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 (三)(50)
齐侯见吴纠将自己的黑色外袍脱下来,就给子清和棠巫递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很知趣儿的退了出去,将殿门关上。
吴纠将外袍脱下来,齐侯就站起来,帮他把换下来的外袍扔在一边,然后将祭祀用的华贵礼袍套上。
因为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因此礼袍做的十分轻薄,又薄又软又滑,吴纠一穿上,勾勒出纤长的身形,看起来十分惹人遐想。
黑色的衣袍,衬托着吴纠有一种高冷的气质,整齐的衣领又偏偏充斥着禁欲的美感,一种冲突的性感萦绕着吴纠,让他看起来整个人秀色可餐。
齐侯笑了笑,伸手帮他整理衣裳,一边整理,一边说:“二哥,祭祀大典快到了,孤不是太放心,因此已经派人去瞧了瞧,没想到这一瞧,就找到了些许的小麻烦,不过二哥放心,孤已经让人帮你处理了,二哥安心祭祖就是。”
吴纠看了齐侯一眼,说:“纠可以自己处理。”
齐侯笑了笑,说:“不行,二哥天天这么劳累,孤看了是要心疼的,自然要为二哥分忧解难才行,孤怎么忍心把你累着?是不是?”
他说着,一把抱起吴纠,吴纠惊呼了一声,齐侯动作很快,刚整理好的衣袍,猛地压在榻上,一下就散开了。
吴纠一阵吃惊,眼见齐侯一脸要吃人的凶悍模样,笑着说:“君上不是说,不想累着纠么?”
齐侯笑眯眯的,声音沙哑到了一个极点,说:“不会累着二哥的,二哥只需要这般老实,剩下的就交给孤,如何?”
吴纠这些天因为十分劳累,天天喝棠巫送来的补药,不知自己是不是补大发了,明明此时应该好好睡一觉的,却没来由的无法拒绝齐侯。
齐侯眯眼打量着吴纠黑袍散乱的倒在楚王的寝榻上,吴纠又身穿着楚王的朝袍,这让齐侯更加激动起来,仿佛血液都沸腾着,轻笑说:“让我伺候吾王?”
吴纠听着齐侯的声音,嗓子一紧,声音也变得沙哑,笑着说:“伺候好了,寡人有赏。”
齐侯笑了一声,说:“遵命。”
不过他的举动可没有声音那么坦然,恨不得像是野兽要咬死猎物一般。
齐侯快速将吴纠的冠冕撤下,轻轻梳理着他柔顺的长发,随即“喀嚓”一声勾开华贵朝袍上的带扣,黑色的绢丝犹如黑色的瀑布,一瞬间散落下来,看的齐侯更是喉头发紧。
只是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召忽大喊的声音,说:“君上!王上!君上……”
召忽一口一个君上,一口一个王上,都不知道叫什么好了,快速从外面跑进来,里面两个人就快全裸了,突听召忽的大嗓门,齐侯差点给吓着,连忙将吴纠的朝袍一把拽上来,给吴纠套上。
召忽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两个人坐在榻上,吴纠的黑发散下来,那光景真是风情万种,而旁边的齐侯则是脸黑的要杀人。
召忽一见,赶忙回头遮住眼睛,他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幕,实在尴尬万分,不过跟着走进来的东郭牙却没有任何尴尬,而是拱着手说:“君上,王上,外面有卿大夫请求拜见王上,似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儿。”
齐侯没好气的说:“什么大事儿?”
东郭牙说:“应该是关于葆申的事情。”
吴纠一听,眯了眯眼睛,伸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请他到外殿,寡人一会儿就过去。”
东郭牙拱手说:“是。”
他说着就调头往外走,召忽赶紧捂着眼睛也追过去,拉住东郭牙的袖子,小声说:“你脸皮够厚的,怎么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
两个人说着悄悄话就跑出去了,留下齐侯干瞪眼睛。
策划了许久的“龙床”戏码就这样溜走了,齐侯心中仿佛要淌血,不过听说是关于葆申的事情,因此齐侯也知道不是小事儿,自然不会给吴纠误事儿,就先起来,说:“那我伺候吾王束发?”
吴纠瞧他顽扮演还挺起劲儿的,就让齐侯帮自己梳头发,很快将头发梳好,然后将朝袍换下来,仔细叠好放在一边儿,等着祭祀的时候再用。
吴纠整理好,就从内殿走了出来,来到了小寝的外殿,同来的自然还有跟屁虫一样的齐侯。
两个人走出去,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站在殿中,正在等候,那年轻人微微弯着腰,一脸卑躬屈膝又本分的样子,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十分识时务,然而又不然,仿佛骨子里还透着文人的那股迂腐傲气,实在说不出来是怎么个冲突法儿。
那年轻人长相十分普通,额头仿佛宽了一些,眼睛有些小,又显得狭长;鼻梁有些高,鼻尖微微下压,有那么两分锐利的感觉;嘴唇有些薄,还喜欢抿着,因此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十分有些刻薄,又好像精明。
吴纠一边走出来,一边就暗自打量这个人,这个人的面容不出彩,丢在人堆儿里都找不出来,并非像匽尚和鬻拳那般,十足十是个美男子,鬻拳年纪不小了,但胡子一刮啊,仍然是个十分有气场的美大叔,让人望而惊喜。
不知是不是吴纠身边长相俊美的人太多了,因此吴纠看着这个年轻人,似乎觉得还挺亲切的,这种人面相不显山不露水,其实也算是一种伪装了。
那年轻人见到吴纠进来,连忙行跪拜大礼,说:“潘崇拜见我王,我王万年,潘崇亦见过齐公。”
潘崇……
齐侯见到这年轻人的时候,就觉得他十分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然而此时,听他说自己的名字,顿时就想起来了,眼前这年轻人竟然就是潘崇!
