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万人嫌替身之后(73)
长胤真人隐隐察觉到,裴清可能是为了江暮阳而来,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裴清道:“师尊,今世的裴清,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没办法告知,但想来,另一个我一旦再度苏醒,必定会有所察觉,还望师尊能为我隐瞒。”
“还有,暮阳那里,他只怕也怀疑我的身份了。”
长胤真人道:“你想让为师如何隐瞒?”
“便当我是裴清的心魔罢了。”裴清轻声道,“只要是师尊说的话,不管是另一个我,还是暮阳,都会相信的。”
长胤真人点了点头:“好。”
裴清又道:“师尊,能否答应徒儿,无论如何,永不对暮阳动手,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哪怕暮阳犯下弥天大错,哪怕他杀了徒儿,也请师尊不要对暮阳动手。”
长胤真人神情复杂起来,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他道:“好,不管未来发生了什么,为师永不对暮阳出手,永不伤他。”
师徒二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忽听门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双双对视一眼,便往门外走去。
裴清一脚才踏出房门,就听见陆晋元呵斥了一声:“你还敢来!我告诉你,暮阳是苍穹的弟子,是我的师弟!上有师尊,下有师兄,还轮不到你对他指手画脚!”
一楼大堂乌泱泱聚集了好些剑宗的门生,地上更是一片狼藉。
云昭被人七手八脚的,从废墟中搀扶起来,脸色煞白煞白的,精神看起来也不好。
而江暮阳正坐在大堂里,唯一完整的桌子边吃饭,手里攥着一根筷子,上面扎了一排肉丸子,他好像吃冰糖葫芦一样,一口一个肉丸子。
镇定自若地,好像根本不知道大堂里发生了何事。
陆晋元正满脸气愤地站在一旁骂人,骂得相当难听。
而林语声则是两头劝和,又被陆晋元厉声道:“大师兄,你退开!这事我今日管定了!剑宗想欺负到我们苍穹弟子的头上?那就打!谁不服便打到服为止!”
林语声道:“不可,两宗一向交情甚笃,不能因为暮阳一个人,影响了两宗之间的情谊!”
陆晋元:“呸,什么情谊!你刚才没听见?云昭说了,我羞辱他母亲,他早晚要弄死我!”
他又冷眼剜向云昭,“简直大言不惭!我要不是看你此前受伤颇重,方才我那一脚便不会留情!”
大堂里乱糟糟的,嘈杂得很,剑宗的门生人多势众,将客栈包围得水泄不通。
裴清偏头,唤了声师尊。
长胤真人道:“在场都是些小辈,为师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好贸然出手,你比语声更稳重,你去处理便是。”
语罢,直接转身回房去了。
裴清自二楼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江暮阳的身前,众人见他出来了,纷纷望了过来。
云昭通红着眼,煞白着脸,血色寡淡的唇瓣蠕动了几下,无声地唤了句:裴师兄。
“锦衣,你下来得正好,快劝一劝晋元,怎能因为此前一点点误会,便大打出手,伤了两宗之间的情谊,若是让师尊知道,恐要怪罪。”林语声上前几步道。
然而,裴清根本就没有看他,只是竖起一根手指,作出禁声的动作,而后把目光落在了江暮阳身上。
“裴清,”江暮阳抬头,眨巴眨巴眼睛,把手里的肉丸子显摆给他看,“莲藕猪肉馅的,你吃不吃?”
林语声气极:“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吃!”他又对裴清说,“小师弟,唔!”
迎面一张黄符就贴了过来,他大惊失色,慌忙要去揭符,哪知双手就被白绫缠绕住了。
裴清一挥衣袖,林语声整个人就跌坐在了板凳上,被白绫绑得非常结实,动弹不得。
陆晋元望了一眼,假装没看见大师兄求救的眼神,慢悠悠地把目光偏转过去了。
“吵。”裴清微蹙着眉头道,“现在清净多了。”
江暮阳:“……”
哇,前辈就是前辈,当真行事作风比裴清果断多了。
他早就想这么对林语声了,前辈直接把他没做的事情,给做了!
