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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有归处(80)

作者:语笑阑珊 时间:2022-09-15 09:48 标签:甜文 欢喜冤家

  一语既出,柳弦安的眼皮稍稍一跳:“空的?”
  老板却又不说话了。
  梁戍手指一弹,这回金灿灿的,却是薄薄一片金叶子。面对这天降横财,老板喜得眉毛都飞了,但又还想接着讹,便继续做出讳莫如深的表情,抱起胳膊,为难愁苦地将眼皮一掀——结果运气不好,恰巧与梁戍掀了个两相对视。
  而骁王殿下的眼神,是实打实会杀人的。
  老板后背冒汗,讪讪硬挤出一个僵笑,也不敢再耍花活,老实交代说当年那口棺材确实是空的,自己虽然没亲自抬,但有个在衙里当差的于兄弟去抬了,回来直嘀咕棺材轻飘飘得离谱,就算是来回左右晃,也晃不出任何声响。
  “棺材是空的,万圆没死?”
  “说不定还真没死。”老板神秘道,“人人都说她在监狱里撞头自杀,可人人都没见过啊。我是个多事的,出事后还专门打问过,就连狱卒也说没亲眼看到,早上拿的人,中午出去吃了个饭,回来就只剩了一口黑漆漆的棺。”
  如此四处漏风的一段故事,居然能被官府采信,还传得满城风雨,当年那位李大人怕是在当中出了不少力,但他此时又早已翘了辫子,想查也没法查。米线店的老板收了金银,办事积极勤快至极,又指着还能再多赚点,于是主动带着梁戍与柳弦安去找了几个当年的老差役,果然人人都说没见过万圆的尸体。
  柳弦安问:“那当年有没有别的传闻,与万圆有关的?”
  “没有,我们也纳闷。”老板道,“哪怕是人贩子,不也得挑温顺听话的?就冲她那泼辣性格,谁敢去绑,而且那丫头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突然就弄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官老爷也闭口不谈,匆匆就把空棺材给埋了……啧,不简单。”
  事情越查越乱,线索是多了,可也越来越莫名其妙。万圆假如没死,那现在满城飘着的,倒的确有可能就是她本人,可何故要来这么一茬?说报仇也不像,怀贞城里的百姓顶多担惊受怕,并没有谁因此遭遇实质性的损失。
  柳弦安道:“原来查案也是一件麻烦事。”
  梁戍问:“麻烦,然后呢,你又想跑?”
  跑了也正常,因为柳二公子是这天底下最怕麻烦的一个人,但这回他却说:“那也可以再陪王爷查一查。”
  梁戍笑着看他:“陪我?”
  柳弦安点头:“陪王爷 。”
  两人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两旁屋檐下挂着的五彩绳索还在随风摇,其实是很好看的。柳弦安心想,要是没有案子就好了,没有案子,只有五彩会,只有满城歌舞。他最近已经慢慢领略到了红尘烟火的滋味,觉得麻烦也有麻烦的好,当然了,前提是不能自己一个人麻烦。
  又一阵冷风袭来,梁戍解下披风裹住他,一道回了府衙。高林还在带着手下挑灯苦读,读得整个人头晕眼花,直叹自己当初在学堂时若能有此时一半努力,估摸早就已经光宗耀祖,中了状元。
  书不逢时啊,不逢时,他昏天暗地地打了个呵欠,继续充当爱情路上的铺路石。
  但骁王殿下倒并没有色令智昏,而是与柳弦安又去了一趟停尸房,想继续查一查那具无名白骨,院子里却已经杵了四五个人,看衣着与佩刀,应当是西南驻军。
  听到木门响,尸骨旁站着的男人回过身,他面容硬朗,身姿一观便知出自军营。不过官职并不高,因为他完全不认识梁戍,只是略一点头,权当打招呼,又道:“听说这具女尸曾怀过孕,确定吗?”
