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99)
那声‘为夫’冲口而出,两人都怔住了。
云恸抿了抿唇角,微微垂眸,敛下了眼中所有复杂的神色。
看着他这般模样,无论怎么迫使自己不要去在意,玄湛心中还是泛起一阵阵说不出的酸涩和难过。
离宫去雍州前,他这般称呼时,他尚会羞恼的红脸,现在却完全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一时,两人相顾无言。
两人走了一段,又在这塘边逗留了片刻,天际红彤彤的云霞渐渐淡了去,天色渐渐有些发灰了,这谷中乃盛夏时甚佳的避暑之地,湿凉之意慎重,方才还凉爽适宜,不过顷刻便有些寒凉了。
云恸身上的衣衫有些单薄,天色一晚,不能在这林中久待,否则只怕是要受了凉。
玄湛敛了敛心神,“天色已晚,这林中湿气重了,咱们回去吧。”
云恸并未言语,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玄湛伸手去牵了他的手,他默默的闪避了一下。察觉出他的拒绝之意,玄湛心中难过,却也没有勉强于他。
两人一前一后行往小院,刚走出百十来步,突闻暗处的暗一发出一声厉喝,“主子小心——”暗一刚一发出声响时,玄湛就看到前方右侧一处齐肩的枝叶茂密的桃枝上窜出一条花纹斑斓的小蛇,那小蛇动作极快,它冒出头的那一瞬间,直接就扑向了离他不过尺寸之远的云恸的肩头。
玄湛看着那扑向云恸的蛇,瞳孔猛然一缩,风驰电掣间,右手豁然抬手向前一挡,左手反手一把拽住云恸的肩头,将他扯了开去。
“嗯——”“咔擦——”伴随着玄湛的一声闷哼,利器削断蛇身的声响随之响起。
“陛下——”云恸沉浸在恍然的深思中,整个身子被猛然扯开,直到被抱入熟悉温热的怀中,听到暗一那声肝胆欲裂的撕吼时,才堪堪缓过神来。
第109章 解毒
玄湛及时伸手一挡,让云恸及时避了开去,但是他却是避无可避,那条斑斓鲜艳小蛇的蛇头晈在他右手手腕处,蛇身被削去了大半,蛇头却死死咬合在他的手腕处没有掉落。
暗一的动作再快,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没能赶在那畜生咬伤皇帝手腕之前将那它斩落,看见被削断大半截身子的畜生还死死咬在皇帝的手腕处,暗一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身为帝王近身护卫的暗卫,竟然让主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意外,即便是事出突然,这也都是足以诛灭九族的大罪。
瞧着那蛇口所咬之处不过顷刻之间便已出现了紫黑斑纹,暗一瞳孔猛然一缩,再也顾不得损天子发肤诛灭九族的禁令,他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连带那半截毒蛇,直接削掉了玄湛手腕处蔓上黑斑的那一小块皮肉,甩开手中的刀,扯下腰带用力缠在玄湛受伤的手肘之处,然后片刻不停的以口将玄湛伤口处的毒血吸出。
这些变故只在顷刻之间,云恸呆呆的看着,完全傻了。
这人乃天下至尊,身份尊贵,万乘之尊,可他——半只手臂被捆缚,依然难挡手腕处的剧痛,身为皇帝,玄湛的忍耐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即便是手腕处被削掉一块皮肉又中了毒伤口疼痛难忍,他也只是微微蹙着眉,神色间略带忍耐,并未失了帝王的威仪。
右前臂被紧紧扎缚住,血脉无法畅通,又因为蛇毒的缘故,很快就麻木没了知觉,玄湛的额上也渐渐浸出了冷汗,他身子刚一动,发现怀中抱着的人儿半响都没有动静,他一惊,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以为他伤着了。
“恸儿?!可是伤着了?!”
