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识君(63)
洛白溪感动地看着喻勉一群人:“诸位真是好人,见义勇为,以德报怨,满身正气!有你们这样的子民,实乃我徐州之幸啊。”
喻季灵看傻子似的看着洛白溪,无语道:“…我们不是徐州人。”
洛白溪双手激动地举过头顶,慷慨激昂道:“那便是我大周之幸!”
第48章 博弈
洛白溪笑眯眯地看向齐公公, 和声道:“王小公子既然是太后的侄子,又跟我是同僚,那必然不是坏人, 还望公公回去替我在太后跟前多美言几句。”
齐公公擦了擦冷汗, 陪笑道:“好说,好说。”
前去柴房搜寻的人回来禀报:“回禀大人, 柴房中并无尸体。”
嵇洋怒喊:“你藏起来了, 一定是你给藏起来了!!”
洛白溪目光微凝,他轻哼道:“敢污蔑本官?满嘴胡话, 押下去, 听候发落。”
待喧嚣过去,剩下洛白溪的人与喻勉一干人隔着院门对峙, 双方不约而同地猜测着对方的心思,也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可惜,喻勉最是沉得住气。
“那——诸位好人, 我们有空再聊?”洛白溪莞尔一笑,对院子里的人摆了摆手,他其实很年轻,抛去故作老成之后,笑得颇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郎, 紧张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院子恢复了安静,不久前的杀机似乎不值得一提。
白夫人接过窗外白鸽送来的书信,徐徐道:“洛白溪,字不徽, 二十有一,原为刑部主事, 近几个月才逐步被提拔上来。”
说着,她看向左明非,调侃道:“左大人,新任太守可是你的原部下,但他看起来好像不认识你。”
“也不尽然。”喻季灵不这么认为,他道:“虽然洛白溪行事古怪,但他分明对我们有所偏袒,想来是沾了左大人的光?”
左明非摇头思索:“刑部主事不归我管,我对洛大人仅有几面之缘,说到底,洛大人代表着陛下,此番前来想必也是为了肃清太后的人,而且…”
他温和地望着喻勉,喻勉察觉到他的目光,挑起眉梢询问。
“他很像一个人。”左明非身体前倾,笑着对喻勉道:“喻兄发现了吗?”
喻勉不屑一顾地收回眼神,显然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白夫人回忆着说:“确实,虽然洛大人年纪不大,但他隐隐给我一种我大哥的感觉。”
“白姑娘也有这种感觉?”左明非嗓音清悦,他琢磨道:“先前在刑部时,还没有这种感觉…”
白夫人的脸上浮现出真挚的笑意,她颔首回忆:“尤其是那不着调却又莫名靠谱的样子。”
“这话,我便当是姑娘在夸我了。”不着调的笑音再次出现。
白夫人稍稍侧脸,看到了门口的洛白溪。
洛白溪此时已经换上常服,整个人看起来风流俊俏,他笑眯眯地望着屋里的人,挨个颔首打招呼。
“自然是夸奖。”白夫人友善地点了下头。
喻季灵奇怪又警惕地问:“洛大人…为何来此?”
洛白溪一本正经道:“拜访故人。”
“……”
洛白溪走到离左明非不远的地方,恭谨地行了个后辈礼,谦和道:“学生洛不徽,拜见先生。”
其他人:!!!
喻季灵小声道:“看吧,我就说他是看在左大人的面子上。”
左明非微愣,说实话,他不曾指点过洛白溪,洛白溪称呼他为先生,他实在是受之有愧。
洛白溪觑了眼面前的左明非,悠悠道:“左大人,劳驾你让开一些,你挡着我给我家先生行礼了。”
其他人再次:!!!
