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穿书](90)
容见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听到这里忽然问:“四福,你方才说的什么?”
灯会还有好几天,四福怎么知道他要去那日的宴席?
四福知道自己话多,平日也很谨言慎行,但有时候说得快了,也不能考虑到每一句,正惴惴不安自己说错了什么。
容见恍然大悟,想起与灯会有关的事。
自古以来,灯会那日,皇帝应该在宫中宴请大臣。但费金亦还是做了面子上的功夫,腊月十五的年前灯会不会接待群臣,仅仅是家宴,只有后宫嫔妃、太后和皇帝参加,长公主作为晚辈,不可能不去。
而今年有所不同,费金亦为了表达对北疆的重视,准备在灯会当日正式宴请,也找了一些大臣作陪。
穿书之后的几个月,容见有意无意地改变了剧情。比如在原书中,长公主是绝无可能出来陪外族游园的,而现在的容见却可以自请前去,甚至有些大臣很希望长公主能来主持局面。
所以在原书里,朝贺的外族和长公主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接触,唯一的一次就是在灯会。
费金亦身边高手如云,防卫严密,南愚人也不是想要直接刺杀。长公主一旦出事,费金亦作为父亲,也作为这件事的直接利益相关者,必须前去安慰公主,询问情况。而到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人员混杂,南愚人准备借机接近费金亦,大约是厌胜之术,必须要有很亲密的接触才行。
四福的话提醒了容见。
南愚人选在灯会那日,等的不是费金亦,而是长公主。
而此时离灯会还有八日。
容见用热帕子擦了擦手,他轻声道:“请章同知过来,就说本宫觉得羴然人与大胤人身形不同,过于高大,相处之时,总有些畏惧,便想要加强守卫,叫他来与本宫商议,增派些锦衣卫来保护。”
长公主的身边不可能没有守卫,但有的都是宫廷内卫,要用锦衣卫就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然而容见就是要这么小题大做一次,他叮嘱四福道:“切记,得在很多人面前向章同知禀告,让这件事传遍锦衣卫。”
四福不明白为什么,但也不会问,只知道怎么按照容见的意思,将事情办好。
容见用了晚膳,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看了小半本书,周姑姑才进来禀告,说是章同知求见。
容见合上书:“请章同知去花厅吧。”
甫一进花厅,章三川就起身给容见请安,容见招呼着他坐下,又道:“这几日同知可有别的消息?”
章三川神色肃穆:“臣着人盯着会同馆,日夜不敢停歇。每日入夜,从宫中出来后,北疆和南愚的一干人等都待在会同馆,里头的线人说,没有私下会面。但那位十四王子的侍从阿塔,有事没有随身侍候,偶遇了几次南愚人。”
南愚不如北疆重要,翻不起什么风浪,待遇也截然不同,来宫中不过是走个过场,并不怎么招人待见。
除此之外,章三川还暗暗着手调查了手下的人,一点一点精挑细选,才挑出些绝无可能是奸细的人。这些都是祖上三代就在京中定居,家宅安稳,有妻有子的当差之人。一个人当奸细不难,而如果有家庭负累,就几乎不可能。这些人也无不良嗜好,平日里行迹没有丝毫可疑之处,甚至没有出京办事,北疆得势也不过是在这十几年,不可能将手伸得那么远。
所有的事,章三川都没有隐瞒,一一上报给了容见。他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此事紧急,而长公主的要紧之处,不可能再有遮掩。
容见听了后,觉得很佩服,章三川办事水平之高,实在是出人意料。他曾听闻锦衣卫的另一位孙同知是靠家族余荫和妻子的娘家,才混上了这个位置,平日里只会奉承讨好,职务都推诿给了属下,功劳都留给自己。
幸好当日的疯马案接手的人是章三川,否则容见想要接触锦衣卫,还得颇费一番功夫。
容见淡淡道:“那同知以为,寻常时候,南愚人能靠近陛下吗?”