  “确定。”柳弦安指给他看,“这里有变形,很容易就能判定。”
  “那这处伤呢?”男人又问腿骨上的一道暗色。
  “骨折过,不严重,八成没看大夫,没打夹板,自己长好的,才会出现这种轻微的变形。”柳弦安道,“还有小臂,以及这处指骨,也一样受过骨伤。”
  “全部都是自己长好的?”男人皱眉问完,才觉得自己似乎语气不佳,便又抱拳道,“在下童鸥,西南驻军南三十五营统领,此番是奉总统领之命,前来查探怀贞城闹鬼一案。我在来路上已经听说了一些事,不过二位看着,似乎并不像捉鬼的巫师。”
  “我们确实不是巫师,是大夫。”柳弦安道,“正好路过此处,觉得女鬼爬坟实在荒谬,就过来看看。”
  梁戍突然问:“最近东九营忙吗?我有一位大哥在那里当差,若他得空,我们也过去探望探望。”
  童鸥摇头:“不忙,东营前阵子刚刚整改完,最近正好在分批休息。”
  梁戍笑笑:“知道了,多谢。”
  柳弦安不知这一问的目的在何处,梁戍却已经按着他的肩膀,将人往前推了推:“既然童统领是为女鬼专程而来,那你便将这具女尸的异状都细细说与他听,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柳弦安还是没明白,一具无名白骨,哪怕说得再仔细……等等,除非他认识这具白骨?梁戍放在他肩上的手稍微握了握,柳弦安会意,便从尸骨头颅上的小伤口开始,一处一处地仔细讲解。这具尸骨的年龄不会很大,骨伤虽多,但都不严重。
  “这一处例外。”柳弦安道,“这儿伤得很重,而且应该是自幼就有伤,导致长大后一直提不得重物。”
  童鸥疑惑:“是说腕骨吗?”
  “嗯,不过也说不准,毕竟在地下埋了许多年。”柳弦安站直身体,“一共就这些。”
  童鸥道:“好,多谢大夫,我还要去找一趟单大人,就先告辞。”
  他带人离开了小院,梁戍略一招手,立刻就有人从暗处落地:“殿下。”
  “去盯着他。”
  “是!”
  来去皆如风,柳弦安看得惊奇:“他们一直跟着王爷?”
  梁戍点头:“是,皇兄的御前侍卫,好玩吗?”
  “那岂不是……”柳弦安心想,这有什么好玩的,时时刻刻有人监视。脑海里的一卷卷史书立刻被翻出来,波诡云谲各种惊变。梁戍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头,自然能猜出此时对方的心中所想,笑着屈指敲敲:“不必紧张,同你想的不一样。”
  柳弦安追问:“那是什么样?”
  “怕我在去白鹤山庄求亲的路上跑了。”梁戍道,“这种事我经常干,皇兄也就有了对策。”
  经常干,就说明经常有人给骁王殿下说亲,面对这随时都有可能成亲的极高危户,柳弦安觉得头很痛,他尽量摆出四万八千岁的权威来,云淡风轻地说:“成亲也没什么好的。”
  “没什么好,就应该不成亲。”梁戍问,“那你还‘谁都可以’?”
  柳弦安立刻接话:“那我也可以不成。”
  从“谁都可以”变成“谁都不可以”,梁戍也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于是抬手弹他的脑袋瓜,想看看里头到底还装了多少能噎死自己的本事。柳弦安却已经抱着头跑了,心想王爷怎么这样,我只是提议大家也可以不成亲,他就敲我。
  梁戍命令:“过来。”
  柳弦安不肯过来,他问:“王爷为何要派人盯着童鸥?”
  “东九营离怀贞城只有八天路程,再不济还有东三营、东十二营,哪怕是北边四营,也要比他的南三十五营距离更近。”梁戍道,“西南驻军总统领是我指派的,他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从来不会浪费人力,更不会舍近求远,所以除非是童鸥自愿请求来怀贞城,那么看在整支驻军都很闲的份上,他才有可能点头答应。”
  柳弦安听懂了。城里闹小鬼这种事,哪怕案子查得再快再好,也不会算作军功,确实没必要跨越十几个大营专程赶来,便又道:“方才我在解释其余骨伤的时候,他只是点头,但腕骨那处却是我随口编的,而他果然也提出了质疑,说明童鸥八成知道那里没有伤。”
  梁戍笑道:“学会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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