云恸抬起眸子,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看着他眼中毫不做假的焦急担忧,看着他脸上无法遮掩的惊慌失措,云恸眼中翻涌的神色深邃又复杂,看在玄湛眼中,只以为他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吓,让他不由疼惜。
他轻轻拍拍他的头,单臂扣着他的肩,将他扣在怀中抱紧,“乖,别怕,没事儿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轻,温柔得不像话,云恸被他扣在怀中,脸被压在肩窝,他刚一动,就敏锐的发现抱着他的手臂竟在发颤,他一惊,下意识抬手环住男人的腰,那抱着他的怀抱再度施力,可却几乎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因为就在下一瞬,那向来不动如山的身躯竟倒在他怀中,站立不稳,顷刻便软到而下。
“陛下一一”“陛下——”那向来伟岸如山的男人突然如山轰倒,云恸一时之间懵了神,措不及防间,稳立不住,抱着倒在他怀中的男人双双跌摔在地。
“陛下?!”
暗一帮扶不及,直到两个主子双双跌倒之后,他才帮云恸扶住已经昏迷过去的玄湛。
“快——”“快来人——”抱住昏迷在他怀中的玄湛,云恸才后知后觉歇斯底里的厉喝嘶吼出声。
不知是因他的呼喝太过凄厉,暗处护卫的暗卫几乎是在他话音一落,悉数从暗处现身奔近,围着两人跪做一地。
“快!快宣太医——”此次出宫避暑散心,因着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替云恸调养身子,除了孙敬,并未宣太医院其他太医随驾出宫,所备药材也多是温补滋养。听闻皇帝被蛇咬伤时,孙敬一时懵了神,直到被福全拽着跌跌撞撞出门差点被门槛绊倒才缓过一些神来。
“……福……福公公……”
孙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要问问福全到底是何情形,福全却只是一言不发,跌跌撞撞的拽着他往主子所居的卷棚小屋一路狂奔。
直到奔到门前,孙敬扶着门框,半条命都几乎没了。
“快……孙大人,快,陛下——”福全侧身指着屋内,语带哭腔,浑身都因惊吓而哆嗦。
孙敬一边顺气一边喘息,好不容易待气息喘匀了一些,才急急的询问道,“……陛……陛下,可是……被毒蛇咬伤了?!”
福全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孙敬用力吸了一口气,哆嗦着反手指了指外边儿,“……快,快去寻……烟筒来……”
“烟筒?”
“……竹木所制的旱烟筒!要老旧的!快!”
此次皇帝陛下出宫避暑,因着不是微服出宫,虽一切从简,但帝王移驾,非同小可,身手皆属一等一的御前侍卫将这个小小的山谷守卫得密不透风,暗卫更是倾巢出动。本以为这么严密的护卫,根本不会出任何纰漏,没成想竟会出这样的意外。
福全一听,连连点头,掉头又跑了出去。
孙敬抚了抚胸口,不等顺过了胸中憋着的那口气,就匆匆踏进屋中去。
屋中一片混乱,暗一跪在榻前,全安指挥着几个近侍准备热水,可能是因事出太过突然,向来临危不乱的全安也慌了神,完全没了章法。
云恸半跪在榻上,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玄湛,一手紧紧扼在玄湛受伤那只手的手肘处,用力到手背青筋暴突犹不自知,唇角紧抿着,眼神有些发直。
见到孙敬,全安抹了抹通红的眼,忙不迭的将人迎到榻前,“孙大人!快……”一张嘴,声音都哆嗦了。
事关帝王安慰,孙敬也没那功夫去在意这些,被全安拽到榻前,看着靠在云恸怀中昏迷不醒的帝王,他就势往榻前一跪,探手按住玄湛的脉门,一探就倏然变了脸色。
云恸抱着玄湛,见孙敬前来便神色焦急欲言,但几度张嘴,始终没能吐出半个字,大气也不敢出的紧瞪着孙敬,看他一探脉门就变了脸色,云恸本就惨白的脸顷刻间浮上一层死灰,紧抿的唇无法自控的颤抖起来,进而蔓延至全身。
孙敬急急翻看了一下皇帝手腕的伤口处,看到被削去一个豁口的伤口处浮现的紫黑斑纹,他眉峰蹙紧,顺着手臂往上看,看到云恸紧握下的手肘处紧紧扎着一条布带,往上及至肩膀也缠着一条,他微微喘了一口气,取出怀中的布袋,甩手摊了开来,上面密密麻麻置放着两套针,一套金一套银。
孙敬对针袋中的针十分熟悉,看也不看就抽出一枚略粗的金针,抬头对云恸道,“殿下,您仔细将陛下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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