喻勉闲闲地看向洛白溪,“玩得可开心?”他放缓语气问,颇像个看自家孩子胡闹的威严长辈。
“先生说笑了,学生办案时分明认真得很。”洛白溪煞有其事地说。
喻勉淡淡评价:“演技拙劣。”
洛白溪咳了一声,他收敛起玩笑的姿态,郑重道:“学生已于半年内升任为徐州太守,未负先生所托。”年轻人的舒朗音色满是自得。
“不错。”喻勉不顾其他人仍在震惊中的目光,又问:“其他事也处理好了?”
“学生做事,先生尽管放心。”洛白溪拍着胸口保证,说完,他侧了侧脸,笑着看向左大人,和气道:“左大人,好久不见,您越发年轻了。”
“好久不见,小洛大人。”左明非对洛白溪略略颔首,他心下婉转,定然看向喻勉,问:“你先前对曹骊并不上心,其实早就做好了让洛大人代替他的准备,对吗?”
喻勉没有否认,但也懒得回应,他要做的事,不屑与任何人说。
左明非兀自颔首:“是了,你怎会任由自己被贬黜?定是做了其他打算。”
“你就没打算吗?”低沉的音色夹杂着些许漫不经心,喻勉提出质疑。
“……”左明非缓缓垂眸,并未及时搭话,须臾后,他佯做无事发生,“咳。”他微笑道:“喻兄当我没问。”
喻勉横他一眼,“你也不愿意说,何苦又问我?”说完,他不再理会左明非,对洛白溪交代:“处理好段悭的尸体,务必他消失得干干净净。”
洛白溪疑惑道:“段公公的尸体吗?学生并未看见。”
喻勉眉宇微蹙:“不是你故意藏起来的?”
“柴房是空的。”洛白溪如实道:“我还当是先生神通广大,先将尸体处理了。”
喻勉眉心的痕迹愈发深刻:“那尸体去哪儿了?”
“自然是处理了。”院内又走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白夫人悠然道:“呦,今儿个这院子真是热闹。”
喻勉眸光微凝,“王颂。”
左明非抬手按住喻勉的小臂,预防喻勉骤然出手,他和声道:“是自己人。”
自己人?!
王颂的脸色仍旧不好看,他幽怨地看了眼洛白溪,继而垂头丧气地看向左明非,说:“义兄放心,尸体已被处理干净了。”
喻季灵后知后觉地眯起眼睛:“哦~原是如此,怪不得你总拦着嵇洋抓我们。”
左明非走近王颂,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声道:“乐章,辛苦了。”
“只是有负义兄所托。”王颂黯然道。
左明非温和地安慰:“你还年轻,不急。”
喻勉眯起眼瞳,一瞬间全都明白了,他冷笑出声,道:“好计谋啊左三,你派人蛰伏在曹骊身边,是不是早就打算好先除掉他,再让自己的人取代他?”
左明非从容地笑了下,道:“彼此,不过终是小洛大人被任命为徐州太守,说到底,还是喻兄技高一筹。”
喻勉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哪里,是陛下英明罢了。”
左明非佯做无意地问:“哦?那陛下可知道你与洛大人的师徒情谊?”
“呵,”喻勉反问:“太后可晓得你和她侄子的兄弟情深?”
“……”
“……”
四目相对,既有各自为政的戒备,也有棋逢对手的亢奋,最终,他们各自收回质疑,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喻季灵看得叹为观止,他感慨道:“有意思,洛白溪明面上是陛下的人,实际上是喻勉的人,王颂明面上是太后的人,实际上却是左明非的人。”
“啧啧啧,看似是洛白溪与王颂在争太守之位,其实啊,是喻勉和左明非在争夺徐州,也对,徐州位置优越,又是鱼米之乡和富饶之地,哪个野心勃勃的人不想要?”
白夫人置身事外地看戏,还不忘提醒喻季灵:“喻山长,有些事情讲究看破不说破。”
“嘁,我偏说。”喻季灵哼道:“这些当官的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心思和立场千奇百怪的,没一个好东西…哼。”在喻勉眼神的警告下,喻季灵的声音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