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重生](139)
正立在廊下垂目盯着地面纠结,一道苍老声音从后面响起:“是卫御史吧?”
卫瑾瑜回头,见一个面相和蔼的老者立在后面正是顾府的老管事顾忠平日常跟在顾凌洲身边照顾顾凌洲衣食起居。
卫瑾瑜点了下头。
“正是在下。”
顾忠道:“阁老已经同老奴说了,老奴平日里也经常帮阁老缝补衣物,卫御史若不嫌弃,就把衣袍交给老奴处理吧。”
“有劳。”
卫瑾瑜忍着难为情,到值房里换下里面的官袍交给顾忠对方什么也没问只看了眼磨损处道:“问题不大,御史若不急在此稍候片刻便可。”
约莫过了一刻功夫顾忠便将衣袍送了回来。
卫瑾瑜看了眼缝补处,果然针脚细密完好如新丝毫看不出修补痕迹称赞道:“老人家好手艺多谢了等改日有机会,我请老人家喝茶。”
“御史不用客气区区小事而已。”
等顾忠离开,卫瑾瑜也穿戴整齐,往供外来使团落榻的四方馆而去。
四方馆门口已经站着一个身穿三品绯色官服的男子,身后跟着几名随行的低阶官员。男子身形清瘦得厉害,虽穿着一身颜色鲜艳的官服,整个人却如古井沉冰一般,面若刀刻,冷肃得厉害。后面几个礼部官员都站得远远的。
卫瑾瑜已经猜出对方身份,出于礼节,主动行了礼:“梁侍郎。”
梁音视线在少年身上掠了下。
卫瑾瑜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和不善,以及其中蕴藏的滚热温度。
不由一怔,他何时得罪过这个人么?
梁音已恢复古井般的面孔,面无表情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果然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古板。”
几个礼部官员在后面小声议论。
“也不怪他如此,他当年被京中那帮世家害得那般惨,最厌恶的便是世家子弟,对一个卫氏嫡孙岂能有好脸色。”
不多时,孟尧也赶了过来。
对于自己能以副使身份参与到和谈里,孟尧显然有些意外,甚至一度怀疑前来传话的人是传错了命令,待见到卫瑾瑜,方猜测到是怎么回事,正色行一礼,道:“卫公子,多谢你成全。”
卫瑾瑜回礼。
道:“旁人听说这桩差事,都是避之不及,孟大人如此说,看来我没有同阁老举荐错人。那些背地里想看我笑话的人,看来要失望了。”
孟尧目中罕见露出些凛然之色,道:“能有此机会会这些狄人,倒胜过我在兵部当了这数月的官。”
一位正使两位副使全部到齐,梁音方抬头,望着四方馆大门道:“进去吧。”
太仪殿里,天盛帝一身明黄龙衮,立在一尊紫金兽炉前,手中握着一柄铜匙,将碟子里的香料一点点洒进炉内。
醇厚的檀香味道立刻在殿内弥漫开。
“和谈应当已经开始了吧?”
天盛帝忽然问。
“回陛下,已经开始了。”
站在屏风后面的人道。
天盛帝默了默,问:“梁音应当不会让朕失望吧。”
“梁音说过,陛下恩德,他永生难忘,必会粉身碎骨以报陛下。”
后面人继续以温润语调道,隔着屏风,隐约可见其胸前的仙鹤补服。
天盛帝难得笑了笑:“朕记得,朕有一年外出狩猎,被毒蛇咬伤,是他不顾自己安危,替朕吸了腿上的蛇毒。”
“朕不需要他为朕粉身碎骨,朕要他一颗忠心便够了。”
“世家们不会在意西京得失,可朕不能在这种时候让西京十万百姓指着朕的脊梁骨骂。朕是天子,天子,便应将整个天下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陛下所言极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人,都只应忠于陛下一人。”
韩莳芳自屏风后露出白皙面孔,俯身拱袖道:“臣必辅佐陛下,达成所愿。”
天盛帝深吸一口气,道:“还有一个人,朕总放心不下……”
话没说完,外头忽传来曹德海尖细昂扬的声音:“陛下,有捷报传来!”
