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 (三)(148)
鲁公自然知道齐侯在讽刺自己,狰狞的盯着齐侯。
队伍很快就入了齐国宫殿,齐侯准备了庆功宴,款待吴纠曹克,和凯旋的大军。
一进入齐宫,齐侯便冷冷的说:“来人!带鲁公去见见他的好兄弟!让他们叙叙旧!”
鲁公挣扎着,结果却被士兵押住,快速的往前走去,不过并不是什么房舍,反而来到了牢房门口。
鲁公大吼着:“放肆!!你们放肆!!我是公爵!孤是公爵!孤比你这个齐侯还高一头!你怎么可以关押孤!对孤无礼!?我要告你!向天子面前告你!!”
齐侯见他不老实,幽幽一笑,抬起手来,说:“哦,对了,孤险些给忘了。”
他说着,身后的王子郑就将一卷精致的小羊皮双手递给齐侯,齐侯拽着一个角,“哗啦”一声展开,随即将小羊皮甩给鲁公,笑眯眯的说:“也就是前几天,新天子给鲁公您,送来了一份见面礼,鲁公正好看看。”
那羊皮甩在地上,鲁公低头一看,顿时脸色狰狞的说:“不可能!!不可能!你们狼狈为奸!你们狼狈为奸!!”
吴纠低头一看,怪不得鲁公喊得这么大声,这么凄厉,原来姬阆前些日子,送来了一份文书,上面写着鲁国不敬先王,在奔丧期间准备造反,而且还弄来了假的王子,意图混淆王室血脉,罪大恶极,其罪当诛,因此削掉鲁国的公爵爵位。
鲁公方才还说要告齐侯,结果他的公爵爵位瞬间就消失了,怎么能不狰狞。
齐侯挥了挥手,士兵就架着鲁公,快速送入牢房之中,齐侯拉着吴纠的手,两个人也随着后面走进去。
公子季就被关在这牢房中,自从那日被易牙鞭笞过,虽然没有再受伤,但是也没有医治,身上的伤疤已经结痂了,变得伤痕累累,趴在地上,一副气息游离的模样。
鲁公被一下甩进牢房之中,顿时就看到了公子季,公子季听到声音,也抬起头来,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鲁公,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低笑了一声,不过仍然趴在地上起不来。
齐侯让人将牢房们关紧,隔着牢门笑着说:“你们兄弟俩也许久未见了,定然有许多话想要说,那孤与楚王,就不妨碍了,你们慢慢叙旧。”
齐侯说着,笑了一声,伸手拉住吴纠的手,说:“二哥,你也来了,咱们去小寝歇息。”
吴纠点了点头,便与齐侯离开了牢房。
齐侯一走,鲁公立刻窜起来,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快速窜到角落躲着,生怕公子季会咬他一样。
公子季身上伤痕累累,趴在地上起不来,却抬起头来幽幽的盯着鲁公。
公子季呵呵一阵低笑,说:“你……竟然也有今日?”
鲁公怒喝说:“放肆!你在跟谁说话!?”
公子季淡淡的说:“季以为自己在跟一个阶下囚说话。”
“放肆!!!”
鲁公怒吼一声,阶下囚三个字,让鲁公彻底震怒了,指责的说:“鲁季!你好大的胆子!我是你的君主!你竟然这么与君主说话!亏得孤对你深信不疑,还褒奖了你的为国捐躯!”
“为国捐躯?”
公子季幽幽得笑了一声,鲁公又说:“孤真是看错你了!孤以为你不会屈服,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公子季慢慢撑起身来,他身上伤痕累累,血迹透过衣裳,头发也散乱不堪,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声音沙哑的说:“你说得对,季不会屈服,因为季是鲁国人,生在鲁国贵族,理应为鲁国分忧解难,然而季不屈服,不代表季不心死!!”
公子季看起来文弱,此时却怒吼着说:“我的母亲和大哥将我送到敌人的手中,一起送我去死,你明白我是什么感受么!?”
鲁公被公子季嘶声力竭的声音吓怕了,一时说不出来了。
公子季喊过之后,突然呵呵的低笑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对……对对,你明白,你明白是什么感受,你很快会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受了……因为你已经不在是鲁国的公爵,而是一个……阶下之囚。”
鲁公愤怒的大吼着:“住嘴!住嘴!!你放肆!”
