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捡来的媳妇(2)
对那个同样自小看到大的儿子,他心中万分了解。倘若不是被他背刺,自己也不至于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太子匆匆送走。
沈夷光将手中的盒子塞入怀中,对着上方龙塌最后一次叩首,沉声说:“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护佑太子,助他继位。”
“好,好……”老皇帝眼中渐渐涌出泪雾。他心知这一别再无相见的机会,即使千万不舍,也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怪他过去对自己太过自信,以为凡事皆在掌握,独独没算到有一天他会被亲儿子算计,晚景凄凉。
而沈夷光这一走,前路坎坷未知,或许性命也要送掉。他自知对沈家有愧,怕是只能到地下再对着国公夫妇,以及他那早故的皇后赔罪。
小太子起初不肯走,可是沈夷光牢牢牵着他的手不放,张公公也不停紧张催促,他只能拖着弱小的身躯一步三回头,沿着墙内密道拾级而下,渐渐再也看不到他的父皇。
密道里的路又长又险,年久失修又潮湿沉闷,到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旧霉味,金尊玉贵的小太子皱起眉头,却不敢发出半句抱怨,跟在舅舅身后小心翼翼前行。
不知走了过久,他们隐约听到地面上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沈夷光屏息侧耳听了一阵,猜测必定是赵昱发现太子失踪,正在满宫搜人。
他默默握紧身后小太子的手,脚下愈发谨慎,跟着张公公继续往前走。
又过了许久,他们总算在这条仿佛永无边际的密道中见到一丝光亮,应该是快到出口了。
张公公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出了洞口就趴坐在石头上大口喘气,两股战战满头大汗。
而沈夷光在适应了外面的光亮后,看着天边泛起的一点点鱼肚白,估摸天快亮了。他环视周遭,此地是城外一处荒山,他们已经远离了皇宫。
沈夷光牵着太子的手,凭风而立在山头眺望,看着远处巍峨皇宫。天还没有大亮,城内火光冲天,巡逻的禁卫军正挨家挨户横冲直撞的搜查。
深秋凌晨寒露深重,耳边山风猎猎,片刻就将他们的衣衫打湿,小太子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忍不住瑟瑟发抖。
沈夷光回过神,他半屈下|身与小太子目光相接。
他们虽是舅甥,可中间却隔着皇家血脉,其实不怎么熟络。沈夷光成日只知习武练功,小太子又被严格管教,自打皇后去世,他们甚少有见面的机会,谈不上感情深厚。
但如今他们也只有彼此可以依靠。沈夷光不善言辞,轻声道:“殿下,以后……和臣一起走吧。”
小太子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眨着黑白分明的圆眼紧紧盯着他的亲舅舅,想起临别前父皇的殷切叮嘱,身体缓缓向他靠近,伸出双臂轻轻环住舅舅的脖子。
沈夷光怀里忽然多了个孩子,下意识回抱住他,然后脖子里一阵温凉,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小太子紧紧攥着舅舅的衣摆,把脸埋进对方肩上,连哭都不敢大声,压抑在嗓子里小猫一样呜咽。
他们在山上不宜久留,赵昱迟早会发现密道,这里很不安全。
可是张公公不肯与他们同行。
“老奴跟着陛下四十年,也活够了。”年迈的老太监冲着沈夷光微微一笑,“受了陛下许多恩惠,今日到了该还的时候。”
他深知三皇子多疑刻薄,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回,打算先行一步,坑他一把,所以故意留下痕迹,将人往与沈夷光和太子相反的方向带。
明明是个阉人,身上缺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可沈夷光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却觉得他比自己在战场上见过的任何一位男儿都更有气魄。
遥遥回望京城,沈夷光毫不留恋匆匆离开。
他怀中抱着的是当今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怀里揣得则是陛下亲自拟好的继位遗诏。这两样皆是比他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即便粉身碎骨他也要护好。
他龋龋独行在黎明的清晨,忽然一丝光亮划过破晓前的夜空。沈夷光抬头,看到那束白光远远落在远处某个地方,比流星更耀眼。
或许这是冥冥中有什么在指引他。
沈夷光抱紧小太子,大步朝着光芒消散的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乔溪缓缓睁开了眼。
第02章
几天后。
“小乔哥哥!”
