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22)
谢祁对上江怀允打量的视线,遮掩一笑,连忙回神,信手拈来个理由,欲言又止地问:“……有一桩事,我始终没能想通,还想请摄政王解惑。”
江怀允未置可否。
谢祁权当他默认,三分真情七分假意地问:“方才在天牢外,摄政王说‘不必做这些’,敢问这话是何意?”
江怀允拢在袖中的手蜷了下,沉默片刻,别开眼,淡声解释,“你来见伤你之人大可光明磊落,这世上没有要受害者躲躲闪闪的道理。”
没有想到江怀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谢祁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回神。
江怀允示意守在门口的差役开锁,旋即转头望向谢祁:“进去吧。”
谢祁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走到囚室门口,却见江怀允没有动作的意思。他顿了下脚步,迟疑问:“摄政王不进去?”
江怀允:“嗯。”
他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回答地不假思索。谢祁心知江怀允是不想过多掺和进他的事里。可走到这里,江怀允想避开,他却是不能放松警惕的。不仅不能避,他还要坦坦荡荡地让江怀允在旁盯着,省的留下话柄。
谢祁摆出个请的姿势,真诚邀请道:“今日来意摄政王都清楚,无需回避。”顿了下,笑道,“正巧我经验不足,若有疏漏之处,还要请摄政王从旁提醒。”
江怀允看了他一眼,没再推辞,沉默着抬步进去。
大理寺卿仍旧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凛冬天凉,原本的厚实衣裳在不间断的审问中也被折腾的残破不堪,委实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他打着哆嗦的手慢吞吞地扯住乱如杂草的头发,单根单根地捋开,好似极受不了打绺儿的头发似的。
察觉到动静,他声音虚弱,却还是轻蔑地开口:“今日来的是哪条狗?”
进来的两人都没遂他的意搭腔。
江怀允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将这里交给谢祁。
大理寺卿意识到异常,抬眼望来,对上谢祁含笑的眼神。
谢祁谦和地问:“今日前来,是想问问房大人,那日花满楼燃得甘松香是从何而来。”
大理寺卿垂下头,讥讽道:“香是花满楼供的,恭顺王若想知道,该去花满楼,不该来天牢。”
谢祁笑意不变:“甘松香是花满楼供的,可香里掺着的其他东西,花满楼恐怕供不出来吧?”
大理寺卿摆弄头发的手指一顿,抬眼望向谢祁,转瞬明白过来,目中的讽刺不加掩饰,颇有些快意道:“没想到那香的滋味竟叫恭顺王尝去了。”
顿了下,他挑衅地望向江怀允,“摄政王也想尝一尝这甘松香的滋味?若是我能出去,奉给摄政王一些也不无不可。还有花满楼那些姑娘,我也可以一并送到摄政王府上。”
江怀允蹙了下眉,还未张口,谢祁已经道,“今日是房大人与本王的恩怨,好端端地,就不必牵扯摄政王了吧?”
江怀允下意识偏头看了眼谢祁。他面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可笑意中无端掺了几分凌厉,看似商量的语气也带了些微不可察的危险。
大理寺卿的视线从江怀允身上挪开,落到谢祁身上,讽笑了声:“恭顺王总归是早入黄土的命,就算拿到了甘松香,也无力回天。不如听天由命,早些入黄泉,说不定还能再去给先皇先皇后当一世的孝子。”
谢祁眼神中飞快浮现一抹阴鸷,念及江怀允在身侧,迅速压下。他握紧拳头,没和大理寺卿争口舌之快,反而侧头望着江怀允,语气温和地问:“敢问摄政王,大理寺卿罪名已定,拟定的是什么罚?”
江怀允觑他一眼,淡声道:“秋后问斩。”
已死的定局似是早已在大理寺卿的意料之中,他慢吞吞理着头发,充耳不闻,分毫反应也没给。
谢祁敛回视线,居高临下睨着他,声音含笑,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轻声道:“本王能不能再给父皇母后当一世的孝子,实在不需房大人费心。不过,房大人既然对天伦之乐如此在意,不如我也帮房大人一把。”
大理寺卿被他这语气惊得心口一跳,下意识抬头,对上他明明温和却不达眼底的笑意,猛然间生出不好的预感。
谢祁字字柔和道:“待房大人秋后问斩,我便去成全房大人的心愿,亲自送房大人的夫人和子女去和房大人相聚。”
顿了下,谢祁善解人意地询问:“房大人以为如何?”