天盛帝并不叫人进来,只紧问:“哪里的捷报?”
“北境!北境再传捷报,昨日定渊侯再度大败李淳阳大军,将李淳阳逼回梅城了!”
“谢兰峰果然不负朕!”
天盛帝难得像个孩子一样激动拊掌:“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韩莳芳跪地道:“臣恭喜陛下,这也都是陛下英明睿智,不惜舍出内库,及时拨出那十万石军粮的功劳。”
天盛帝慢慢负袖:“定渊侯谢兰峰劳苦功高,等北境战事彻底结束,朕要给他封王!”
顾忠也来到值房向顾凌洲复命:“阁老放心,衣裳老奴已经替那孩子缝补好了,瞧他那样子,还挺难为情的。说来也真是奇怪,好歹是个世家子弟,身边怎么连个照顾衣食起居的人也没有,否则那么一道口子,早就该有人发现了。”
“老奴还听说,他近日总宿在督查院的值房里,彻夜不归,有时甚至坐在政事堂里整夜地看卷宗,也真是太过用功了。”
“说实话,老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世家子弟。”
顾凌洲沉默着,听过后问:“你今日可量过他衣裳尺寸了?”
顾忠点头:“老奴比着那件袍子量过了,都仔细记下来了。阁老是要?”
“你待会儿就送到织造局去,让那边给他做身新的官袍,算了,还是做两套吧。那般废衣裳,一套未必够。”
顾忠忍不住道:“阁老看来很喜欢这个孩子啊,这织造局,何曾发过两套官袍。”
“本辅毕竟是他的上峰,尽一尽上峰之责罢了。对了,你记得叮嘱一下,之后冬日的官袍,也要做两套。”
“是。”
顾忠都笑了起来。
“能得阁老这样的上峰,可真是这孩子的福气。”
自然也有司吏第一时间将四方馆内的情况传到政事堂里。
“礼部那位梁侍郎,平时瞧着不声不响,没想到面对刁钻蛮横的西狄使团,竟丝毫不惧,直接就说,西狄若敢要西京,直接从他梁音尸体上踏过。”
“兵部那个孟经历也是个厉害人物,当场就画了一幅西京地形图,将大渊与西狄边界、以及西京被占领的十三城边界标注地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座小山丘也没漏过,说大渊答应和谈,只是答应维持现状,西狄若敢越雷池一步,大渊必倾举国之力相向。”
“我们的卫小御史就不用说了,平日里就胆大包天舌灿莲花的,这等时候,自然不会落了下风,和那孟经历一唱一和,把西狄那个领头的使臣据说是个什么丞相的气得脸都绿了。西狄使团里还有个十分厉害的大将名叫呼烈,听说也被咱们卫小御史说得哑口无言。”
“就是那个在西北之地有‘恶魔’之称的霍烈?”
“是啊,据说此人青面獠牙,杀人如麻,青州那些大将听其名字,无不闻风丧胆。”
司吏绘声绘色描述着,年轻御史们都伸长脖子听着。
郑开从外进来,见满堂人聚在一起没个规矩,重重清了下嗓子,道:“都没正事可做了么?”
众人忙都缩着脖子散开。
郑开自行进到值房里,面露笑容,和顾凌洲禀道:“阁老,好消息,和谈顺利进行,西狄收回那条无理要求了,且允诺五年内绝不进犯青州。诸般细节,也是严格按照礼部拟定的条文进行。”
“还有另一桩好消息,北境大捷,李淳阳的左翼大军暂时退回到梅城了,虽然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但到底振奋人心。”
“陛下已经下达旨意,今夜在宫中设宴,款待西狄使团。”
顾凌洲放在案上的手握成拳:“为保青州,朝廷到底暂时舍了西京。”
“苦了西京十万百姓。”
郑开叹息:“阁老的担忧,下官明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眼下国库空虚,朝廷实在无力与狄人开战,南境北境又战事频起,若青州再不安稳,大渊真的要岌岌可危了。而且此次西狄也答应以后必会善待西京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