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洗白手册(158)
陆则眸子微眯:“舞弊?科举是为朝中大事,他们此言,可有证据?”
大殿上下慢慢冷静了下来,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了那侍卫身上。侍卫不卑不亢,道:“回陛下,事关重大,臣斗胆先将那群学子押至大狱,经过审讯,那群学子言之凿凿,称此次会试上榜者,江西学子独占四成,这在以往从未有过。而又偏偏,本次主考官章大人是为江西人士,他们怀疑,恐有泄题包庇之嫌。”
“哦?”帝王声音冷沉,目光落到章先林身上:“此事,章卿怎么看?”
章先林心中再如何慌乱,面上还是一片冷静,他道:“回陛下,臣身负皇恩,领命受为主考官,万万不敢行包庇泄题之事。阅卷是为糊名制,臣并不知答卷者为何人。在被任命为考官之后,臣更是一直住在贡院之中,从未离去,又谈何泄题之说?”
另一考官站了出来,躬身附议:“陛下,臣可作证。会试前半月,微臣等人一直在贡院,从未见章大人出来过。”
另有人也站了出来:“章大人自被任命为主考官后并无联系外界的渠道,除非他在陛下下旨之前就得知自己能为此次主考官,否则又怎么能说泄题呢?”
百官声音嘈杂,陆则坐于上首,冷眼以看。
章先林暗暗给两位同僚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放下心,心道那些学子即便怀疑,但没证据,又能如何?
他上前跪地,声音悲切道:“陛下,臣对比下忠心耿耿,万不敢做这等荒唐事,还请陛下明鉴啊!”
一众考官纷纷出列,齐声道:“还请陛下明鉴!”
君王琉冕垂在眼前,陆则看着殿前跪着的那人,眸色微冷。
大殿之上一时寂静,直到一声哼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前列的燕陵秋慢慢转过身子,眸光阴冷,声音阴柔地开口:“是吗?可本督怎么记得,当初章大人任为主考官,是诸位大人举荐的?”
他目光扫过朝上几人:“刘大人,李大人,你说是不是?”
那刘大人和李大人对视一眼,额角冷汗直冒:“这……”
李大人定了定神:“是我等举荐的,又能如何?章大人身居高位,又是状元出身,文才兼备,我等叹服,举荐也是出自常理,有何问题?”
燕陵秋一手轻捻朝服袖袍,闻言轻轻笑了笑,好似毒舌吐信,让人心中发寒。
他慢吞吞道:“若是旁人,自无不可,可怎么就那么巧,两位大人皆是籍贯江西呢?”
刘大人心里倏地一跳,强言道:“出自江西又如何?我等敬佩章大人,莫非还要看籍贯不成?若依督公所言,以后籍贯相同者再也不得亲近了,合该视若仇敌?”
“刘大人此言夸张了。”燕陵秋下巴轻抬,闲闲睨着他:“本督不过是好奇,怎地前脚几位大人才和章大人聚完,后脚,就进宫举荐起了人?”
“刘大人若当真仰慕章大人,合该保有分寸,多多避嫌才是。如此,岂不是陷章大人于不义?”
刘大人一时拙舌,不知出何言以对,索性对着上方叩首痛哭:“陛下,臣冤枉啊陛下!督公此言实在诛心,臣万万不敢为此事啊陛下!”
燕陵秋回身拱手,声音平静:“陛下,此番会试榜单蹊跷,章大人形迹可疑,恐有结党营私之嫌,臣请彻查!”
此话一出,朝廷吓然。
章先林回头瞪他,厉声道:“燕陵秋,你莫要血口喷人!即便是本官之前弹劾过你,也由不得你如此污蔑。”他看着上首,情真意切道:“陛下,陛下万万不可信旁人的谗言。老臣一心为陛下,兢兢业业,如何敢做这等事?燕大人早已对老臣有所不满,此番定然是是公报私仇,还请陛下明鉴啊!”
朝中上下嘈闹刺耳,陆则眉头紧锁,一拍桌子,沉声喝道:“够了!”
