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224)
落地的时候都激起尘土了, 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不轻快, 且必定值钱得很!
盛京这两个字,对于齐南县的大多数人而言都太遥远了,若说是平原府城, 他们还能想一想, 盛京就全然是远在天边。
而秦夏这个人, 也是完全出乎老街坊们的意料的。
他从小就是个调皮鬼, 试问胡同里有谁没见识过他爹举着藤条和鸡毛掸子,把他追出二里地的情景。
这时代的许多人依旧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不听话的孩子,打就是了,总有修理好的一日。
谁料秦家两口子都是没福气的, 还没等孩子长大就前后脚没了,剩下一个秦家老太太,根本压不住这个混世魔王, 到了后来, 果然长歪了。
那时候谁家提到秦夏不是摇头咂嘴, 就连最爱做媒拉纤的婆子,也不会上赶着给他说亲, 只怕连累自己毁了名声。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秦夏,在娶了个从牙行买来的夫郎后, 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小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后,偏偏夫郎还身世不俗。
原本他去盛京时,大伙儿还私底下酸溜溜道,说不定是给人去当倒插门的赘婿呢。
人家高门大户规矩多,能看上他一个县城里出来的厨子?
八成生了孩子也不跟他姓,老秦家算是绝后咯。
但现在再看看,都是空穴来风的事。
秦夏和九哥儿恩爱一如三年前,生的小哥儿粉面桃腮,小小年纪就会字正腔圆地说自己的名字了。
“我叫秦曦。”
曦哥儿有点怕生,说话时他抱着秦夏的脖子,出口发音却是字正腔圆,惹得一众大人心都快化了。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肉眼可见房顶上有几道毛茸茸的黑影窜过。
一晃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当初在这里的安家的狸奴们已经生了多少窝。
大福重回熟悉的地方,兴奋地满地乱跑,很快就带着小福一起去后院撒欢了。
行李和外面的马车自有仆人安置,秦夏抱着孩子,携着夫郎步步上前,一把推开堂屋的门。
浮动的阳光映出空中些许微尘,屋里的一切都停留在两人离开的时候。
桌椅板凳、衣箱床炕,一如当年。
秦曦在秦夏的怀里小声问道:“爹爹,这是哪里?”
秦夏温声答道:“这是咱们在齐南县的家。”
秦曦点了点小脑袋,他懂了。
爹爹教过他,“家”他和两个爹爹一起生活的地方。
他喜欢和爹爹们一起,所以也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间看起来小小的“家”。
比起秦曦的好奇,他和虞九阙对这里的感情,则是满溢出的怀念。
虞九阙信手一摸,发现桌子上半点浮土也无,再往里走两步,一把打开衣箱,里面的被子都是暄软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看来干娘的确常来替咱们打扫。”
三年里风吹日晒,宅院也出过不少状况。
有一年一场大雨,把屋顶给浇漏了,是柳豆子带着人来补了瓦。
还有一次,有贼人见这里久无人住,想要进来翻翻有什么能卖钱的物什,最后虽未得逞,倒是夺路而逃时把大门给撞坏了。
现在这扇门是事后换的,唯有上面的锁头还是旧日的那一把。
“一会儿收拾好了,留路妈妈、秋露和冬雪在这里伺候,一起住在偏屋,咱们拎着东西先去干娘家先打个招呼。”
虞九阙还有公差在身,探亲只是幌子,不过秦夏却可以实打实地带着孩子在这里住一阵子。
他明日就要秘密离开齐南,一去数日,也只有今晚可以先和柳家人聚一聚。
只是两人刚商量完,院门外就传来中气十足地一嗓子:“小夏哥,嫂夫郎!”
