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君侯奋斗史(71)
第40章
和温润说起办书塾的事情时,温润的态度还是比较模棱两可的。
只不过他想的更多些,预算、场地、先生、还有学生群体统统都值得操心,书塾可不是说开就开的,后期的投入可谓无数,温乐这种突如其来的好爸爸的冲动让他有些无语:“你平常也不关心他,这个时候说风就是雨,不好好筹谋当心到时候又半途而废。”
这次他从岛上交易回来的黄金还堆在库房,比上一次大概又要丰厚一些,还有上回温乐处决掉的那群海匪的老窝也被找到了,里头有相当数量积攒下的财宝,金钱这方便温润也只是说说,他担心的是温乐一时冲动开办起来的书塾日后是否能坚持营运下去。赋春的孩子并不少,但读得起书的却着实不多,其实本地还是有几个小规模的书塾的,只是授课的先生自己也是半吊子,这样的学堂时常也坐不满人,温乐他若是单纯为了庸儿的学习而准备开班,那还不如就请一个先生在家里单独教导来得方便。
温乐瞪他:“谁和你说要赚钱了?我要是为牟利,还能找这么个不来钱的产业?肯定是义务的啊。哦,你大概不知道义务是什么意思,就是不收钱,免费教。”
这种新兴理念温润被灌输不止一次了,每一次温乐说的理直气壮的时候他就显得特别不能理解。船厂免费授课的事情他还好歹能用日后这些人都是劳力来解释,可这免费的书塾是怎么一回事?
先生们的束倒是不算什么,但对于温润来说,这根本是无意义的花费啊。
他语重心长的对温乐讲:“乐儿,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我劝你还是要多多考虑考虑。你若是看那位吴先生还行,最好亲眼见面考量考量,再不济让他给庸儿授两天课试试能耐,郡城内已经有两个书塾了。”
“那两个书塾的学生加起来也不到十个。”温乐有点不服气的想要辩解,但见到温润的表情开始变得明显不支持,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他小农思想。他想了想,决定不和这种人多计较,自己办事儿自己结果最好。
温润压根儿没有问他上一回带回来的黄金哪里去了,他不知道是真信任还是在假装,回来后那么久也没有问自己船上的货物被搬到了什么地方,用钱这方面温乐是丝毫不用担心。温乐屁颠屁颠的去忙活书塾的事情了,温润在屋里看了会儿书,武一从屋顶上爬下来,脸上被晒的黑漆漆的,他一边推门一边掏出自己怀里的信,一起出海后,他和温润的关系也比以前亲近了很多。
“大人,方才武十二给属下送来的信,总共六封。”
“拿来我看看吧,”温润也没兴趣再练字了,他搁下笔擦了擦手,眼睛瞄着信封嘴里问:“我不在赋春的这段时间,大都那没有什么异动吧?”
武一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属下听闻……大老爷因为朝上和刘守军话不投机大打出手的关系,被圣上罢了官。”
“真是不走运,你说的刘守军可是刘坤?”
“正是他。”
“真是可怜,他好歹也为新帝出生入死卖了命的,到如今也只混到个守军的头衔。我原以为那位好歹得封他做个将军呢,果然狡兔死走狗烹,连武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武一知道他与这些人宿有旧怨,并不多言,只是微微垂下头去。
温润似笑非笑的拆开那几封信随意扫扫,一边看一边冷笑:“你说谏郡王他的脑子里填的是什么?他当真以为阻挠了几个喽升官发财的路子我就要对他感恩戴德?”他一贯不是那么多话的个性,今天却忍不住心头堆积如山的怒意。
武一头垂的更低,他明白一些谏郡王先前做的旧事,也难怪自家主人会对他如此恨之入骨,于是轻声说道:“谏郡王如今春风得意,圣上几乎对他言听计从,从前先皇在世的时候,太子殿下对他也颇不错,恐怕至今为止,他并未尝过失意的滋味儿,也就更难懂得愧疚了。”
是啊,皇家的人,做什么事情难不成又服过软么?
温润一时又觉得自己的气愤有些可笑,想了想,只得叹息:“恶人自有恶人磨,新帝登基之后他未必又过得好了,我瞧他和皇帝可不……”
温润猛然闭了嘴,黯下神色,变得有些阴沉。皇家辛秘,武一心中虽然清楚,却也装作不知道,满脸无辜的跪在地上。
温润笑笑:“是老爷子他识人不清,罢了,过去的事情。”
武一松了口气,立刻说道:“除去大都内温大老爷官职被贬外,爵爷似乎在和临安府的什么人做生意,前段时间爵爷还为此去了一趟临安府。”
温润皱了下眉:“谁去跟的?武二?他没被发现吧?我不是让你们安分点吗?”
武一有些汗颜的说:“没有跟踪啊,大人您可是忘了,武二被编到侍卫队里去了,日夜都在爵爷身边,知道这些都是正常公务之便。”
温润咳嗽了一声:“原来如此,你下去吧。”
——
吴应材是个病痨子,咳嗽的声音惊天动地,温乐说要见他的时候,麦灵通那模样恨不得跪下去劝阻了,就怕吴应材会有传染病。
柳大夫摸着胡子保证了吴应材不是肺痨,只是水土不服后,麦灵通瞪着他的神色仿佛恨不能将他给掐死。
但因为温乐的一意孤行,吴应材还是被人给抬出了公共宿舍里,挪到前院来和他见面。
温乐有点出乎预料,他原本以为吴应材应当是个年轻人,毕竟他脑中的秀才形象无一不是青衣白纶手握折扇风度翩翩的,可这吴应材却是个年纪四十上下一脸胡茬脸色黑黄的中年男人,他身形清瘦,长相有些凶恶,法令纹和眉间的川字特别深,可以看出平常的性格并不温和。
就这还叫公子,温乐终于明白这个时代的公子和后世的美女一样没有含金量了。
吴应材并没有一般读书人的心高气傲,被抬到温乐面前的时候他表情是有一瞬间难堪的,也许是因为自己这样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被人看到了感觉下不来台。但很快他就收拾好了心里的包袱,撑着身体从安放他的担架床上爬了下来,小心翼翼和温乐作揖。
他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流亡时他还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妻,年纪越大他越发明白年轻时坚持的风骨究竟有多么可笑,生活总有一天会压弯人的脊梁。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不肯弯腰的人都能名垂千古的原因。
吴应材只是一个普通人,来到赋春是误打误撞的。一路下来,因为他们形容狼狈的关系,根本没有人会搭理他们的问路,吴应材只能照着自己看过的不多的游记来寻找可以安顿的山村,如果早知道他们举家攀爬了近十天的大山后头就是这个著名的有来无回赋春城,那么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还没来得及入城他们便耽搁在了山腰,两个孩子都在发高烧,妻子也因为路途奔波身体越发不好,他这个家中的顶梁柱也日渐觉得力不从心,终于还是晕倒在了山城之外。好在这个赋春城内的父母官看上去好像比较仁慈,竟然还将城内的流民都给集中起来医治。这些天来,住在集体宿舍里终于能够吃饱穿暖了,吴应材却越发麻木。不止他们一家,集中的流民们几乎都在发着高热,不退的高烧已经夺去了一个小孩和一个女人的性命,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孩子也会落到那般田地!
温乐愿意见他,这是难能可贵的好时机,不管对方是为了什么原因肯和自己会面,吴应材决定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遇,一定不能让孩子们在好不容易找到安定的希望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