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71)
但他不知道握奇之术如此玄妙,树林秘术迷绕,把众人散成支离破碎……
心头萦绕着不详的预感,吴亥淡淡催促:“回城吧。”
燕燎同意,让林二几人先等在这里接应还没有出来的兄弟,他们先一步回城。
——
等一行四人进了琅琊郡城门,已是日暮西山,绯红晚霞烧红了白云,铺在天际,放眼望去全是柔光。
再往前走,一条直直长街分为两支,往左,要进市坊,往右,达官贵人府邸。
燕燎看着吴亥,终于还是又开口:“吴亥,你跟我回去吗?”
越往城里走,吴亥越是觉得心烦意乱,这会儿又被燕燎抓住手臂问要不要跟他回去,他压抑在心中的絮乱情感通通化成了一股愤懑。
高台有戏子,吊着嗓子不知在唱什么,人来人往里,飘摇不清,勉强听清两句什么“唱三两扭捏戏文,演一出假意情浓…情愿此梦不曾得,情愿此生不相逢…”
吴亥拉开燕燎的手,一双清冷凤目黝黑深邃,清晰倒映出夕阳下燕燎的脸孔。
吴亥开口问:“世子这次让我去你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呢?”
说起来,十二年前燕燎就欠他一个理由。现在,又为了什么
理由呢?
吴亥现在不在面目全非的梦里,他无比清醒,无比冷静自持。他或许肮脏,但绝不卑微,绝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活在别人掌心的玩物。
燕燎一瞬间有些茫然,嘴唇微启:“吴亥…”
然而不待燕燎想好什么措辞,遥远处一声闷响,楼台高阁后面,自西边冒出滚滚火光,直冲晚霞。
人群俱是一惊。吴亥眼瞳微缩,那西边根本就是琅琊王府的方向!
这下什么也不用说了,吴亥冷漠一句“告辞”,立刻就往王府方向去。
燕燎:“!!!”
把燕燎往长街上一丢,你要他东南西北往哪儿跑?
何况,燕燎又不知道那火光漫天是出了什么事,他只是看到吴亥突然间就变了脸色,当然不可能不管,立刻就追了上去。
谢司涉满脸趣味,捣了捣齐熬:“你不觉得这两个人,很有意思吗?”
齐熬一路上赶路就已经赶得气喘吁吁了,眼看着还要快步往前走,眼眶都红了,抬手:“师弟,走不动了。”
谢司涉:“……”
齐熬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叫过他了。
细长双目微微闪烁,想着明日就该分别,谢司涉抿唇,弯下了腰:“上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想念徐少浊
第60章 王府火因
琅琊王府内,歌舞声声, 丝竹悦耳, 是欢声浪语。
杯酒下肚, 司马宗人飘了一半, 半撑着长案问吴泓景:“贤侄此次来琅琊, 何时回呀?”
等你回了我们也好合算合算亲事呀。
吴泓景眼睛一转,答道:“小侄还要办些事情,待办妥了就该回姑苏了,可惜…此次前来, 人手不够…”
“嗨呦!什么事人手不够?人手不够你怎么不早说!”司马宗直摆手, 一脸见怪的责怪吴泓景:“迟早一家人,别拿自己当外人!”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被说成这样, 司马殷都嫌丢人!
心更是凉成了三九寒天, 一抽鼻子,司马殷霍然起身。见吴泓景和司马宗都看着自己,司马殷道:“失礼,我去去就来。”
她这口气很和缓,不如先前那么不情不愿,再说一个女儿家宴席上中场出去, 男人也不好追根问底她去干什么。
司马宗吩咐一个丫鬟跟上,也就没在意,继续招呼吴泓景吃吃喝喝。
司马殷一离了席,丫鬟以为她是要出恭, 谁想司马殷走的方向并不对,丫鬟有些疑惑,刚想要问,就被司马殷一个手刀放倒,半搂着身体缓缓靠在了墙角。
放平丫鬟,司马殷冷笑。让她嫁给吴泓景嫁去姑苏?想什么呢?做梦吧!
司马殷疾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三两下随意收拾,拿了些细软打成包裹,一揉眼睛:“走了!”
说走就走,离家出走,从此江湖为家,做一个逍遥侠客,也是快活!
然而还没等走到王府大门呢,司马殷又撞上了自家倒霉弟弟。
司马愉胖嘟嘟圆脸上一脸菜色,沮丧地慢慢走在廊上,看着就跟丢了魂似的。司马殷奇怪,拦住了他,上手摸了摸他那小肥脸,问道:“你怎么的了?之前见你不还是生龙活虎的?”
司马愉按住姐姐的手,巴巴看着姐姐,他受到了惊吓,他委屈,可是他不敢说。支支吾吾间,司马愉注意到姐姐身后背着个包裹?
“你这是…?”说完才发现自家一向凶蛮的姐姐眼底居然是红的!
天呐,天上下刀不叫怪事,自家姐姐掉眼泪才叫怪事!