乔溪家院子的竹门被“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接着蹦蹦跳跳进来个十一二岁的青衣小童。他个子不高,但长得极为可爱讨喜,脸颊上肥嘟嘟的软肉随着动作一抖一抖,后脑扎着的两个小揪揪也跟着摇摆,活像两根逗猫棒。脖子上还挂着个银闪闪的长命锁,足以想见养他的人有多宠爱他。
听到动静,院内拴着的那条瘦骨嶙峋的黑狗有气无力的冲着他吠了两声,随即又饿得跌坐回去。见状,小童从兜里随手掏出个窝头丢了过去,“吃吧!”
而后轻车熟路跳着进门,继续扯着嗓子大喊:“小乔哥哥,我给你送药来啦~”
乔溪彼时还在做梦,猛地被吵醒,才刚动了下身体就被底下硬邦邦的木板床硌得龇牙咧嘴,这才想起这不是他在学校的床铺。
看到乔溪已经睁眼,那小童笑嘻嘻的凑过来,两手撑着下巴看他:“小乔哥哥,你醒啦?”
乔溪的起床气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散得一干二净,懒洋洋应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大懒虫!”小童做个鬼脸,指了指屋外晴朗的天空说:“太阳都那么高了还不起身干活,冬天要饿死啦!”
乔溪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他穿来的时候早都过了秋收的季节,昨天拖着病弱的身体翻遍了家里所有房间,连后院的地皮都没放过,一颗大米都找不到,还用得着过冬才饿死?
再说这破屋子四面漏风,昨夜他只有一床薄薄的旧毯子,冻得骨头都疼,冬天不被饿死也要冻死!
他腹诽着走到院子,揭开水缸上的盖子,用破了个洞的水舀漱了口,又用软枝条沾着粗盐在牙齿内外扫荡一圈算清洁口腔,然后就着水舀里的剩水抹了把脸就算洗漱完毕。
再回到屋里,那青衣小童正晃着脚坐在唯一一张凳子上伸头到处打量,没有一点在别人家的拘谨羞涩。
乔溪这几天和他混熟了,而且最初从昏迷中醒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这个名叫“小竹子”的男孩,也都是他每天准时站点的给他送药。
“快喝呀,待会凉了就没有药效了!”小竹子打开篮子,从中端出一碗黑乎乎的冒着热气的汤药催促他。
乔溪瞪着碗里黑漆漆的药汁,只是闻到气味胃里就开始翻腾,张嘴想吐。
“快点啦!”小竹子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肘,嘲笑道:“哪有那么苦啊?我小时候拿这些都是当水喝呢!”
乔溪哪有脸被小孩子看笑话,只得走到桌前深吸一口气,赴死般端碗仰头猛灌,压根不敢去细品它那可怕的味道。
一碗药慢慢见底,乔溪鼓着腮帮子把碗放下,强迫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浓稠的药汁。
“我师父说你要还有别的不舒服,让你去他那里再把个脉看看,他好把方子调一下。”小竹子见任务完成从凳子上跳下来,拎着篮子边走边挥手:“那我先回去啦!”
乔溪目送他蹦跳出门,深深叹了口气。
药是苦了点,可哪有他的命苦。
想当初他经历了严酷的高考,拼了命考上离家千里之外的帝都大学,以为鲤鱼跃龙门,从此带着相依为命的爷爷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他还没来得及毕业,就接到了爷爷过世的消息。一路辗转奔波回家独自料理丧事,谁知骑车回家路上又不幸遇到泥石流,再睁眼就身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乔溪平时不用上课或者兼职的时候也爱看网文小说打发时间,涉猎题材颇多,什么言情纯爱玄幻龙傲天,只要写得好都能端碗吃两口,特别不挑食。
但爱看是一回事,真要穿越到古代他是不情愿的。况且人家男主穿到古代不是王侯将相就是修仙大佬,他呢?
开局一个破屋,要饭都没有个像样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