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捡来的媳妇(55)
尤其是后来那批丢失的首饰在玉器典收当铺里被找回,掌柜口口声声说是个青衣白面书生与他做的交易,还给她当场看了签字画押的证据。
白纸黑字,珍娘就算再想自欺欺人也不可能了。
恰好那天小荷从茶馆回来,一脸气愤地告诉她姑爷偷偷去见了人,还把所有的钱财全都给了他,并且着重强调,那人虽是男子,却生得极其貌美,连她看了都喜欢,话语中不停暗示姑爷的逾矩行为。
之后她一直心烦意乱,直到某天收到一张纸条,开门见山问她是否真的对瑞郎深信不疑,正好点中了她的心事。
可是等她追出来,看门的小厮却说刚才只有个留着大胡子的乡下汉子来过,自称姓秦,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思来想去犹豫许久,珍娘最终难抵心中的疑虑,选择了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时机,循着打听来的住址,自己背着父亲摸索过来。
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这没什么。
珍娘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不管瑞郎是怎样的人,她都愿意和他厮守,不改心意。
“我知道,你和瑞郎有一段过往。”她轻声说,紧张的不停绞着手里的帕子:“也许他负了你,但……”
她的话还没说完,乔溪就不客气的打断她:“你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打听我跟他的过去吧?而且我也没兴趣回忆那些糟心事。”
“你放心,我找他可不是为了叙旧情。只是他欠了我不少钱,我找他算账不算过分。”
珍娘想到了自己那些丢失的首饰,轻咬红唇,低声问:“他……为何欠你那么多钱?”
“哼。”乔溪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你从进门开始对我发问那么多,难道之前一点都没去盘问你的好老公?还是说……你宁愿信我这个前情敌,也不愿信他的鬼话?”
这句话又恰好说中了珍娘的心思,她忽然有些慌张,急切道:“我没有!我、我自然是信瑞郎的!”
“那你为什么巴巴跑来我家?”乔溪不客气的揭破她,“我知道从镇上过来的路途有多难走,你又是个小姑娘,恐怕更加不易,说明你这一趟是非来不可的。”
“何况你应该也听说了,我早就成了亲,是、是……”乔溪说到这,狠心一咬牙:“是有男人有家室的,根本不可能再跟你的瑞郎有半分瓜葛。”
“既然我的存在对你构不成威胁,你更不应当将我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你心里有了怀疑,没有第一时间找你夫君质问,反而舍近求远找我,足以说明你对他的感情,远没有你以为的坚定不移。”
人心都是肉做的,经不起推敲试探。
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算表面再怎么粉饰,永远也不可能再与从前一样。
珍娘潜意识里已经不再信任瑞郎,情感上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未来的枕边人,可是又怕他用更多的谎言欺骗自己,使她无法分辨他口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就像乔溪说的,她心里宁可相信“情敌”的话。
“他欠我的钱,是我拿命换来的。”乔溪淡淡地说,“五十两对你们这些有钱小姐来说可能不多,但我们这些种地的庄稼人是要倾家荡产的。”
“他为了你抛弃我,还卷走了我全部的财产,我找他还钱不过分吧?”
珍娘双手紧紧抓着帕子,默默点了点头。
一旁的小荷更是义愤填膺:“五十两银子!?”
“天杀的!那可是我足足五年的工钱呢!”
她几乎忘了自己和谁是一个阵营,真心实意的和乔溪共情上了,惹得乔溪差点笑出声。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只有底层劳动人民人才能互相理解。
乔溪于是又转向珍娘,见她失魂落魄心思不定,又道:“你其实只是不想承认,你的心上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你也不想承认,他只不过就是一个卑劣无耻的骗子,就和世上那么多的负心汉一样恶心。”
“你之所以犹豫不决,到底因为他真的无可替代,还是因为你舍不掉自己付出的情感?”
他一句一句的质问,珍娘面上有些绷不住,神情明显动摇,几次张口想说话,又无力辩解。
乔溪近一步逼问:“你怎么能保证,他对你说得那些情意绵绵的话、为你琢磨的讨巧心思,过去没有对我说过做过?又怎么能保证,未来他不会对别人也这么做?”
“李姑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道理你应当比我更明白。”
乔溪理解她无法割舍投入了“沉没成本”的心思,也懂这个时代的女孩子的无奈,把讨个如意郎君当做毕生追求。他恶心何秀才,一心要报复他,更不忍珍娘踏入陷阱,再三思考才托秦大叔带了信过去。
珍娘如果见信来找他,就代表她内心还有一丝清醒。
若是没有来,则表明她在这段感情中已没有抽身的可能。
乔溪不想做那个坏人,所以他把选择权交到珍娘手里,让她自己决定是否要继续被蒙蔽下去。
他的话不算中听,却也没有恶意。
珍娘眼中泪珠摇摇欲坠,然而始终没有掉落下来。
第47章
天色渐暗,在地里劳作的沈夷光始终不放心一个人在家的乔溪,抓紧忙完农活后便扛了锄头早早回来。谁知才到家,险些撞上刚好从门里出来的人。
他连忙后退两步,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她面容秀丽,穿着一件月白绸缎丝裙,满头珠翠,心事重重的模样。
此刻珍娘心绪大乱,尽管她自认没有失了大家小姐的风范,可惜凌乱的脚步依旧出卖了这个才刚十六岁不谙人事的少女。
眼看自己差点撞了人,珍娘立刻欠身低头道歉,再抬头时才发现面前是个身量高大、极其俊朗的男子,瞬间明白这位应该就是乔公子的夫君了。
珍娘忽然有些歉疚。
她这次贸然前来,只顾求证自己内心的困惑,没有征得任何人的同,更没体谅乔溪的处境,他已经成亲有家室了。如今半路碰上别人丈夫归家,她既难堪又担忧,生怕自己的到来造成别人夫妻误解,想着要好好解释。
可是话到嘴边,珍娘又十分犹豫。她担心完全说实话,难免涉及乔溪和瑞郎的过去,或许乔溪的丈夫回心生不满。毕竟应该没有哪个人不介意枕边人以往的情史,她怕害了乔溪。
就在她两相为难的时候,乔溪跟在后头跟着出来了,他看到沈夷光,也有些意外:“地里的活儿干完了?”
“嗯。”沈夷光点头,回道:“我先进屋把东西放下,然后再去仲大娘家里接岑儿回来。”
两人对话自然而然透着一股亲密,毫不避讳在场的珍娘与小荷,又很有默契,好像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完全插不进第三个人。
而沈夷光果真没有多问一句,进去后放下锄头,跟乔溪说了两句话,又对珍娘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往仲大娘家里走去。
珍娘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心头竟生出几分羡慕。
她何尝不是日日期待幻想,自己与瑞郎婚后也能这般恩爱和谐。想到此处,她眼睛又有些泛红,急忙低头掩饰,不想在乔溪面前露怯。
乔溪貌似没发现她的欲盖弥彰,自顾自的说:“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
听了他的话,珍娘连连摇头:“不必麻烦你,我是坐了马车来,此刻车夫就在村外等候。”
她本以为天黑前肯定能到家,却没想到在乔溪家里待了那么久,一不留神都这么晚了。
但是乔溪并不是跟她客套,坚持要求送她到村口,珍娘实在无法推辞,只好默许了。
好在乔溪很有分寸并未与她并行,始终不紧不慢跟在身后五步远的距离,既不会过分接近惹她不安,又不会太远看不到她。
因为身份尴尬,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直到走到村头,乔溪看到一辆由两匹枣红马拉着的马车停在树下,还有个年轻力壮的老实车夫拿着马鞭在一旁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