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 上(86)
武安侯世子郑纲道:“不是南京的,我二叔见在南京锦衣卫衙门呢,若是南京有新样式的衣裳,岂能不给我捎来?莫不是宫里新制的样式?”
众人便都瞥了一眼邵妃娘娘的外侄,锦衣卫百户邵华。邵华直盯着谢瑛那身儿衣裳,挑了挑嘴角:“宫里若制得出来,还轮得到谢大人先穿么?我不穿,万家那几位贵人总得先穿上了。我倒觉着这么贴身的衣裳,必定是哪个美人儿亲手缝出来的。”
他拿眼尾夹了谢瑛一下,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谢大人,这是哪家姑娘与你做的来?”
谢瑛随手摘了披风,掸了掸下摆,笑道:“我哪里认得姑娘,不过是从前交的一个小朋友送了份儿礼物罢了。我看穿着还不碍活动,正好没别的事,就穿它出来散散心。”
有长随上来接了他的披风,又有人替他斟酒布筷,安顿下坐席。谢瑛捋着裙摆坐下,自在地喝了口酒,举手投足间显出那紧裹腕子的小袖儿,雕花的皮护腕,真是当世没有的新样子。
他越是不经意,越是引得众人齐齐看他,恨不能立时换上那身儿时新衣裳。孙应爵忍不住撂下酒问他:“谢大人,你那小朋友是哪儿认得的?咱们相识也有几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得个会做衣裳的小朋友?”
谢瑛笑道:“也是相识不久,平常也没什么来往。只不过是我从前算是帮过他一回,他记着情份,回来见着我,便叫人做身衣裳当谢礼罢了。通不过十几两的东西……”
“却是礼轻情意重。”邵华点了点头,看着他的手腕和腰带,笑道:“我也常送人衣带、蒲鞋当礼物,可也都是时兴什么买什么,不敢轻易做新样子,就怕人家不喜欢。难得你那小朋友就敢叫人做衣裳,还一做就做出了你喜欢的样式,这可不是没什么往来的的交情,起码拿捏得准你的……”
他正抽丝剖茧地分析着,孙应爵忽然敲了敲桌子:“我想起来了。谢大人的确认得一个,跟咱们武人搭不上的小朋友——”
就是太搭不上了,他一开始听到谢瑛“帮过”的“小朋友”时都没想起来。还是邵百户漫天胡说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谢瑛曾经帮过一个年轻人,后来因对方用功读书,他还受人家感动闭门读过一阵子书。
“——就是那个迁安神童。叫崔什么的,天子召见过的那个。”
襄城侯世孙李晏“啊”地叫了一声:“是他!就是那个叫本兵大人想起来整顿两京武学的酸儒!我还说他出完书没动静了,武学里就能放松了,结果他考了小三元,还得了天子嘉奖……”
邵华本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瑛,听了是天子召见过的神童,那副神气倒收起来了,不再说话。几个没毕业的武学生员知道了他的身份,却是想起了上头整饬学风之后的日子何等难过,心里不知多想去国子监揍那乡下书生一顿。
却不想谢瑛这个武官出身的人竟和那书生走成了一路,还穿上了人家送的衣裳!
几个武学生两手在空中抓挠了半天,悲愤地盯着谢瑛说:“谢大人,你怎能和那些文人走到一边儿去……你把这文人的衣裳脱下来!”
“正是,脱下来叫我试试。”孙应爵在他身后跃跃欲试,“我不要你的衣裳,就试试好不好,好看我自己做一身儿。”
谢瑛拢拢衣摆,拨开孙应爵的手笑道:“这是可着我的身量做的,世子哪儿穿得下。其实这衣裳也没什么难做的,只是叫裁缝来可着你的身材做得紧趁趁的就是了。”
孙世子不禁问:“他怎么知道你身材的?”
谢瑛理所当然地说:“他家毕竟清寒,没多少银子送礼,万一身量不准,我穿不上,料子和工银岂不就都浪费了?他是找我家人要了尺寸才做的,如今少见这么朴素懂事的少年人了。”
孙应爵忽然觉得他这语气跟说的内容不太搭调,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谢瑛也不管他,又跟李晏几人说:“李公子也不必怒什么文官武官的,左右你明年就能选官了,只忍这一半年工夫有什么忍不了的。若气那些书生,便照着我这衣裳也做一件,回头穿到国子监叫他们书生们看看。我知道崔案首为人,这衣裳保证那些酸书生们都没有,你就穿上晃晃他们的眼去。”
李晏沉吟了一会儿,问他:“那个崔案首给你做的衣裳,我们照着做穿了,他会不会不高兴?”
不等谢瑛答话,他便自己高兴地说:“我就做了!做完了到他面前穿去,叫他知道你跟咱们这些勋戚武将的情分才深,连件儿衣裳也得跟兄弟们共享!”
谢瑛轻咳了一声,想劝他做衣裳就得了,话可不能乱说。
孙应爵却在背后幽幽地插了一句:“叫人按样子做衣裳怎么能叫情分深,得解下自个儿的衣裳给人穿才算……我说谢兄,你那衣裳真不能给我穿穿?咱们几年的交情了,我拿新做的衣裳跟你换也行啊。”
谢瑛退开一步,坐到亭栏上,摇头笑了笑。
罢了……他可不是那么情深的人。
第86章
谢瑛近中午不当不正的时辰出了门, 又不带小厮长随, 又不知去的哪里,直到晚上也不回来, 弄得家人上下不安。直到快宵禁了, 他才独自骑马回府, 身上还带着酒气,叫人越发地担心。
老管家谢豫连忙叫人给他熬汤醒酒, 烧水沐浴, 一面唤人服侍他换衣裳,自己在旁边唠叨他不该回来太晚。
“……都不知道你去的哪儿, 一跑半天不见人影, 我险些叫人去崔家寻你了。亏得你现在回来了, 要不然真过去问你在哪儿,人家不得笑话咱们……”
谢瑛换了家裳衣裳,拿热手巾擦了擦脸,随手扔进盆子里, 笑道:“行了, 下回不往山里跑了, 就去咱们家的庄子上吧。你叫人给崔家下个帖子,就说他送的那两套衣裳十分贵重,我愧受此礼,想请他休沐时到庄上做一天客。”
谢豫疑惑地说:“请他到家还不就成了,为何去庄子上?”