【作者有话说】
后来谢祁时常夜里来摄政王府,总觉得管家看他的眼神沾了那么一点儿看女婿的欣慰满意。殊不知,那只是管家在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骄傲。
嘿嘿。
第19章 警告
谢祁这番话说得轻声细语,可落入大理寺卿的耳中,不啻于一声惊雷,在他耳畔轰隆作响。大理寺卿头发也不摆弄了,抓着身侧的杂草,怒瞪着谢祁,强装镇定地开口:“残杀无辜,暴虐恣睢,纵然你是王爷,也难逃罪责。”
他的恐吓提醒并未起到作用。
谢祁面不改色:“诚如房大人所说,我这条命朝不保夕,说不定替房大人完成心愿后就撒手人寰了。届时后人如何评说,又与我何干?”
语气中鱼死网破的决心分外坚决,让大理寺卿呼吸一滞。他下意识抬头,见谢祁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可眼神却分外冷冽。
极温柔的笑和极肃冷的眼神格外矛盾的出现在同一个人脸上,无端流露出几分骇人的阴冷和疯狂。
大理寺卿后背一凉。猛然间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果断到,五岁时便可以为了保命,主动将皇位拱手相让。这些年,他虽低调行事,可能在太上皇的明里暗里的围剿中活到今天,又岂能拿常人的眼光去衡量。
谢祁所言非虚,对无辜妇女稚童下手这样疯狂暴戾的举动,他真的做得出来。
原先被威胁的愤怒,此刻悉数化为惊惧。大理寺卿在这一刻顿时就明白了太上皇总是忌惮谢祁的缘由。
他指着谢祁,嘴唇颤抖:“你、你就是个疯子!”
谢祁含笑以对,未置可否。
大理寺卿瞳孔皱缩,转头望向江怀允,怒斥道:“江怀允,亏你承了太上皇十几年恩情,到头来,居然和这个狼子野心的人为伍。你忘恩负义,怎么对得起太上皇十数年的栽培!”
这番义愤填膺的怒斥,让谢祁眸中的情绪登时翻涌起来,他抬了抬手,正要开口。
江怀允声调淡淡,无甚起伏道:“对不对得起太上皇的栽培,是他说了算。纵然要指责本王,也该是身在范阳的太上皇出面,轮不到房大人在这里对本王指指点点。”
说完,江怀允看了谢祁一眼,抬步朝外走,“我在外面等你。”
谢祁这回没有拦阻,笑着目送他离开。等囚室的门重新被关上,他面上笑容尽失,转身俯视着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怵,方才的气焰登时消失殆尽,强装镇定地问:“你想干什么。”
“房大人无需害怕。”谢祁牵起唇角一笑,笑容冰冷,向前一步道,“这是刑部大牢,本王不会动你。”
大理寺卿仰头看着步步逼近的谢祁,撑在身体两侧的手下意识摸索着防备的武器,没有寻到,只能徒劳无功地攥紧秸秆,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谢祁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的落入他耳中:“房大人之所以有恃无恐,是不是算准了摄政王心慈,不会拿你的妻儿下手?”
大理寺卿因着谢祁阴冷的语气,心里发紧,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谢祁目艳小山光锁在他身上,笑意不达眼底,低声警告,“本王不是摄政王,你猜猜,若是逼急了本王,你的妻儿会不会安然无恙?”
大理寺卿心口一窒,平复住内心的惶然,故作平静地讥讽:“恭顺王说这番话,是在为摄政王鸣不平吗?”
顿了下,对上谢祁的双眼,讽刺地扯了下唇角,“我竟不知,最恨太上皇的人,居然有一天居然会出手护着太上皇的走狗,多可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