”随后又低下头,趴在云藏肩头道,“没打疼你吧?”
云藏浅浅摇头,没料到寒九忽然又拍了一巴掌,兴奋道:“耐打,不怕疼!够爷们!爷喜欢!”
旁边的张芑一时间呆若木鸡,目光幽幽的看了寒九半晌,对云藏道:“小九爷这是……”
云藏道:“无事。我先带他回去。”说完也不等张芑再说什么,直接闪身下了栈桥,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快步离去。
回去的路上,寒九不断的对着云藏拍拍打打,上到头顶,下到屁股,没有几处地方逃过他的手掌心。云藏因为担心他掉下去,不但不能阻止他,反而还要不断的帮他调整位置,方便他打人的同时又不掉下去。
等到回到城主府小院的时候,云藏一向一丝不苟的束发已经凌乱不堪,连衣服也被寒九又撕又打的弄得歪歪斜斜。
云藏找来干净的衣服帮寒九换上,伸手摸摸他滚烫的脸颊和身子,眼中露出一抹担忧。下一秒,寒九忽然一跃而起,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倒在床侧,翻身压上来道:“云藏!你竟然敢把小爷一个人留在上面!”
云藏的衣服还是湿的,现在一个翻滚,将被褥也浸湿了不少。他担心寒九等会儿没有被子盖,立刻一把掰开寒九的手掌,将寒九重新摁倒床上,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
寒九挣扎了一会儿,见实在挣扎不开,一时间气得眼眶发红:“小爷要灭你全家!”
云藏淡声道:“我全家就我一个。”
寒九一愣,竟然莫名其妙的消了怒气,转而伸手捏了捏云藏的脸:“哦,原来你也是孤儿。那你以后跟着小爷吧,小爷罩你,整个南泽国都没人敢再欺负你!”
云藏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道:“我是谁?”
寒九嘿嘿笑了一声:“管你是谁!反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爷的人,死了以后也是爷的鬼。”
云藏脸上闪过一抹奇异的亮色,缓缓点头道:“好。我去给爷熬药,爷好好休息。”
寒九笑嘻嘻道:“好,你去,快去!回来给爷暖床,这床太冷了,而且好硬!简直就是拿来折磨爷的!”
云藏不再搭理寒九的胡言乱语,给他盖上被子熬药去了。
在城主府的药房抓了药,给寒九喂过药,又喂了一碗姜汤,云藏这才想起给自己换衣服。随后上床抱着寒九睡了过去。
☆、记忆
睡梦中,寒九反反复复做了很多梦。梦里有一身鲜血,凄然微笑的娘亲;有一袭绯衣,巧笑倩兮的桃红姑娘;还有一个冷着脸安慰他的白衣男子。梦境转换,他又看到很多人在嘲笑他、他们指着他骂,有娘生没娘教!克死娘亲克死嫂!他们说她娘亲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和别的男人私通生了他。他不断的大哭大闹,没有人理他,只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冷冷看着他,说再哭就把他扔到河里淹死!
寒九大叫一声惊醒过来,眼睛一张开,就看到挂在屏风上的鲜红衣衫和床柜上的血色红梅!
“醒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寒九侧头看过去,正看到眉宇间略带着疲惫的云藏。
寒九想起他梦中说的话,嘴一撇道:“你没把我淹死?”
云藏一愣,眸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戳了戳寒九的脸道:“想起来了?”
寒九倏然坐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头一晕重新砸回床上,还好被云藏及时伸手垫在了他脑后,不然非得摔得头晕眼花不可。
云藏道:“你刚退烧,先别起来。”
寒九怒目而视:“你真说过要淹死我的话?”
云藏浅浅点头:“说过。”
“云藏!”寒九翻身掐住云藏的脖子,恶狠狠道,“你竟然要掐死一个五岁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给我留下了多大的阴影?!”害得小爷五岁那年做了一年的噩梦,甚至于现在还在做!
云藏淡声道:“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没事。”
寒九气急:“那是本侯爷心理素质好!换成其他小孩早吓死了!你竟然威胁一个五岁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云藏拉下寒九的手:“我这不是在补偿了吗?”
“你补偿什么了?”寒九挑眉斜睨对方。
“做你的人,做你的鬼。”
“噗!咳咳……”寒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