上辈子齐侯就经常听到潘崇的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潘崇也奉命出使过齐国,不过那时候潘崇已经是个白发老者了,并非如现在这般年轻。
如今的潘崇,大约二十岁出头,刚刚及冠的年纪,十分的年轻,在今日楚国的朝堂上,潘崇还没有什么立足之地,谁又能想象到,如今的潘崇,便是日后助春秋五霸之一楚庄王,推行霸业的能臣呢?
潘崇这个人,十分能忍,而且十分阴险,楚王熊赀在历史上有两个儿子,便是桃花夫人所出,不过如今楚王熊赀去世的很早,桃花夫人又在齐国,因此楚王熊赀根本没来得及生儿子。
也就没什么楚穆王楚庄王了。
历史上的楚穆王,也就是熊赀的孙子,乃是个杀父篡位的君王,因为楚成王晚年宠爱小妾,想要废长令立,因此引起了楚穆王的极度不满。
当时楚穆王很年轻,便问自己的师傅该当如何是好,而楚穆王的师傅,则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潘崇。
潘崇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而是问了楚穆王两个问题,他问楚穆王,你能不能辅佐你的兄弟做楚王?楚穆王回答自然不能。潘崇又问,那你肯不肯逃亡到其他国家,楚穆王回答自然也是不肯。
于是潘崇问了第三个问题,问楚穆王,敢不敢发动政变,楚穆王的回答是肯定的,于是潘崇帮助楚穆王政变,杀掉了老子楚成王,继位登基。
这位师傅潘崇,可谓是心狠手辣,而且足智多谋,不只是辅佐了楚穆王,就在楚穆王去世之后,还以高龄之躯,辅佐了楚穆王的儿子,春秋五霸之一的楚庄王。
楚庄王继位的时候还没到二十岁,这样一来很多人都不服,频频发动政变,潘崇派兵镇压,后世有人赞颂潘崇,“纬武经文,为楚之屏”,可见潘崇对于楚国来说,有多么重要。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楚国的宏图霸业,是潘崇一手导演出来的……
吴纠也听说过潘崇的大名,虽然知道的并不详细,但是潘崇帮助楚穆王弑君登基,这个吴纠是知道的。
潘崇如今是个年轻人,而且看他的官服,没什么等级,似乎还名不见经传。
吴纠知道潘崇是个厉害人物,便以礼相待,笑着说:“爱卿请坐。”
潘崇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他还没讲完来意,吴纠竟然就这般礼遇他,潘崇看了吴纠一眼,谢恩之后坐下来。
吴纠笑着说:“不知爱卿为何而来?”
潘崇坐下之后便语出惊人,淡淡的说:“为吾王的江山而来。”
吴纠一听,好家伙,能人异士一开口,口气都不小。
吴纠笑着说:“哦?那寡人还要仔细讨教了?”
潘崇立刻拱手说:“讨教不敢,潘崇乃无名小卒,有幸面见吾王,吾王又以礼相待,已是幸事,如何还敢言讨教二字?”
潘崇说话井井有条,他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这潘崇如今还不是什么上大夫,怪不得吴纠没见过他,他也不会去上朝,等级还不够,如今的潘崇其实是宫中护卫队的一个小队长。
其实那天葆申与左司马合纵准备伏击吴纠,带的便是潘崇的小队,潘崇的小队在宫中素有美名,训练有素,十分规整,因此被相中了。
不过潘崇一听是这种事情,心中有些踌躇,便用生病的事情推脱了,左司马和葆申都十分生气,因此便怪罪潘崇不识时务,左司马亲自带兵去伏击吴纠。
如今一见,潘崇果然是有眼力的人,因为那日若真是潘崇带兵伏击,那么被召忽一剑砍下脑袋的人,那就是潘崇了。
潘崇躲过大难,更觉得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而葆申被惊吓,怪罪于潘崇,潘崇受了不少责罚。
吴纠一听,原来是窝里斗的事情,潘崇因为不满葆申的责罚和他的做法,因此来投诚的。
不得不说,这潘崇还挺识时务,眼力劲儿真是厉害,在如今楚国动荡的时局中,大家都不看好吴纠,而潘崇便看好吴纠。
潘崇拱手说:“潘崇此次来,还给吾王带来了诚意。”
吴纠笑着说:“哦?什么诚意?寡人猜猜看,定然是关于葆申的短板了?”
潘崇一笑,没想到潘崇这个冷冰冰的人,笑起来竟然分外好看,他并非是个路人长相,只是眼睛总喜欢眯起来,嘴巴总喜欢抿起来,他一旦笑起来,眼角也打开了,嘴唇也翘起来,整个人仿佛是一颗没有打磨的璞玉,就仿佛是和氏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