哪怕前辈就是裴清的心魔所化,那也比裴清那个小古板讨人喜欢多了!
江暮阳的眼睛都亮了,在这一刻,裴清就是解救他耳朵的神!
“他们为难你了?”裴清低声问道,“有没有伤着你?”
“怎么可能伤着我?”
江暮阳现在不欺负别人,就已经算很好了,但有人愿意无条件信任他,并且不问缘由地站在他这边的感觉真好。
只是可惜,现在出现的是前辈,并不是裴清。
第47章 云昭跪下跟暮阳道歉了
江暮阳想, 但凡裴清能无条件,不问任何缘由地站在他这边, 也许, 他能对裴清好一点点。
只好那么一点点。
可裴清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不可能只有江暮阳一人。
“暮阳,我不是专门过来找你们麻烦的, 刚才, 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我希望你能看在, 以往的情分上,随我回剑宗,我的祖母, 她……她一直念着你。”
云昭推开搀扶他的门生,上前一步道, 他的目光难以离开裴清。
看见裴清这么公然袒护江暮阳,云昭的心犹如被刀割一般,痛楚难忍。
直到现在,他还是喜欢裴清, 哪怕裴清偏帮江暮阳, 哪怕裴清跟他退亲, 哪怕裴清从来不正眼看他。
云昭好恨自己, 为什么要对裴清这样念念不忘,他应该多看看别人的。
可他就是忘不了裴清, 舍不下裴清。
很快,让云昭更加心如刀割的话, 从江暮阳的口中说出来了:“情分?什么情分?你我之间, 何来的情分?那是你的祖母, 又不是我的祖母,我江暮阳的确出身不高,举目无亲,还是个弃子,但也不会不知廉耻地攀你家的高枝!”
云昭好似瞬间被刀剑直接穿心而过,先是一阵刺骨阴寒,从脚底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随即便是难以承受的剧痛。
他痛得几乎有些站不稳了。
从前那样骄傲不可一世,现如今脊梁骨挺得也不是那么直了。
他的脖颈上,缠着一圈白纱布,掩盖着此前割裂的伤口。
二叔说,这一剑划得很深,只差那么一点点,就会令他永远失去嗓音。
云昭年纪尚轻,脸上稚气未脱,声音听起来清脆清脆的,好似百灵鸟一般灵动。
他私底下还学了几段戏文,也不敢让人知道,怕被人嘲笑。他一个男修,又是剑宗的少主,居然会喜欢伶人那般揽客的小把戏。
要是被二叔知道,一定会训斥他不学无术,不思上进的。
他好小的时候,爹娘就去世了,云昭只是表面看起来高傲矜骄,内心深处却无比孤寂。没人懂他。
只敢趁着月下无人,才敢捏着兰花指,拿腔作势,捏着嗓子唱几句。
这本来就是云昭的小秘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哪怕是最亲的二叔,还有最好的朋友江暮阳,他都没有说。
可后来江暮阳还是发现了,亲眼瞧见云昭穿着桃红色的戏服,脸上涂脂抹粉,头上珠环翠绕,在夜色下捏着兰花指,模仿戏子,嘴里哼唱着。
那时云昭一转头,就看见了江暮阳,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头上的珠翠都扯下来,还使劲用衣袖,把脸上的脂粉擦拭干净。
甚至还惊慌失措地开始语无伦次了,一遍遍地说:“咳,暮阳,你来了啊,我就是唱着玩儿的,我才不喜欢这种东西,我真的不喜欢,就只是随口唱着玩玩的……”
他还扯下身上的戏服,佯装镇定地说,“这衣服丑死了,难看得要命!我就是穿着玩一玩的……”
不过很快,云昭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低着头,狠狠抿着唇角说:“想笑你就笑!我知道这样很丢人!”
“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那时的江暮阳并没有笑话他,反而还满脸惊喜地夸他唱得真好听,还夸他作戏子打扮,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