“等他休沐都到五月了,家里热, 还是庄子上好些。何况这就是出行时穿的东西,在家里稳稳地坐着,穿它反而没趣。”谢瑛笑了笑,边解衣裳边吩咐:“着人来做两件贴身的里衣,好搭着这衣裳穿。”
=======================
这一晚上急着叫人裁衣裳的还不只谢家。
孙应爵回到侯府,便折腾着要做紧刮刮的贴身曳撒。大晚上的就将做针线的养娘与母亲、妻子的丫鬟都叫起来,从手腕量到脚踝——连靴子也要制新的、贴着腿的,好配紧身儿的新衣裳。
侯夫人宠儿子,世子夫人体贴丈夫,也就都由着他闹腾,拿出库存的好料子任他挑选。
衣料流水价抬来,他连看都不看,径直吩咐做养娘丫鬟们:“不要这些大红大绿的,要白的,白底儿织金的就行,做成后拿重色的绣花在裙脚压一压。再要一件黑斗篷,薄薄的料子,不加太多纹绣,就在领上压一带锦边儿。”
侯夫人想着颜色就皱眉:“白的太素净,不是咱们公侯家的颜色。我儿生得英武,穿艳些好看。”
世子夫人也说:“白的搭黑的也成,但是那紧可着身儿的衣裳穿出去不雍容吧?还是放几分量出来,显得松快大气。”
孙应爵摆了摆手:“你们没见今日谢瑛穿的那身儿!我这么通身纹绣的大红衣裳到他跟前儿都显得村气了。他那白衣裳叫黑斗篷一压,也不显得薄气,反倒亮晃晃的好看。再将袖口一紧、腰线一掐,衬得身材竟比我还风流了!”
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结实的腰线,不禁哼了两声:“还不肯给我穿,说是可是他的身量裁的,我穿不下——我有什么穿不下的,我也不跟我爹似的顶出那个大胖的肚子来了……”
他爹已经叫他们母子三人折腾过来了,进门正好听见儿子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拎着儿子就要往外院教训去。世子夫人连声叫着“世子”,夫人追出去给他求情,怀宁侯孙泰怒道:“这小子都你惯坏的,如今连他老子都敢调侃,再不管他就要上天了!”
孙世子也顾不得他爹能不能真揍他,先叮嘱母亲:“那衣裳要赶着做出来!今儿可不是我一个人遇上谢瑛的,还有邵家、李家、蒋家……早点儿做,我得比他们早穿上……”
他立意要压过别人,那几家位回家后也是紧赶着做,要早过他穿上这新样式的衣裳。
一家人连黑带白地赶着给他裁衣裳,贴绣云肩、袖襕、膝襕的绣片,订皮金……赶了足有三四天才做成,一做得他就穿上了。
果真是紧紧地贴着身,袖口勒得细细的,腰带都贴到胯上了,腰背的肌肉隔着衣裳就能看出来轮廓……可不知怎地,穿着就是不如谢瑛腰细腿长,身材风流。
孙世子对着镜子来回照,怎么照都觉着有哪儿不大对头,不禁摸着胸膛、胸身说:“难不成我身材还真不及他了?不可能啊,本世子也是成日价骑马练刀的人,个儿又不比他矮……”
世子夫人方氏道:“世子别旁人比什么,我就看着你这模样俊俏,便是六才子三国里的赵云也胜不过你!”
孙应爵这就安心了。
或许是他自己看自己,要求太高了,对别人的要求宽容呢?反正他穿了这可身儿的衣裳后也比从前显得英气些许,这又是京里没有第三身儿的新样子,赶紧穿出去见人才是真的!
他系上披风,戴上三山帽儿,先去卫所和镇抚司遛了一圈。反正今日不该他当值,穿成什么样儿也没人管,那些正当班的校尉、力士看见他这身儿新衣裳,都羡慕地夸他穿这身儿又稳重又俊雅,还显得身段苗条。
他还想转头去武学遛遛,却叫出来透风的佥事朱骥叫住了,皱着眉问:“这两天你们怎么都改穿这么紧的衣裳,还上得了马,挥得动刀吗?一个个的只知道爱俏……”
孙应爵惊讶地说:“还有人穿得比我早?我这可是连夜叫家里人做出来的!”
朱骥道:“昨天邵百户就穿来了,也是似你这么一身白的,下马时险些绷开线了,还去问谢瑛怎么回事。跟谢瑛有什么关系,人家倒穿着正经曳撒来的。”
孙应爵道:“什么跟他没关系,就是他先穿的这贴身的曳撒!我要试都不给我试,就知道自己穿了好看的……”
不就是件衣裳吗。朱骥瞥了眼他腰间绷得紧紧的模样,摇着头道:“就是好看些,绷得这么紧,穿着也不方便吧?我看你这腰带正勒在肚子上,能活动吗?”
孙应爵摸了摸肚子说:“那是他肚子大,我穿着上下马就没事,一点儿不绷。”绷是有点儿绷,但谢瑛穿着时就没有弯腰凸肚的问题,他这么好的身材,肯定也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