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君侯奋斗史(88)
他说着眼睛一亮,拎起旁边的茶壶就往铜锅里灌水,只听“刺啦”一声,铜锅徐徐冒起一股浓烟,刺鼻的焦臭味道伴随着烟雾钻进鼻腔里肆虐起来。
温乐哈哈大笑:“香的我眉毛都掉啦!”
谏郡王坐立不安极了,他傻傻的盯着那一锅漂浮着灰色粉末的黄色液体,眼看着温乐用木槌敲碎橄榄丢进去,又切入半颗生姜一粒大蒜,使劲儿的朝这里头放糖粉,闻着那股味道,要不是理智告诉他一定要端庄稳重,谏郡王说不定这会儿就吐出来了。
温乐往里头舀了足足有五六勺的红糖,又丢进去几粒奶块,左右看看,尚觉得不够,高声招呼外头的丫头说:“银杏!去小厨房给我找半颗酸菜来!”
谏郡王忍不住打断他,连连摆手道:“不要酸菜了,不要酸菜了……”
“就这样喝吗?”温乐歪头看着他,神情有些遗憾,“我觉得再放点酸菜才更好喝呢……”
谏郡王幅度极小频率却极快的摇着头,吐字清晰:“这样就很好了,放了酸菜味道会变的。”
“啊哈哈哈哈!”温乐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缺心眼傻笑,用勺子在锅里搅拌搅拌,拨了拨炭火,又提起一勺子茶汤来缓缓漏下,给谏郡王看看茶色,那黄中带黑黑中带红的液体里依稀可见煮的半化开的蒜瓣和葱叶,活像在胃里搅拌过消化到一半又吐出来的呕吐物似的,看的谏郡王遍体生寒。温乐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不适,傻缺的还在王婆卖瓜,“我上次没放大蒜,总觉得缺了味道哩!王爷若是喜欢咸甜口的,我再给您来点盐巴,我个人爱喝甜的,不知道您喝不喝的惯!”
谏郡王咽了下唾沫,趁着水未开,想早早办了事情就回去躲过这一劫,于是左右看看道:“贤润他什么时辰回来,本王想起府内今日也有些事由要办,若是太晚,本王便不等他先走了。”
“不急不急,大哥他还有小半个时辰恐怕就能回来了,小半个时辰我俩随便聊聊天不就过去了?我这人就爱交朋友!”温乐眉眼溢满了高兴,仿佛相当自豪自己能和谏郡王攀上交情般,可劲儿的拍他马屁,眼见茶汤开了,就赶紧舀了最底下的一碗递过去,满嘴都是邀请,“来来来来,这是我的得意之作,王爷若不尝尝,可真是白认识我一场!”
谏郡王咽了口唾沫,看看他兴奋的脸色,实在没脸推拒,只能接了过来,托在手里,并不喝。说实话,他若不是从前就知道温家这个三房少爷是个什么德行的话,这会儿肯定会以为温乐是在刁难他,可他太清楚温乐没这个胆子了,人家如果真的是好意的话,自誉君子风度的谏郡王还真的没办法将人家的好意当做驴肝肺。他自问为人诚恳,就连当初王妃的死和他自己并无直接关系,也还是为此难过痛苦了许多天。他为了天下苍生而除去了只识奢侈生活不懂治理百姓的太子,纵然太子与他情投意合,也没有在心中有过半点犹豫。并且在太子死后,也并不因为斩草除根让太子一脉彻底断送后代,而是一直小心翼翼的守护温润长到那么大,他并不因为自己是跛子就自暴自弃,而是努力的改善自己的走姿不让别人知晓自己的顽疾。他这样一个对自己极狠又极严格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碗也许滋味不大好的茶水就落下傲慢骄矜的名声!?
