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23)
文清辞有些小洁癖,不喜欢旁人轻易碰触自己。
他下意识将肩膀向后移了一下。
这一点细微的动作,葛德湫并没有注意到,但全都落在了不远处的谢不逢眼里。
少年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朝这里看了过来。
“文先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葛德湫继续感慨着,“今日一见,才知您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这眉间朱砂更是长得更是绝妙啊,一看便颇有佛缘。”
这人在恭维自己。
文清辞只能硬着头皮道:“您谬赞了。”
“诶,哪有哪有!”葛德湫摆手说,“实不相瞒,我今日找文先生,也是有一事相求。”
文清辞略为疑惑地朝他看去。
……中书侍郎有事求自己一个太医?
“这不,正巧家人近来身体有些不适……今天有幸在翊山遇到文先生,便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到寒舍坐坐?”
葛德湫满面红光,哪里像是家人生病了的样子?
显然他是在以此为名,和自己套近乎。
文清辞虽然一直待在太医署里,但是他的大名早就传遍了整个雍都。
往日见不到面也就罢了,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一次,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来认识他这个“皇帝的亲信”。
文清辞正想编一个理由拒绝葛德湫,可对方却像猜出了他的想法似的转身向禹冠林看去,并半开玩笑地说:“院令大人,怎么不引荐引荐?”
“葛大人可真是抬举我了,”禹冠林忙上前行了个礼,他抚着胡须笑道,“我自然也想引荐,但眼下无论是陛下那里,还是兰妃娘娘的身边,都是不能缺人的。再是神医,也分身乏术啊!”听这语气,禹冠林和葛德湫应该是老朋友了。
葛德湫捻佛珠的那只手一顿。
太医既能频繁出入皇宫,又常与皇帝、嫔妃们打交道,是极其特殊的存在。
以请太医回府看病为名,与他们拉近关系,早就是雍城达官贵族们默认的社交手段。
甚至禹冠林自己,都没有少借机收礼,或者帮人“牵线搭桥”。
所以他今日怎么替文清辞推脱起来了?
“……的确的确,”禹冠林将皇帝拉了出来,葛德湫只好将疑惑暂时埋在心中,“既然如此,那便等文太医忙完这一阵再说吧。”说着,又习惯性地拍了拍文清辞的肩。
被拒绝后,葛德湫仍不愿意走,继续站在这里和文清辞寒暄。
不远处的谢不逢,紧紧地蹙起了眉。
葛德湫搭在文清辞肩上的那只手,在他看来简直碍眼至极。
谢不逢的视线,忽然转向一边——
翊山脚下站得最难受的人,当属伤还未愈的三皇子谢引商了。
钟声一响,他便想找个地方趴着歇歇。
但奈何他受伤太重,稍微一动浑身都痛,只能在太监的搀扶下慢慢地向前挪动。
注意到谢不逢的目光,三皇子忍不住咬牙在心中道:『看什么看?下一个就是你!』
『本宫能有今日,全都是你害的,总有一天,你会加倍偿还——』
偿还?
闻言,少年不屑地笑了一下。
谢不逢的视线,缓缓落在了三皇子的腿上。
他的腿有些跛。
板子虽然是打在臀背上的,但牵一发动全身,受伤之后整个人的活动,都会因此变得艰难起来。
显然三皇子不久之前才摔了一跤。
谢不逢垂眸缓缓地笑了一下,突然朝三皇子所在的方向而去。
下一秒,便与对方擦肩而过。
轻轻一下,本就跛着的三皇子,立刻失去了平衡。
“哎呦——”
“殿下?!”
伴随着一阵重响,被太监艰难搀扶着的三皇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用手肘,撑在了身前。
“啊……疼疼疼!本宫的胳膊……”三皇子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惹得周围人全将目光向他投去。
小太监试着想要将他拽起来,但奈何三皇子的体重摆在这里,他用了吃奶的劲,也没能将地上的少年那挪动半分。
这个时候,谢不逢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哎……疼死我了!快,快来看看本宫的胳膊啊!”三皇子生怕自己的胳膊真断了,捂着那里一个劲地哀嚎。
侍卫们连忙凑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并跑去传唤太医。
远远地看了那里一眼,禹冠林便转身对文清辞说:“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看不动三皇子的伤了。还是由文太医去瞧一瞧吧。”
禹冠林日常总以这样的理由,将自己的活给别人推。
但是今天,被葛德湫困在这里的文清辞,却很需要他的“帮忙”。
“是,禹大人,”文清辞转身向葛德湫行了个礼说,“抱歉葛大人,三殿下那里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要去看看他。”
“当然当然,”葛德湫终于向后退了半步,他朝文清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文太医快去忙吧,我们改日再聚!”
文清辞转身带着药箱,朝三皇子那里走了过去。
恍惚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看到了谢不逢的身影?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错觉。
三皇子这一摔,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转眼周围的人全将视线落了过来。
他们看的并不是正龇牙咧嘴叫个不停的谢引商,而是文清辞……
晨间金光吻落,为文清辞的身体,镀上一层金边。
他如从庙宇壁画上走出的人物般精致、不食人间烟火。
或是欣赏,或是鄙夷。
众人正以各色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过分位年轻的太医。
早知道就不撞谢引商了。
注意到这一切,谢不逢的心中,忽然多了几分不悦与懊悔。
仿佛独属于自己的羊羔,被别人动了似的。
第19章
三皇子的手肘蹭掉了一块皮,上面还沾了不少的灰,看上去颇为可怜。
在现下的时代,大部分人都没有“消毒”的概念,但是文清辞却格外在意。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瓶特质药酒,用棉花在里面浸了一下,接着便拿它轻轻在三皇子的伤口周围消起了毒。
“嘶……疼疼疼!”少年目眦欲裂,胳膊也跟着抖了起来,声音里没几分底气,“这是什么东西?!文,文清辞,你是不是在存心整本宫?!”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三皇子对文清辞是又恨又惧。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躲避对方的动作。
“若不及时清理干净的话,伤口很可能会发炎。”文清辞如没有察觉到一般,一边替三皇子清理伤口,一边淡淡地解释道。
三皇子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文清辞说完才意识到,传统医学里是没有“发炎”这个概念的。
他不知怎么解释,索性轻轻地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见状,三皇子愈发坚定地认为文清辞是心怀不满,在故意整自己。
“……那个禹冠林呢?把他叫过来,给本宫处理伤口。”少年四处张望,寻找着老太医的身影。
末了,还不忘替自己挽尊道:“本宫…额,本宫只是想找个熟悉本宫伤势的人过来而已。”
闻言,周围人纷纷变了脸色。
这时换人,对太医而言无疑是一种羞辱,文清辞能忍吗?
少年一边嘴上犟着,一边文清辞碰他一下,便觉得对方好像要杀了他自己似的,在这里抖个不停。
文清辞装作没看到似的笑道:“如此小伤,便不用劳烦禹大人了。”
“本宫想换太医,还需别人允许了?”,三皇子既嫌弃又恐惧,说着说着,音量又大了几分。
站在一旁的二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了过来,听到这里,本就不耐烦的他终于狠狠地瞪了谢引商一眼,咬着牙警告,“吵死了,给本宫安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