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4)
“他们都让朕三思,你呢?”
王辅臣未语先摇头,“陛下,臣并未觉得陛下的旨意有何不妥他这话一出,赫然语惊四座。
皇帝微一挑眉,“哦?何解?”
王辅臣躬身一拜道,“回陛下,当年先皇许下此言时臣亦在场,当时不过是先皇兴之所至与云王的一时戏言而已,当时云王世子尚未出世,先皇看着张夫人领进宫拜见先皇后的玲珑幼女,一时兴起就对云王说云王妃如产下世子,就将这漂亮的小女娃许给世子为妃,云王当时也知先皇是一时戏言,并未当真,事后从未提起,后来,云王战死沙场,王妃产下世子先皇也并未有任何旨意赐婚张氏之女为云王世子妃。时隔多年,此事也再未被提起过,何来先皇遗命一说?”
说道此处,王辅臣侧身对林启瑞微一拱手,“所以,林大人所说的君夺臣妻,有违君臣纲常这言论,臣实在不敢苟同。”
林启瑞激动道,“先皇乃真龙天子,金口玉言,岂有戏言之说?!”
“总所周知,先皇与云王亲如手足,手足之间言语都是金口玉言,如兴之所至时所有言语都是无可更改的金口玉言,那当年先皇还曾有言封云王妃腹中孩儿为太子妃,难道林大人还要陛下册封世子为皇后吗?”王辅臣语直口快,驳斥得毫不犹豫。
“荒唐!”林启瑞一听,差点气得一个倒仰,“世子身为男儿身,岂能册封为皇后!?”
“是啊,世子身为男儿身,自然不能册封为皇后,可此话也是当年先皇所言,如你所言的金口玉言呐。”王辅臣淡淡的道。
林启瑞手都哆嗦起来,“你……你……简直强词夺理!”
“林大人,并非在下强词夺理,情同此理,世子不能为后,张氏之女也并非是先皇御赐世子妃,此乃同理。更何况,张氏之女与世子尚未行婚嫁之礼,何来君夺臣妻一说?又何来有违君臣纲常一说?”
林启瑞被驳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乍青乍白。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浅淡得几欲无所察觉的笑意,饱含深意的瞅了一眼王辅臣,转身下了玉阶,“朕乏了,今日廷议就到此吧,散了。”
全安一甩拂尘,高声呼喝,“退朝!”
“恭送陛下!”
缓过神来的朝臣忙不迭的躬身皇帝退朝。
送走皇帝,王辅臣俯身将跪在地上的林启瑞扶起来,笑似非笑的看着他,“林大人,身为国丈,此话不该由您来说的。”
林启瑞瞪视着他,手还不停的哆嗦。
王辅臣俯身贴近林启瑞耳侧,“德妃进宫,威胁不到皇后娘娘的地位,林大人您这一番话,却会冷了陛下的心啊。”
林启瑞牙齿咔咔作响。
王辅臣看了一眼一直在擦汗的右相张青榆,淡淡笑了笑,转身阔步出了大殿。
张青榆望着踏步而出的王辅臣,紧握的掌心有血印子浸出……
第5章 红缨青衣
干涸裸露出的河床上遍布青白相见的鹅卵石,不甚平整,旁人行走亦是艰难,那身形轻盈翻飞着将一干红缨枪舞得赫赫生威的少年却丝毫不受影响,随着长枪上的红缨如游龙般苍劲有力翻飞的青色衣角,洒意而超脱。
“主子!主子!”
由远及近的呼喝声传来,少年眉梢微一动,手中动作不停,待那急急呼哧的人奔近时,一套军战枪正好耍完,最后一招狂风摆柳,手中长枪脱手飞出,直直插入三丈开外的浅滩中,长枪直插而下,整支枪头没入河滩卵石中,枪尾余颤久未平息。
“主子!主子!”
青衣少年敛息而立,不疾不徐的从袖中掏出锦帕擦拭额际汗意。
“哎呦我的主子!您还有心情在这儿练枪呢!”来人一看这老神在在的主子,急得直嚷嚷,“京中出大事了!”
