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炮灰小白脸的那些年(77)
一间小书房,一主卧一次卧,中间隔着客厅,连通到阳台。
顾白衣这段时间就住在次卧。
一进门,他就恨不得直奔房间,然后蒙上被子埋头睡觉。
倒不是困,就是单纯想逃避一下现实。
人来人往的闹市,他的勇气大概是在瞬间膨胀了好几百倍,回到独立的、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顾白衣那点淡然就消失无影了。
他需要一点时间调节一下心态。
沈玄默比他调整得快多了,进了门还不忘提醒:“你先洗澡吧。”
顾白衣点点头,脚步一顿,抱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门关上的时候,沈玄默才勉强收回视线,摸了摸唇角,一低头,就看到食指指尖被自己咬出的一圈红痕。
他不自觉地屈起手指,试图藏匿起这道痕迹,可惜收效甚微。
只好放下手,眼不见为净。
他换了一只手,掏出口袋里的那张红色贺卡,反反复复地看上面的字,最后停在那个“宁”字上。
轻抚上去的时候,指尖都是滚烫的。
沈玄默弯了弯嘴角,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些温柔的笑意。
顾白衣在热水下面把自己搓了个遍。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主动的那一个。
不就是被一口亲到险些沉沦么,反正沈玄默又不知道,算不上有多丢脸。
顾白衣心大地自我安慰,搓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房间。
临睡之前,顾白衣去厨房倒水。
一转头,还带着一身水汽的沈玄默就站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他。
“沈哥——”顾白衣注意到他靠近,眼疾手快地伸出空着的手挡在中间,试图严肃一点警告,“说好了只能亲一次。”
沈玄默笑了一下,拉过他的手腕,飞快地在他手心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似是一根轻柔的绒羽挠了下掌心。
顾白衣指尖微颤,另一只手里的杯子哗啦轻响,水险些溅出来。
沈玄默已经退开,一手接过杯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只是不小心碰到。”沈玄默一本正经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也可以‘碰’回来。”
“奸商。”顾白衣小声嘀咕了一句,却是不好追究。
“嗯。”沈玄默眼底漾起浅笑,将水杯递回到顾白衣手里,“晚安,宁宁。”
顾白衣双手捧着杯子,低声回:“晚安。”
-
距离除夕还剩两天的时候,首都下了一场大雪。
鹅毛大雪的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仅一夜时间,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远不是宁城那点缀似的雪皮所能比拟的。
顾白衣难得赖了一下床,醒来之后拉开窗帘就是一片刺目的白。
霜天雪地,银装素裹,不外乎如此。
羽毛似的雪花还飘飘扬扬地往下落,好在天空并不阴沉,远处苍茫却也辽阔。
顾白衣打了个哈欠又趴回被窝,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临近春节,各行各业都放了假。
闲暇下来之后,闲聊的消息也就多了起来。
嵇兰因给他发了几十张沙滩晚会的照片,看背景一堆人还穿着短袖裤衩——令人羡慕的温暖气候。
断断续续的照片一直发到了凌晨四五点,嵇兰因明显是被人灌酒灌到神志不清,后面几张照片都是一团模糊的黑影。
亮度调节到最高,才勉强分出颜色更深的一点的是海水。
邀请顾白衣有空去玩的消息发了半截,后面全是乱码。
顾白衣发了句简短的问候,估摸着他这会儿应该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也没期望他能回复。
不过那些照片也勾起了他一些思绪。
前世他为了参加比赛几乎满世界的跑,去过的地方不少,但因为行程紧,能真正放松游玩的时候却是不多。
刚“退休”那一阵,他还想过以后每年寒暑假就随机挑个地方旅居一段时间,感受一下不同的人文风貌。
可惜计划都还没来及开始。
至于今生……
实在囊中羞涩。
顾白衣遗憾地叹息一声,默默将这条消息划过去。
底下基本上都是武馆那些师兄弟的问候。
然后就是剧组里认识的那些人。
谢延春私下里说话做事都很一板一眼,却并不冷漠,跟定时打卡似的,定期跟顾白衣汇报日常。
顾白衣起初觉得他是不是有点勉为其难了,结果跟他师兄师姐一交流才发现,他跟关系近的人都这么聊天,顿时无言。
最后当然也是随他去了。
谢延春说剧组今天也开始放假了,然后年后初三就要继续开工。
剩下的只有第一个篇章的剧情还没拍完,正好开场就是过年期间,敬导还能蹭个实景场地。
同样都是在宁城拍摄,原因无他,就是有人愿意免费借场地。
能省钱。
后面的事其实跟顾白衣就没什么关系了。
他的戏份已经全部拍完了,就连前面的旁白台词也录好了——敬导最后还是选择了用原音台词。
不说多惊艳,但及格了。
不影响呈现效果且省钱。
离开剧组之后,敬导就没怎么再联系过顾白衣了,毕竟还有很多戏份没拍完,很多事他都要亲力亲为,实在是忙。
虽然能省的花费上格外抠门,但敬导给演员打钱的时候却很爽快。
顾白衣戏份少,没名气,报酬自然不多。
敬导看中他的形象,自掏腰包给他多垫了一些,零零总总算下来,足够顾白衣安安稳稳读完大学了。
顾白衣因此对敬导颇有好感,也十分知足,觉得暂时躺平也并无不可。
然而此刻想想银行卡里的余额,顾白衣却又生出几分隐秘的焦灼。
——沈家母子打的钱,现在当然是不能动的。
过去当做演戏的报酬也就算了。
现在么……
还是再想想怎么赚钱吧。
顾白衣有点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就听见“叮”的一声,手机又收到了几条新消息。
点开一看,敬导的名字跳了出来。
敬导说他有个朋友在筹备新剧,觉得有个角色挺适合他的,问他要不要去试个镜争取一下。
那个导演最近正好就在首都。
顾白衣迟疑了片刻,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自发回了消息,答应下来。
应完他才问:「什么时候?」
此刻快要过年,试镜当然是在年后。
顾白衣默默记下了时间和地点。
沈玄默敲门进来的时候,顾白衣正趴在床上看剧本。
看得太入神,他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狼狈的惨状。
被子只搭到腰上,袖子卷了一边。
许久没打理的头发有些长了,几搓头毛乱七八糟地翘着,几缕发尾压在衣领下面,还有几根黏在脸侧。
好像被塞进洗衣机里滚了好几圈的长毛猫。
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就连沈玄默敲门进来,也是他随口应下来一声,压根没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
沈玄默走到近前,一片阴影从头顶上方落下,顾白衣眯了下眼,才后知后觉地抬头:“沈哥。”
沈玄默在床边坐下来:“在忙?”
顾白衣摇了摇头,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没有。就是敬导给我推荐了个角色。”
他把敬导推荐他试镜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沈玄默问:“你真想当演员?”
顾白衣陷入答案的挣扎。
沈玄默的视线却始终落在他的侧脸上,在他沉默思索之时不动声色地伸手,将他脸颊上快要挡到眼睛的碎发拨到一边。
顾白衣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顿时醒过神,往后退了退。
沈玄默的指尖只来得及擦过他的脸颊。
顾白衣警惕地提醒:“说好了只有一次。”
担心前一晚的场面重演,他甚至连手都没敢伸,只是紧紧地抓住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