章先林顿时声音一哑,再不敢言。
陆则目光落到那侍卫身上,问道:“仅仅依据籍贯便怀疑科举舞弊,未免太过荒唐!那群学子可还有什么证据?”
那侍卫见局势终于稳定了下来,心下松了一口气,忙道:“回陛下,那群学子还言,在会试之前,江西学子便格外嚣张,尤其是那榜首赵成吉,似乎对会元之位志在必得,言语般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他们便留了个心眼。此番杏榜挂出,他们心生疑窦,便设宴邀请诸位学子,其间言语多有试探,从一人口中得出‘学识再高又有何用?背后无人,不亦是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言语直指……”他看了章先林一眼:“章大人。”
章先林顿时跳了起来:“简直一派胡言!信口雌黄!本官”
“章先林!”他话还未说完,上首皇帝便震怒,他脸色沉沉:“朕看放肆的是你!朕在问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章先林心里一颤,连忙叩拜:“臣失仪,望陛下恕罪!”
陆则没回他,只是继续看着那侍卫,侍卫又道:“因诸位学子身份特殊,臣不敢擅自用刑审问,便来请示皇上。”
章先林小心翼翼的抬头望去,隔着老远,只见皇帝脸色不好,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听殿外再次有小太监通传:“启禀皇上,京察司副指挥使求见。”
章先林脸色一变,心下登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陆则脸色淡淡:“传。”
来人一身飞鱼服,大步向前,躬身行礼:“微臣参加皇上。”
陆则道:“查到了什么,说。”
来人道:“微臣暗中搜查了章、刘、李等诸位大人的府邸,发现了他们暗中来往的信件,上述有举荐章大人为主考官的内容。又从那些江西学子身上着手,发现其中大多在入京时拜见过章大人。臣斗胆抓了一人审问,得知一月前章大人何其谈话时,的确曾提过会试题目相关的内容。”
他说着,将搜查到的几封信件呈交上去,福顺下去接过,呈至御案,陆则扫了一眼,脸色冷沉如水。
朝廷之上一片死寂,章先林跪在地上,只觉眼前发白。
“好,甚好。”陆则咬牙开口,挥手将那信件往下一挥,雪白的信纸飘飘扬扬落到大殿四方,甚至有一张落到了章先林面前。
他看着那上面的内容,只觉头脑一片发晕。
陆则道:“事已至此,章先林,你还想怎么狡辩?”
章先林浑身颤抖,不敢多言。
陆则恼道:“朕信你,才将会试此等大事交予你手,可你呢?!你就是这般回应朕的信任?”
朝廷上下皆不敢出声,一室之内大殿内静得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陛下。”章先林颤声开口:“臣一时糊涂,却从未有不轨之心。此事乃臣一人所为,还请陛下……恕罪。”
陆则冷眼看着他,下令道:“京察司提督何在?”
燕陵秋立刻上前一步:“臣在。”
“此时交予你负责,务必替朕将此事查个干干净净!”他扫了眼下方群臣,姿态威仪厚重,语带警告:“党争之祸影响甚大,如今离献帝时期不过过去三十年,朝廷稳定,朕决不许此事再在朕的治下发生!若有违者,当斩不误!”
众臣心里咯噔一声,都知道帝王这次是真动气了,忙恭声回道:“臣等谨记。”
章先林并李、刘两位大人已经被侍卫带了下去,恐怕这次是难逃一劫。朝中有人冷眼旁观,心中悲叹;还有与此事相关者,胆战心惊,头脑空白,只想自己之后的下场会是什么。
朝中沉寂片刻,才有人大着胆子上前:“陛下,此番会试涉及舞弊,成绩怕是做不得数。众学子那边……陛下觉得该如何是好?”
陆则沉吟片刻:“此番涉事江西学子,去其功名,此生不得参加科举。至于其他学子……诸位爱卿以为该如何才好?”
一人出列道:“此番涉事大多是江西学子,臣觉得,不如排除涉事者,重新划定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