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炮灰小白脸的那些年(75)
沈玄默:“……”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看出来顾白衣似乎没有那么畏惧,却也没想到他思考得这么……深入。
沈玄默一时间竟被问住了。
顾白衣继续问道:“那些因为被阻止而没有报复完的人,你还对那些仇人本身耿耿于怀吗?”
沈玄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曾经或许可能有过……”沈玄默咽下后半句话。
现在他所不能释怀的,唯有亲近之人的畏惧。
至于那些仇人、那些报复对象,若非再提及旧事,他早就已经不再想起那些人的名字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没有再关注过他们近况如何。
沈玄默生出几分恍然。
“人心之苦,在于有所求。”顾白衣像念台词一样念着那两句话,“人之所以为人,在于自控。”
沈玄默看过来的时候,顾白衣弯了弯眉眼:“是那部剧里的台词。”
但他也看到沈玄默的神色变化。
从恍然到沉思,最终归于一种压抑的静默。
他们并肩走向堤岸尽头,一路无言。沈玄默顺手将竹签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响。
好似沉闷的雷鸣。
最后是沈玄默先开口:“有一段时间我很频繁地做梦梦见绑架案的时候,大部分时候只是回忆,但有时候会梦见我妈选择大义灭亲,向警察告发我,或者要将我送走,但——”
说来可笑。
“即便是在梦里的时候,我也清楚她不可能这么做。我知道我在做梦。”
“但我依然会想,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做了,我一定要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若是他们背叛了他。
——若是他们舍弃了他。
但沈玄默也知道,他们不会。
他知道他们爱他。
所以他退让、隐忍,因为不敢再去试探,也舍不得再去消磨那些爱意。
可他如鲠在喉。
耿耿于怀至今的,早就不是天性里横生的戾气、如同对待玩具一般的特殊兴趣,而是更卑微的忐忑与不安。
由那一点一滴的不安堆砌而起的不满足,如同密密麻麻的蚁虫一点点啃食着麻木的心脏。
他的耿耿于怀,确实源于有所求。
而他所求的……
沈玄默站在顾白衣的面前,粼粼的波光映入眼底,好似盈盈的水光,漆黑的眼眸如同造价高昂的艺术品,漂亮又易碎。
顾白衣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了几分近乎脆弱的阴影。
那声随风而逝的低语,说得可怜兮兮——
“我只是希望……有人能爱我。”
坦诚地、没有保留地爱他。
作者有话说:
简单概括一下差不多是这样——
曾经的沈哥:高智商罪犯预备役
现在的沈哥:究极恋爱脑
第51章 长安宁
◎我能亲你吗◎
那双眼睛落到顾白衣的脸上。
微风送着波光, 仿若藏着无尽的温柔与缱绻,又含着几分微弱的希冀。
好似全世界都落在那一双眼睛里。
“我——”顾白衣惊醒过来,话头一转, “要再逛逛吗?”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隔着一片树丛响起, 又是大人带着几个小孩子来回奔跑。
沈玄默藏起一闪即逝的失落,说:“好。”
顾白衣正要松开他的衣角,沈玄默的手就落下来,极为顺手地牵了过去。
沈玄默偏过头问他:“糖葫芦吃不吃?前面那条街有的卖。”
顾白衣迟疑了片刻, 没有挣扎,点了点头:“好。”
这座城市是沈玄默长大的地方。
每一条街, 每一面墙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这一回, 沈玄默没有特意再去展示自己记住的所有细节,只是大致介绍了方位和一些店铺陈设。
沿着湖的反方向继续走, 广场的另一头连接着一条商业街。
是那种青砖黛瓦古色古香风格的古街,三条宽敞的主干道,中间连接着数不清的宽窄小巷,四通八达地连在一起。
但正值寒假,又赶上下班的高峰期,人渐渐多起来,顾白衣和沈玄默便被挤到了一处, 肩挨着肩,手最终也没有放开。
挎着篮子的小姑娘扎着两根羊角辫,灵活地穿梭在人群里面。
顾白衣正要避让, 却被她拽了下衣角。
小姑娘举起竹篮, 满篮的鲜花盛放, 芬芳扑鼻:“哥哥, 买花吗?”
顾白衣想着照顾一下生意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小姑娘看看他, 又偏头看了看沈玄默,然后花篮子一转,就递到了沈玄默面前,笑眯眯地说:“大哥哥给小哥哥买束花吧,我们家里的花棚下午现摘的花。”
顾白衣:“……”
是因为沈玄默看起来比较有钱吗?
沈玄默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低笑了一声,轻轻捏了下他的指尖。
顾白衣耳朵微红,反应过来——大概是沈玄默看起来比较像主动的那一个。
这点小动作隐秘到无人知晓,可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有有点不好意思地偏了下视线。
再回头的时候,就见沈玄默微微俯身,从花篮里挑了一束花。
小姑娘的花篮里当然分量不重。
大多都是一两枝的花朵包在一起,最多再佐两根满天星或者勿忘我。
唯有一枝枝玫瑰是单独成束,红艳艳的花半包在透明的包装纸里,没有半点旁的修饰。
沈玄默精准地挑出了一枝红玫瑰,顺手递给了顾白衣。
修长的手指只指尖捏着花托下面那一截花茎,好像抓着只笔那样拘谨,衬得那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也委屈巴巴的。
小姑娘正拉起脖子上挂的收款码,递到沈玄默面前。
沈玄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顾白衣只好伸手,勾着花托的部分接了过来。沈玄默的视线在他手上定格了一秒,然后回头去扫码结账。
小姑娘笑眯眯地说:“谢谢大哥哥。”
然后又转过头对顾白衣说:“我觉得这个颜色特别适合小哥哥。”
沈玄默跟着点头。
顾白衣莫名生出一点被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调戏的窘迫来。
小姑娘卖了花也没急着走,伸手指了指这条街的深处,说:“那边的相思树这几天都可以去许愿啦,穿过那个拱门左手边第三家可以帮忙代写许愿卡,听说特别灵验哦。”
嘱咐到位,她才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下一对情侣面前,她又是同样的说法。
等到越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沈玄默才低声解释:“第三家摊位的摊主是她爷爷,他们一家就住在后面的巷子里。”
去年路过这里的时候他就见过他们爷孙俩了。
沈玄默:“不过去年她爷爷卖的是陶泥人。成对的。”
顾白衣:“……”还挺有商业头脑。
沈玄默又问他:“你想要许愿吗?这边有些人过年的时候会写贺卡挂在树上,讨个吉利。”
顾白衣问:“沈哥之前挂过吗?”
沈玄默摇头:“没有。”
他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兴趣。
以往来这附近要么是拜年,要么是谈公事,都是匆匆路过,从不驻足。
而且都会尽量避开人流高峰。
但陪着顾白衣在这里闲逛,他却又有了十足的耐心。
时间再拉长一点也没有关系。
顾白衣还真起了点兴趣:“要不要去看看?”
沈玄默说:“随你。”
他们穿过那道拱门,数了数还真去找了那第三家摊位。
裹着军大衣的老大爷蜷缩在小板凳上,听着录音机里的京剧咿咿呀呀地唱,一边抖着腿。
不远处的几个墙角都能看见粗壮的古木,繁密的枝杈上挂满了红绸,下面红色灯光一照,好似鬼片现场。
走到近前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萌生出了些许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