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替弟出嫁后怀崽了(82)
他虽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蓬头垢面,但其实发丝都打理得十分齐整,抛开布衣上的凌乱脏污和眼下青黑不提,模样也算清正。
沈玦仔细打量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之辈。
说到底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应该在对方撞上小表哥的第一时间就把人挡下来的。
“真的没事,”安连奚拉下沈玦的袖子,接着对那男子道,“不用在意,你……要是没吃饭,我这有几块糕点,你拿去吧。”
他想说给点银钱的,但读书人都有自己的文人风骨。大部分清高者,若是给钱了,怕是会以为自己被当成了乞丐。
男子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却仍是摆手,“不必,在下、”
沈玦还想此事就这么揭过,算放这个人一马,换作冲撞了别的贵人,这人少说也要脱层皮。听到安连奚的话还有点犹豫,再闻见男子拒绝,品行好似尚可。
于是打断他,“让你拿你就拿。”
温木适时上前递出了原本给安连奚准备的,用绢布包裹得整整齐齐的点心。
在男子推拒时强塞进他怀里,继而快步去追已经往前走去的两人。
男子本就饿得狠了,回首看去,只见那道白色身远去,一瞬间好似隔着群山。
这世间还是好人多。
男子苦笑,一边拿起糕点,送进嘴里,糕点入口即化,吃完一块依旧齿颊留香。他勉强恢复了些精神,盯着糕点上的‘岐’字出神。
“见过岐王妃。”
安连奚被沈玦带着继续朝前走,刚行出几步,又一人径直走向他们,对着他就是一礼。
沈玦看清来人,“怎么是你?”
谢景瞥他,对他点了下头以示招呼。两人身份相等,甚至他还隐隐高过沈玦,毕竟后者还未承袭国公之位,所以点头即可。
沈玦撇嘴,当没看到。
安连奚也点点头:“谢将军。”
谢景动了动唇,“王妃唤臣谢景便好。”
沈玦啧了声。
安连奚从善如流,“谢景将军。”
谢景不说话了,沈玦忽然捧腹大笑。
安连奚侧目,谢景沉默也看他。
沈玦收了笑,接着问:“谢五,你怎么会在这?”按理说这种诗会,谢景一个武人来这里做什么?听得懂吗。
谢景不想回答他。
安连奚也好奇,于是跟着去看谢景,他和沈玦想的一样。
谢景方才答了一句:“日前陛下任命我为龙禁卫指挥同知。”
龙禁卫是天子近臣,一般人入不了龙禁卫。
而谢景能任命指挥同知更加不得了。
在指挥同知之前,上级就只有一个龙禁卫指挥使了,某些时候可直接越过指挥使将消息传达给帝王。
某种程度上,谢景能进龙禁卫,也从侧面说明了明康帝对谢家的信任。
刚才还在想龙禁卫会把今日之日记录上报,沈玦转眼就看到了被任命龙禁卫的谢景,一时嘴角抽搐,暗道倒霉。
安连奚赞了一句,“谢景将军年少有为。”
谢景转眸。
隔着纱幔,那人的面貌看不清晰,可仍能想象对方眉眼弯弯,眸光闪亮的样子,看着人时仿佛自己就是全世界。
专注又认真。
谢景敛下眼,“王妃谬赞。”
沈玦就看不得谢景这一副少男怀春的样子,差点都要吐了,“行了行了,我们走了,你也忙你的去。”
谢景撇他,正欲目送两人离开。
沈玦刚走几步,想起来似的问了一句,“刚刚那人你知道是谁吗?”
既然是龙禁卫,那知道的东西肯定多。
谢景一时没说话。
安连奚也跟着问一句,语气比沈玦的质问听起来温和多了,“谢景将军知道吗?”
谢景点点头:“知道。”
安连奚不是想故意探听别人隐私的,只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帮对人。
谢景道:“那男子乃蜀州人,汪氏旁系,早年丧母,父亲续弦再娶。如今秋闱在即,继母却将他的浮票藏了起来……”
如此,对方来京的目的也便了然,只不过进京途中遭遇劫匪,钱财包袱被抢劫一空。
谢景也是因他近来游走京中官衙试图补票而了解。
浮票,准考证一样的存在。
“这么惨。”沈玦当即皱眉,对那个继母十分不满,还有些同情了。
安连奚也觉得太惨了,那个继母恶毒,想来男子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事情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温木,你再去给他点碎银吧。”
刚才他想给,一是担心对方会觉得自己的做法太像施舍。二是不怎么清楚对方的人品。
如今想来,对方若是有意卖惨,便将遭遇劫匪一事说来应该更能博取同情。
谢景多看了安连奚几眼。
沈玦也不多阻拦,“马上就是秋闱了,我倒希望这人能一举夺魁。”回去再好好整治他那继母。
此事告一段落,沈玦和安连奚再次与谢景告别,往前方走过去。
诗会举办的规模不小,上方有一高台,坐着的皆是京中有名的名士大儒。
而在这高台下方人头攒动,皆是来此参加诗会的人,在这两旁围了一圈石栏,围观者皆立于其后。
“好挤……”
安连奚轻声说。
沈玦摸了摸鼻子,他也是第一次来这边,一般都是在茶肆中点上数道小菜坐在二楼轩榥上远眺,更有时都顾不得这边的诗会,都去看另一边盘踞一方的贵女们嬉戏去看。
“要不……回去?”
安连奚摇了摇头,轻叹:“来都来了。”
希望这近距离感受诗会的热闹能够熏陶他体内的细胞,沾染些文学气息。
然而,文学的气息没沾上,安连奚险些被身边靠过来的那些人身上的气息熏到。
“小表弟。”
他忽地喊了声。
沈玦回视,“小表哥。”
安连奚痛苦地捂住了口鼻,“我们、还是回去吧。”
沈玦反射性接了一句:“来都来了……”
安连奚:“已经来过了。”所以可以走了。
可能是他对气息实在太过敏感,安连奚都能感觉到头脑都开始阵阵眩晕了。
“我扶你。”
沈玦听出他语气里的虚弱,不敢再迟疑,深觉自己又好心办坏事的同时还不忘又给温木使了个眼色。两人各搀扶着一边,把快要窒息的安连奚带出了人潮。
安连奚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呼吸不能了,“我想去找王爷。”
太臭了,他好像身上都快要被熏入味儿了,不禁开始怀疑那些人是不是刚在臭水沟里淌过,怎么会那么臭。
沈玦连声说:“这就去,我们这就去,小表哥你坚持住!”
安连奚默然,“……我没事。”
沈玦附和:“对对,你没事!我们去找表哥。”希望稍后表哥会看在小表哥虚弱的份上顾不上他。
安连奚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于是也不说话了,被沈玦拖着就往茶楼那边走去。
走太久,他也累了,不太想说话。
快要行至茶楼时,安连奚就听到有人喊他。
“哥哥。”
安连奚转头,是安连华在叫他,今日对方穿着一袭黄衫,鲜亮的颜色衬得他高眉琼鼻,双目有神,原本精致秀气的五官愈显姝丽。
在他之后,还跟着几人。
那些人皆手拿折扇,一脸风流倜傥,看起来以安连华马首是瞻的样子。
自南境回来,安连华憋了满腹委屈与愤懑,一腔妒意无处发泄,满脑子都是安连奚为什么会得岐王喜欢,六皇子为何也对其另眼相看。
就算是与虎谋皮,他也想那‘虎’只看着他啊。
可六皇子的可怕又让安连华却步,他不甘心。
满心的怨毒在安守义告诉他,他那些相交的好友找来时忽然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