两人赶紧牵着孩子往门口走,远远就看见比柳豆子咧着一嘴大白牙朝他们用力挥手,旁边还有头戴银簪,眼含热泪的方蓉。
两边人各自快步朝前走,在院子中间凑在一处,先是方蓉抱了一把秦夏和虞九阙,随后秦夏又和柳豆子用力地抱在了一起,互相拍了拍后背。
身旁,方蓉还拉着虞九阙又哭又笑的,虞九阙道:“干娘,您和豆子兄弟怎么这就过来了?我和秦夏还商量着一会儿安顿下来,就上门去看您。”
方蓉抹了一把泪。
“你们刚到,这消息就传开了,我哪里还在家里坐得住?就算知道你俩孝顺,第一桩事肯定是到我那儿去,我也先来看看。我来了,你们就不用忙了,舟车劳顿一路,在家好生歇歇才是正经事,晚点儿我就回家张罗晚食去,你们晚上到我那儿吃。”
她微微仰头,细细打量秦夏和虞九阙,见他们两个气色都不错,便欣慰地笑了。
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小曦哥儿身上。
秦曦不认识新来的两个人,闷声不吭气。
秦夏动了动胳膊,颠了他一下。
“安安,这是干奶奶和豆子叔。”
这两个称呼都太陌生,秦曦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愣了一下,又把脑袋埋进了秦夏的颈窝里,但还侧过头,从缝里偷偷看方蓉和柳豆子,逗乐了几个大人。
“这孩子怕生,等熟悉了就好了,话多着呢,也会叫人。”
秦夏替哥儿解释。
又问柳豆子,“你们家小子呢?”
“在家呢,他小爹看着,晚上就能见了。”
柳豆子和孟哥儿的儿子阿胜比秦曦小好几个月,早先在信中就提起过。
说了会儿话后,顾及秦夏和虞九阙风尘仆仆,到了家还没坐下过一时半刻,方蓉心里再不舍,也先拉着儿子走了。
同时心里盘算着晚上要做一桌怎样的好菜,给一家三口接风。
不用赶着先去柳家,两人确实能多得一段空闲。
等两个丫鬟和秦曦的奶娘,合力把带来的箱笼包袱都收拾好时,三个扮作车夫随从的厂卫也被虞九阙暂时打发走了。
这边不是督公府,院子里住不下,三人需要额外自己找地方住,明日上午在城中汇合。
他们在齐南县都是生面孔,哪怕看起来就是练家子,也不怕别人起疑心。
富户人家本就会花钱雇佣护院或者打手,秦家千里迢迢返乡,只雇三个都算少了。
到了下午,秦曦吃过饭就要睡一觉。
铺好的炕比京城府里的架子床要硬,虞九阙摸了摸,又多铺了一层被子,这才亲自替小哥儿脱了衣裳,把他塞进了被窝。
自从断了奶,秦曦就不怎么依赖奶娘了,当时雇的两个奶娘,一个放回了家,另外一个和秦曦更亲近的路氏留了下来。
这样的奶娘,不出意外会一直陪在秦曦的身边,成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以后秦曦出嫁,她也是要跟着的。
但在秦曦的眼里,还是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他的两个亲爹爹。
路氏本想进来帮忙哄睡,虞九阙无声地给她比了个口型,她便退下了。
炕头上,虞九阙给他讲着过去自己与秦夏在齐南县的故事,讲着讲着,孩子就睡熟了。
又等了片刻,确定自己离开,孩子也不会醒来后,虞九阙才蹑手蹑脚地起身,把路氏换进去陪着。
趁孩子睡下,他和秦夏提了几样东西,去对门韦家站了站。
曹阿双也当娘了,她和韦朝生了个闺女,眼下不足一岁,还不会说话,取名连意,是个很清秀的姐儿。
与虞九阙久未相见,又都是有了孩子的人,见了面也没有半点隔阂,话头一起就收不住。
韦夕又出门走商了,到现在也一直未曾婚配,但韦老爹和葛秀红提起这事已经一脸平静,多半是管不了,也懒得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晚些时候,韦朝回来了,见到秦夏一家子惊喜万分,彼此约好改日聚在一起吃顿饭,这才舍得把人放走。
华灯初上时,秦夏携夫郎抱孩子,大包小包地去了柳家。
“可惜时节不对,暂且还看不见紫藤胡同的紫藤花。”
路过那几棵老树,虞九阙把那有点薄绿的枝桠指给秦曦看。
其实盛京府中也种了紫藤,可到底和齐南县的不一样。
他们对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有着别样的特殊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