章三川不假思索道:“绝无可能。”
他是锦衣卫同知,亦无法陪侍在费金亦左右。皇帝身边侍奉之人,无一不是深得信任的近卫。
容见饮了口茶,道:“那就对了。”
章三川疑惑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容见再将之前的推测和盘托出:“南愚人的目的是殿下,却似乎要在灯会当日,对本宫动手。之前本宫还很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
章三川却已经明白了过来:“南愚人是为了打草惊蛇,制造混乱,引陛下出现在混乱中。”
事已至此,其实要想保护费金亦的安全,已很容易,但想要抓出那个奸细,却还是没有头绪。
章三川暗自想了几日,已猜出那人只是一个无名无分,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当差之人。但这样的人,在锦衣卫中,实在是不胜数,而要一个一个调查他们的出身来历,还需要费大功夫,而眼前迫在眉睫,实在耽误不得。
于是,他便开口道:“殿下此次叫臣前来,又特意叫四福公公在众人面前说要求锦衣卫的保护,是否已有打算?”
容见偏过头,看向窗外的夜色,思忖道:“的确有个想法,不过得问问同知,可不可行。”
章三川身热口燥,也饮了一口茶,恭敬道:“愿闻其详。”
容见低眉敛目,章三川只瞧见他小半张侧脸,听得他说:“他们将日子定在灯会,想必已有了万全之策。所以灯会那日,必然要让他们不能成事。章同知不妨在排班的时候,告诉手下之人,长公主在灯会当日要出宫为太后祈福,请求菩萨保佑太后千秋万岁。”
这谎话是假到不能再假的,借的还是太后的名头。然而宫中的人却会深信不疑,实在是太后前科累累。
更何况被戳穿了也没什么大事,若太后听闻了这个消息,说不定觉得很妙,真让容见去了。
章三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长公主的这个策谋可谓是釜底抽薪。本来在南愚人看来,灯会当日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不可能出现问题,而一旦长公主不去,必然会使他们方寸大乱,临时变动计划。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容见握着冷的茶盏,也是为了平静下来,使思绪更加清晰。
片刻后,容见整理好想法,继续道:“距离灯会还有八日,这八天中,本宫会挑四日前去。每天晚上,外族都离宫回到会同馆后,本宫才会差人告诉明日当值的大臣,去不去第二日的游园。”
本来有八次机会,变成了四次,生死攸关,章同知难免着急,他问:“殿下为何要缺四次?”
容见抬眼看过去:“同知稍安勿躁。”
他的语调平静,有种很能说服人的平静:“动手的机会很少,他们才会着急。时间不能确定,仓促之下作出的决定才更有可能出错,不是吗?”
花厅中装饰精美,连窗棂上的一朵雕花都栩栩如生,看起来是深闺暖阁,容见脂粉未卸,宫裙未脱,置身其中,与这么脆弱美丽的东西相称得宜,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如此:“所以同知也不必着急。如今敌不在暗,迟早要付出水面的。”
章同知觉得眼前这位长公主着实深谋远虑,年纪这样轻,实在是有些可怕了。
至于那些细枝末节,容见就很随意了:“同知盯着南愚人,叫他们不能近陛下的身,如此便做成了最要紧的事。至于怎么抓住他们的痛脚,从侍卫中找到奸细,就看同知的本事了。”
章同知听了容见的话,琢磨了一会儿,确实不可能有更好的法子,于是微点了下头,起身告辞,准备今日就要开始布置。
“对了。”
容见叫住了他,章三川转身望去。
他听见那位长公主道:“如果真的是最坏的情况,直到灯会那日,也没抓出来人。那你就提前禀告给陛下,说是察觉到南愚人的阴谋,让陛下布置天罗地网。他得知这件事,大约也不会怀疑那么多人了。”
容见的嘴唇凝着笑意:“同知知道怎么和陛下禀告吧。”
这是一场冒险。容见直接同意了此次事故最后兜底的手段,就是找不到奸细,直接告诉费金亦。但整件事都是从容见口中说出,这是最大的危险,全看章三川怎么和费金亦禀告,或者说制造证据,让皇帝相信。