吴纠和曹克凯旋,齐侯摆下了盛大的宴席,宴请功臣,吴纠和曹克自然是头等功,麾下的将军们也是建功卓著。
众人全都入席,坐在席间,齐侯举起酒杯来,给各位庆功,很快酒宴就开始了,这次齐国大败鲁国,虏获了鲁国国君,燕国国君,还有鲁国的两位公子,可谓是收获颇丰,鲁国一下陷入群龙无首,并且都城被围的境地,可以说鲁国的士大夫们是争抢跑路,连鲁公的母亲文姜都已经自顾无暇的跑路了。
这次战役十分成功,而且基本没有什么兵马损失,齐国举国上下都在欢庆。
易牙也参加了宴席,小荻儿听着大家的欢声笑语,因为时间晚了,已经有些困了,搂着易牙的脖颈,眼皮子打架,就要睡着了。
易牙轻轻拍着小荻儿,脸上却丝毫没有高兴的表情,因为邾国国君曹克已经攻进了曲阜城,然而城中根本没有找到公孙隰朋,大司行仿佛人间蒸发了,一点儿影子也没有,派去夹谷山的兵马也是一波接一波,然而都没有公孙隰朋的消息。
或许公孙隰朋这次是真的……
易牙不敢再想下去,他虽然跟着吴纠立了大功,但是丝毫没有喜悦之情,反而一日比一日紧张起来。
吴纠看着易牙搂着小荻儿失神,忍不住对齐侯说:“君上,此次雍巫调兵遣将,功劳颇大,君上理应奖赏雍巫什么才是。”
齐侯听到吴纠这么说,立刻将酒杯放下来,说:“对,二哥说的正是。”
他说着,对易牙说:“雍巫,你此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
易牙抬起头来,看向齐侯和吴纠,顿了顿,怕吵醒小荻儿,便轻声说:“雍巫的确想要一样奖赏,只是怕这奖赏太过贵重,君上给不起。”
齐侯听易牙这么说,他还以为易牙想要自己把公孙隰朋找回来,若是这样,他的确给不起,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连齐侯也丧失了寻找公孙隰朋的信心……
易牙眯了眯眼睛,仍然伸手轻轻拍着小荻儿,淡淡的说:“求君上将鲁公的脑袋,赏赐给雍巫。”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旁边敬酒的人全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易牙,易牙今日仍然穿着那件公孙隰朋很喜欢的暗红色衣裳,面容姣好,身材苗条风流,看起来的确美艳惊人,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意外的让人不寒而栗。
齐侯看了一眼吴纠,似乎在询问吴纠的意思,吴纠只是淡淡的说:“君上,雍巫的要求,并不过分。”
吴纠都已经答应了,齐侯立刻将酒杯往案子上一放,发出“哆!”的一声,说:“好,孤答应你了。来人!这边将鲁公押过来!”
易牙似乎有些激动,搂着小荻儿的手都颤抖了,说:“谢君上!”
鲁公很快就被押解过来,鲁公不断的挣扎着,发出吼声,说:“放开我!放开孤!你们要干什么!?”
小荻儿本已经睡着了,突然被鲁公的喊声吵醒,迷茫的睁开大眼睛,揉了揉眼睛,低声说:“爹爹……”
易牙伸手拍了拍小荻儿,说:“荻儿没事,乖乖的。”
小荻儿点了点头,用小手揉着眼睛,嘟着嘴说:“荻儿梦见爹爹回来,爹爹什么时候才回来?”
易牙听着小荻儿的话,顿时眼睛有些发酸,将小荻儿从怀中抱下来,放在地上,说:“荻儿乖,跟甯戚哥哥去那边顽会儿。”
小荻儿实在困,站在地上就要睡着了,甯戚赶紧过来搂着小荻儿,说:“走,咱们去那边看看花儿。”
小荻儿嘟着嘴,说:“甯戚哥哥,荻儿困,想睡觉觉……”
甯戚很快领着小荻儿就走了,鲁公仍旧大喊着,被曹刿一脚踹在膝盖弯儿上,“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石头地面险些给磕出一个坑来。
易牙很快站起来,慢慢走过去,站在鲁公面前,鲁公吓得想要挣扎着爬起来,然而他被五花大绑,又有人押着他,根本爬不起来。
齐侯则是淡淡的说:“雍巫,鲁公便交给你处置,不管你是要他的头颅,还是要他的手臂,亦或者双腿,都由你的意思,这一点儿也不贵重。”
鲁公听到齐侯的话,随着齐侯的话,冷气一直从他的脖子,窜到手臂,最后是双腿,冷的他阵阵发抖,大喊着说:“我是鲁国国君!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鲁国国君!!”
易牙只是冷冷一笑,说:“若你不是害公孙将军的鲁国国君,雍巫也不会想要你的命!”
他说着,众人就听到“嗤——!!”一声,雍巫伸手一抓,直接从曹刿腰间将长剑猛地引出,随即是众人“嗬!!!”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有鲁公“啊——!!”一阵大吼声,眼看长剑就要砍下鲁公的脑袋。
鲁公突然大吼着:“等等!!我不能死!公孙隰朋没死!公孙隰朋没死!!”
他的话说到这里,易牙的剑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将鲁公的脖颈划破,鲜红的血迹顺着鲁公的脖颈滚下来,吓得鲁公颤抖连连。
易牙猛地住了剑,一霎那,鲁公猛地松了一口气,一下瘫坐在地上,几乎晕过去,呼呼的喘着粗气。
易牙一下就怔住了,吴纠和齐侯立刻从席位上站起来,齐侯眯眼说:“你说什么?!”
鲁公拼命的喘着气,见到众人目光,立刻就知道自己说的对了,连忙说:“你们不能杀我,我知道公孙隰朋没有死,只有我知道!你们若是杀了我,决计再也找不到公孙隰朋!”
吴纠眯了眯眼睛,冷笑了一声,说:“谁知你的话,是真,还是假?若你是故意拖延时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