少年淡淡一笑,束了束因练枪而散乱的长发,然后不慌不忙的捡起地上搁置的水袋递给来人,“别急,先歇口气。”
来人双手接过少年递上的水袋,也顾不上喝,急急说道,“主子!老奴刚刚收到京中传来的消息,旬月前,宫中那位突然下旨册封张氏之女为德妃,即日就择令进宫了!”
少年闻言,微一愣,“是右相张青榆之女?”
中年男子跺跺脚,“除了这位,朝中还有哪位张氏之女跟咱们王府有关系啊?!”
少年失笑,“德叔,这位张氏之女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云德差点晕过去,“我的主子啊,您难道忘了这位张氏之女可是先皇亲封的您未来的王妃啊!”他家这小主子,一天到晚,这心思都花到什么事儿上去了啊,连这么大的事都给忘了!?
少年浅淡一笑,气宇轩昂,丰神俊朗,飘飘有出尘之表,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隽,犹如一块微带青涩的稀世美玉,再过经年,只怕世间再难出其相左之绝世男儿。
“德叔,那不过是先皇与父王一时兴致所至的戏言,怎可当真?”
“主子——”“陛下册封其为皇妃,并无不妥。”
云德讶异,“主子……”
“嘱咐府中众人,切不可妄言,以免招惹祸端。”少年微一浅叹,目光落入远处群山,微带忧虑,“云王府身为大胤唯二之外姓亲王,代代战功显赫,以足以让皇家心生忌惮,再有任何逾矩行为都足以招致杀身之祸,咱们避都避不过,难道还要主动招惹是非吗?”
云德面色一怔,“主子。”
“德叔,告诉旬叔,管束好府中众人,切勿理会任何事宜。”
“是,老奴知道了。”云德默默颔首。
府中唯剩的就这一位小主子了,王府子嗣血脉单薄至此,如皇家仍有忌惮,真不知道这世道该如何自处了。
少年上前将浅滩里的长枪取了回来,擦拭掉枪头上的泥水,突然回身蹙眉询问,“德叔,你说册封旨意是突然下的?”
云德点点头,“是啊!而且,听说旨意是半夜颁下的,还是陛下的贴身总管亲自去宣的旨!”
少年蹙眉,“半夜?”
“是啊。”
“之前可有何预兆?”
“听说是右相自己上的折子请求陛下赐婚。”云德道。
少年嘲弄的勾起唇角,并未言语。
云德刚想问,少年就摆摆手,“走吧,回营。”
看主子不想说,云德也没有追问,收拾好水袋,跟上小主子一道回了营地。
第6章 战神云王
前朝末年,皇帝骄奢淫逸,昏庸无道,朝廷腐败,宦官当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前朝廷最终以一场‘八王之乱’分崩离析,至此天下陷入诸侯割据的纷乱局面。
这一乱,近百年间,几乎是连年战乱!
以战为业的诸侯,统治血腥而残酷,战乱中的百姓颠沛流离苦不堪言,再加上天灾,百姓流离失所饥不果腹。
繁重的兵役和徭役,即便是在盛世之下都会逼得民心哗变,更何况是暴政统治下的困苦黎民百姓,结果自然是困苦百姓纷纷揭竿而起。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诸侯割据,因势力相当,始终无法打破彼此胶着的局面,僵持近百年,直至玄氏一族的崛起。
玄氏本只是前朝的百年书香世家,族中子弟英杰代代,心怀天下,考取功名,以期报效朝廷造福黎民。前朝末年,君王昏庸无道,任用宦官当政,族中子弟心灰意冷,逐渐淡出了朝野,前朝灭亡之后,玄氏一族便迁往族地避祸。
玄氏以书传家,百年书香门第,熏养出来的谦谦君子个个淡泊名利,偏偏却还是养出了一个异数。
就是这个异数,打破了天下局势,将混战百年的乱世整合统一,由乱到治,由分到合。
这个人就是大胤开国皇帝,胤太祖玄石。
玄石是个有着雄才大略的乱世之雄,他聪明而见识绰约,神威英武,纳谏如流,招才纳贤,即使身居高位,亦能礼贤下士,贤名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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