这简直和司马愉撞见了鬼一样惊悚,抓住司马殷的包裹,司马愉跳脚大声问:“怎么的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那个来提亲的?”
司马殷噗嗤一笑,又揉揉司马愉的小肥脸,好声说:“你也不算小了,以后要乖乖听父王的话,好好尽孝道,不许没事出去为非作歹,知道吗?”
她不说自己半分委屈,只是交待弟弟以后要好好听话。
这分明是离别之词…司马愉一愣,这才明白过来,自家姐姐不是故作矜持,而是真的不要嫁人,宁愿离家出走都不要嫁人。
司马殷抽回手,眼中泪光微微闪烁,一张花颜全是委屈,就这么和司马愉擦身而过。
司马愉咬牙,看着蹁跹红裙大声喊:“姐!你别跑远啊,明天就回家!”
回家?回家嫁人吗?她才不要。
正好吴濯也丢了,她要出去找吴濯,找到后,剖说心意,最好能让吴濯和自己一起浪迹天涯。
脚步顿了顿,司马殷哑声说:“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父王。”说完,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司马愉本来在外面被吓得够呛,此时怒火上头,不知向谁借回了胆子,拔腿就往厅堂跑。
“父王这是干什么,把姐姐都气哭了!十四年也没见姐姐掉过一滴眼泪,今天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哭了?!这男人简直想死!”
然而,满肚子的壮气在迈腿要进厅堂时,又偃旗息鼓了,司马愉,并不敢直接冲进去和父王叫板!
那怎么着呢?怎么样才能阻止父王把姐姐嫁给这个姑苏二公子?
不太聪明的脑子滴溜溜的转,司马愉忽然想到先前司马殷对他说,把吴泓景拿来的财礼烧了!
“对呀!烧了!”灵光一闪,司马愉以拳抵掌:“小爷太聪明了!”
一不做二不休,司马愉摸到了库房。
吴泓景带来的两箱财礼还没入库,箱架就放在库房门口。
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守在库房的下人支走,司马愉找来灯油、香油、各种油,往漆了红漆的樟木箱子上尽数泼了下去,而后又入库房,点燃一盏油灯,端来外面,解恨般往箱子上一扔——
大功告成!
樟木箱子干燥不易受潮,正是极好的燃体,随着一股香气在空中散开,火光从上而下,滋滋烧了起来。
“这下没东西来娶我姐姐了吧!”拍拍手,司马愉叉腰笑起来:“虽然我姐姐野蛮了点,那也是我姐姐!”
想着没多会儿下人就会回来,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司马愉高高兴兴往外走。
也就在此时,琅琊王府外迎来浩浩荡荡一群人。吕和顺带着手下官员,官服加身,就这么来到了王府门口,美其名曰拜访琅琊郡王。
王管家皮笑肉不笑:“这…吕郡守没有拜帖吧?”
吕和顺倾身:“都是老邻居了,何必这么见外,还要什么拜帖?”
“哈哈,吕郡守真会说笑,”王管家把人拦住:“就连姑苏二公子来见我家王爷,那都是带着拜帖的。”
言下之意你算个什么,谁跟你是老邻居!
琅琊王府和琅琊郡守向来不和,这在琅琊郡基本上人尽皆知,吕和顺有心要拆了姑苏和琅琊郡王的这桩亲,直接说:
“实不相瞒,吴二公子此次来琅琊郡,托付了要事给本官,本官这会儿正是有要事禀告二公子,你把我拦在外面,误了事,算谁的?”
若是准姑爷的要事…王管家拿捏不好,将信将疑,吩咐下人在外面拦
住这群人,自己先去通报一声。
王管家一走,吕和顺还管几个上不得厅堂的下人?顿时袖子一挥,横道:“耽误了要事,吴二公子拿你们是问吗?都给本官闪开!”
一脚踹开一个下人,吕和顺带着一群表情各异的官吏,耀武扬威般地就闯进了王府。
这又被司马愉给看到了,司马愉咬牙,心说今天怎么这么多破事,这个吕和顺真当他王府里没人吗,竟然敢这么嚣张地闯进来?
司马愉昨日刚从一个小弟那儿摸到个弹弓,这会儿躲在暗处,掏出弹弓,从地上捡了个石子儿上膛,对着吕和顺头上官帽,“嗖”一下就崩了过去。
别说,准头还不错,正中脑门儿,把吕和顺崩的身子往后一挺,面色大变。
吕和顺捂着生疼的脑门儿,以为是王管家让人使的坏,当下厉声质问:“谁在那里!?这就是琅琊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你们,去!”四处张望未果,吕和顺让几个官吏去把暗器伤人的狗东西揪出来。
眼看着有人就要摸到自己这儿来了,司马愉犹豫,这该站出来还是先跑?
虽然说站起来也不带怕的,可万一给父王拖后腿了呢?
还是先溜吧!
于是司马愉下腰爬过横廊,慢慢开溜。
谁想还是被眼尖的人给发现了,小吏指着司马愉开溜的方向大喊:“那呢那呢!抓住他!”
司马愉身子一僵,啥也不用等了,赶紧的先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