温乐虽然官爵没有他那么高,但谏郡王自觉自己向来不在意这个,他对那些宫中不男不女的阉人都能以礼相待,又怎么会随便掉脸子?可这碗茶水实在让他有些迟疑,他盯着茶汤细细的看,方才能从浑浊的汤叶中捕捉到隐约的几根炒焦掉的茶叶杆子。
温乐自己端着碗大口喝,其实这味道还不赖,当初在现代年纪小的时候。他不懂事时还将生面条当做过人间美味,现在一碗甜汤,若不是看上去实在恶心,闭了嘴用吸管一概不知的去喝,顶多只是口感有些不同罢了。
谏郡王一边想要等待温润回府,一边又实在不想让这玩意儿进自己的嘴巴,更是如坐针毡,偏偏温乐还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的特别热情的招呼自己喝茶,见温乐自己都在大口大口喝,谏郡王简直恨不得把眼睛给挖出来了,这东西他是怎么喝下去的!?赋春就穷成了这样?!当初这位也是为了吃的敢上门和人讨厨子的存在,怎么才去了赋春短短时间,连这种不明物体都当做琼浆了!?
这样一想他又忍不住满怀愧疚,温润晒得黑漆漆的模样一开始把他也吓着了,因为五官很好看的关系,那之后谏郡王除了惊讶并没有想到太多的。而今天温乐狼吞虎咽的架势才让他思维慢慢放宽了起来,寻思起这兄弟俩在赋春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个晒得像鬼,一个瘦成了小孩儿……
善良的谏郡王忍不住心中的酸楚,爱屋及乌的对温乐也柔和了下来,见到温乐这样努力的推销,不知不觉就低头浅浅喝了一口。
“……”一口茶汤在他恢复理智后含在嘴里,不好吐出又咽不下去……
茶汤里有一颗软绵绵的东西,舌头拨弄一下,他发现是那颗快要化掉的蒜瓣,他恶心的一哆嗦,牙齿战了一下,也不知道咬到了什么,满嘴就倏地开始发麻。
“喝啊!好喝吧!?我觉得可好喝了!”温乐依旧傻哈哈的笑着。
谏郡王努力放空了思维,将这一口东西给咽了下去,眼眶都忍不住开始发红。他努力忍住喉头翻滚上来的呕吐欲・望,撑起一个更加苍白的微笑来:“嗯。”
温乐赶紧动手给他又添了一碗。
心想着自家郡王进温家后肯定要如同往常那样耽搁上许久,小李收拾完东西后打了个哈欠,决定有时间就好好休息一下,便撩开车门帘打算跟车夫说一声,让他看到自家王爷的时候得叫自己一声。
他刚一拉开车门,余光便扫到从温家大门跌跌撞撞出来的自家王爷,小李吓了一跳,从车上一跃而下上前去搀扶,就近后更加诧异。
他家惯常风度翩翩面容俊秀的王爷此刻绿着一张脸,眼睛活像是哭过那样红着,梗着脖子一脸的苦相,手捂在胃处微微的发着抖。
谏郡王平常脸色就很苍白,可这种苍白未必不是一种另类的阴柔之美,他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和在民间的口碑,外貌和名声是一定要得到的。像今天这样的失态实在是前所未有。
以为自家王爷身子不舒服,小李吓得哆哆嗦嗦:“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谏郡王撑着他的胳膊,回头朝着笑眯眯送出来的温乐咧开嘴角点头告别,而后拿出了全身的力气加快脚步,小声对小李说:“桶……车上有没有桶!”
车上当然没有桶,小李手忙脚乱的找出一条换洗的裤子扎了裤脚给谏郡王用,谏郡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这那裤腿就吐出来了。
那可真是吐的痛快淋漓山崩地裂啊,混合着大蒜大葱大酱和红糖以及胃酸的古怪味道在车里飘荡起来的时候,纵然是久经沙场的小李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找到个僻静的地方将正在渗水的裤子迅速给丢掉,谏郡王舒了口气,喝了足足一阵壶的清水才缓过劲儿来,歪倒在马车的凳子上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了。
……
温润正在书房练字,便瞧见温乐背着手一脸惋惜的走了进来,他停了笔,洗干净手,嘴上好奇问道:“谏郡王走了?”
“啧啧,真是可惜,真是可惜,”温乐叹息了一声,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舍,“怎么明日就要启程呢?谏郡王这家伙太对我胃口了,我对他真是相见恨晚,若能早些认识就好了,我定要每天都和他相聚喝茶才好。”
温润有些醋意,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有这样的感触,但这种感触对自己温乐可是从没有过的。他神色古怪了起来,表情有些不善:“他给你什么好处了?难不成把大都的银庄转给你了?我极少听你这样夸赞别人,想必是真的对他感观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